詩詞細讀應從細讀語言開始

龔仲熙

摘 要： 文章結(jié)合實例，從正音、解義、推敲字詞三方面闡述了如何從細讀語言角度細讀古詩詞，從一個角度反映了文本細讀在初中古詩詞閱讀教學中的應用。

關(guān)鍵詞： 文本細讀 詩詞細讀 細讀語言 閱讀教學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者和一線教師開始關(guān)注“文本細讀”，如孫紹振教授著書《名作細讀：微觀分析個案研究》對大量經(jīng)典篇目進行微觀分析，王崧舟老師等優(yōu)秀語文教師積極在教學中實踐探索。他們的努力和付出為語文閱讀教學指出了一條重要途徑。

呂叔湘先生說：“文本細讀就是從語言出發(fā)，再回到語言。”文本細讀就是精讀，就是在字里行間閱讀，逐字逐句地摸索。中國古詩詞語言凝練，追求“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藝術(shù)境界，須細細推敲，方能解其中之味。相對于其他文學體裁來說，“文本細讀”更適合應用于古詩詞教學。

1.字正腔圓讀準字音

中國古詩詞富有節(jié)奏和韻律，讀來朗朗上口，具有音樂美。如果誤讀字音，就會破壞詩歌的格律美，更可能成為理解詩意、體驗感情的障礙。字正腔圓的誦讀會帶領(lǐng)學生開始美妙鑒賞之旅。簡單歸納誤讀原因，常見的有古今異義、古今異音、通假字、多音字、不符合平仄音韻等。

古今異義如李白《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中“明朝散發(fā)弄扁舟”的“扁”，古意為“小”，讀音為piān；《將進酒》中的“將”，古意為“請，請求”，讀音為qiāng。

古今異音如韓愈詩句“絕勝煙柳滿皇都”中的“勝”，舊讀shēng；杜牧詩句“遠上寒山石徑斜”中的“斜”舊讀xiá。

詩句中如果出現(xiàn)了通假字，讀音就會發(fā)生變化。如北朝民歌《敕勒歌》中“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見”通“現(xiàn)”，顯現(xiàn)之意，故讀音應為xiàn；《鹿柴》的“柴”通“寨”，指村寨，“鹿柴”是地名，故讀音為zhài。

至于詩句中的多音字讀音判斷比較簡單，遵循“多音字從義”的原則。如杜甫《春夜喜雨》中的“花重錦官城”描寫春雨后花兒“紅艷艷、沉甸甸”的嬌艷欲滴之態(tài)，所以句中的多音字“重”讀音為zhòng。

格律詩是按照一定平仄和押韻要求把詩句格律化。有時還需要從平仄音韻上判斷讀音。如李商隱的《無題》中“青鳥殷勤為探看”一句押的是平聲韻，所以“看”應讀為kān，如果讀成去聲就不押韻了。又如王昌齡《出塞》中“不教胡馬度陰山”的“教”應該如何確定讀音呢？這句平仄規(guī)律明顯是“平平仄仄仄平平”，“教”是平聲，不可能讀第四聲，應讀jiāo。

2.咬文嚼字理解語義

咬文嚼字準確理解語義，是細讀古詩詞的最根本的基礎(chǔ)。這個環(huán)節(jié)一旦有疏漏，就會出現(xiàn)望文生義、主觀臆斷的情況。如果說學生分不清“東風”與“冬風”、“小燕子”與“鴻雁”、“山重水復”與“山窮水盡”的話，更遑論對詩詞進行藝術(shù)分析。那么，老師要引導學生注意哪些方面的字詞語義呢？

首先，注意那些經(jīng)過歷代詩人反復運用而產(chǎn)生特定含義的字詞。如“鴻雁”、“鷓鴣”傳達思鄉(xiāng)之情，“東籬”代表超凡脫俗之境，“菊花”折射高潔品質(zhì)，“楊柳”抒寫離人依依惜別。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是元曲的經(jīng)典之作，曲中古道、西風、瘦馬三個意向之間似乎沒有確定的聯(lián)系。但在中國古典詩歌中，西風，就是秋風。肅殺的秋風和古老的驛道、旅途勞頓的瘦馬組合在一起，就渲染了蕭瑟凄涼的意境，襯托了天涯游子孤寂凄楚的心情。

其次，要注意使用典故的詞語。詩詞用典，指詩人引用過去有關(guān)人、地、事、物等史實，或有來歷、有出處的詞語、佳句，表達詩人的某種愿望或情感，而增加詞句之形象、含蓄與典雅，或意境的內(nèi)涵與深度。如《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頷聯(lián)“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xiāng)翻似爛柯人”用兩個典故表達詩人回歸后的感受。句中“聞笛賦”指晉人向秀所作《思舊賦》。詩人在外地二十多年，如今召回京城，許多舊友已經(jīng)去世，只能徒然地吟誦“聞笛賦”表示懷念而已。“爛柯人”指傳說中的人物王質(zhì)。詩人以王質(zhì)自比，說明自己貶謫時間太久，此番回來覺得人事全非，不再是舊時光景。詩人抒寫了長期貶居生活的艱辛和對世事滄桑、親朋凋零的傷感，表達了內(nèi)心的不平。像這樣使用典故的古詩詞很多，給學生閱讀制造了障礙，需要細讀弄懂，才能理解詩人的深意。

第三，關(guān)注詞語的象征意義。象征指通過某一特定具體形象以表現(xiàn)與之相似或相近的概念、思想或感情。這種表現(xiàn)手法在古詩詞中較為常見。如杜牧的《赤壁》用“二喬”這兩個美女象征國家的命運。又如王安石在《登飛來峰》中寫道“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詩人用“浮云”象征當時的保守勢力，“最高層”象征政治上的最高決策層。反映了詩人為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抱負而勇往直前、無所畏懼的進取精神。象征意義往往是理解古詩詞的關(guān)鍵，言簡而意深，老師要引導學生透過詞語表層意義向深處發(fā)掘，方能發(fā)現(xiàn)一個全新境界。

3.反復推敲走進意境

中國古典詩詞用字講究“準確傳神”，要求描摹物態(tài)能抓住特征，描摹心理能妙傳心緒，描繪情景能使人身臨其境。賈島的“推敲”，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等煉字佳話一直為人津津樂道。閱讀古詩詞的時候，對某些字詞的反復推敲是走進詩詞意境的重要途徑。

孫紹振教授細讀葉紹翁的《游園不值》時首先推敲“應憐屐齒印蒼苔”的“憐”字。“憐什么呢？從句法來說，憐的對象是屐齒，但是，屐齒有硬度，大概不用太多憐惜。憐的對象應該是‘蒼苔，它是屐齒‘印的對象。路上有蒼苔，應該是人跡長久不到的結(jié)果。但，憐惜的是蒼苔，還是園子內(nèi)外人跡罕至的寧靜呢？從這個‘憐字透露出詩人的心理特征：這是一個外部感覺很精致、內(nèi)心很敏感的人。”孫教授還推敲了“小扣柴扉久不開”的“扣”、“春色滿園關(guān)不住”的“關(guān)”、“一枝紅杏出墻來”的“出”，就這樣慢慢帶領(lǐng)我們走進了詩的意境，可以看到詩人在耐心扣門卻久扣不開的情況下，突然發(fā)現(xiàn)了紅杏一枝，于是對春色之美驚異激動，并從心中發(fā)出由衷的贊嘆。

筆者受到孫教授的啟發(fā)，和學生細讀辛棄疾的《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時設計了一個教學環(huán)節(jié)，請學生根據(jù)對詩人感情的理解，用一個恰當?shù)脑~語替換“可憐白發(fā)生”中的“可憐”一詞。學生用了“可惜”、“可悲”、“可嘆”、“可恨”替換“可憐”，并闡述了自己的理解。詞人堅決主張抗敵報國，收復失地，統(tǒng)一國家。但朝廷無能，而自己已是暮年，建功立業(yè)的宏大抱負難以實現(xiàn)，心中不由涌起悲情。最后大家充分體會到了“可憐”一詞包含的復雜感情，終于走進了那位在酒醉之時還挑亮燈火，深情端詳寶劍的詞人的內(nèi)心世界。

“詩歌的藝術(shù)分析第一步就是語言分析”。要理解古詩詞的含義，體會古詩詞的意蘊就一定要細讀語言，正音、解義、推敲字詞可謂缺一不可。這些只是文本細讀在初中古詩詞閱讀教學中應用的開始，還需要引導學生從古詩詞的意象、意境、形式等方面細細揣摩、領(lǐng)悟乃至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