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尋夢
——國家級非遺“曹氏風箏”之由來

楊鑫潔

（北京植物園曹雪芹紀念館，北京 100000）

風箏尋夢
——國家級非遺“曹氏風箏”之由來

楊鑫潔

（北京植物園曹雪芹紀念館，北京 100000）

風箏起源于中國，本名“紙鳶”或“紙鷂”，以其能升空飛翔，但無聲響而得名。后經(jīng)演變系竹為笛，風吹竹響，聲如箏鳴，故知“風箏”名居其后。距今已有兩千余年的歷史，是民間傳統(tǒng)工藝的代表，是中華民族智慧的結(jié)晶。

國家級；曹氏風箏

風箏最初多應(yīng)用于軍事作戰(zhàn)，史載楚漢相爭，漢朝大將韓信“巧制一木鳶，子房坐于其上，令士兵引起上升，直達項羽營帳。張良于上吹簫作楚歌，渙散了楚兵斗志”。南朝侯景之亂，梁武帝被困于臺城，“作紙鳶系以長繩，寫敕于內(nèi)，放以從風，冀達眾軍”。唐宋以降，風箏逐漸走入文人墨客的視野，“碧落秋方靜，騰空力尚微。清風如可托，終共白云飛”“江北江南低鷂齊，線長線短回高低。春風自古無憑據(jù)，一伍騎夫弄笛兒”，吟詠題辭俯拾皆是，各有千秋。

及至清代，放風箏已經(jīng)成為尋常百姓喜聞樂見的文娛活動，其時的風箏無論形制、色彩、技藝都較以往更為精致。著名文學(xué)家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寫到的工藝品大約有二十幾類，三百多個品種，數(shù)量達三千多件。其中描述最為生動的，當屬風箏。書中第七十回群芳竟放風箏的片段，尤為精彩：這里小丫頭們聽見放風箏，巴不得七手八腳都忙著拿出個美人風箏來。也有搬高凳去的，也有捆剪子股的，也有拔籰子的。寶釵等都立在院門前，命丫頭們在院外敞地下放去。寶琴笑道：“你這個不大好看，不如三姐姐的那一個軟翅子大鳳凰好。”寶釵笑道：“果然。”因回頭向翠墨笑道：“你把你們的拿來也放放。”翠墨笑嘻嘻的果然也取去了。寶玉又興頭起來，也打發(fā)個小丫頭子家去，說：“把昨兒賴大娘送我的那個大魚取來。”小丫頭子去了半天，空手回來，笑道：“晴姑娘昨兒放走了。”寶玉道：“我還沒放一遭兒呢。”探春笑道：“橫豎是給你放晦氣罷了。”寶玉道：“也罷。再把那個大螃蟹拿來罷。”丫頭去了，同了幾個人扛了一個美人并籰子來，說道：“襲姑娘說，昨兒把螃蟹給了三爺了。這一個是林大娘才送來的，放這一個罷。”寶玉細看了一回，只見這美人做的十分精致。心中歡喜，便命叫放起來。此時探春的也取了來，翠墨帶著幾個小丫頭子們在那邊山坡上已放了起來。寶琴也命人將自己的一個大紅蝙蝠也取來。寶釵也高興，也取了一個來，卻是一連七個大雁的，都放起來。

軟翅鳳凰、美人、螃蟹、七個大雁，如此栩栩如生的風箏描寫足可窺見曹雪芹對風箏的研習(xí)極為精通。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曹氏風箏”即是“曹雪芹風箏”的簡稱，便是源自一部署名曹雪芹的風箏圖譜《南鷂北鳶考工志》的發(fā)現(xiàn)和抄錄。

1943年，孔祥澤先生（現(xiàn)年96歲）在北京“北華美術(shù)專門學(xué)校”學(xué)習(xí)，師從日本籍教師高見嘉十。高見曾偶然與孔祥澤談起中國的風箏，并愿意兩人合作編印一部介紹中國風箏的書籍。在他們的工作開始后不久，高見從一位日本籍商人金田氏處借到一部手稿——《廢藝齋集稿》。書冊共分八卷，其中第二卷“南鷂北鳶考工志”是專門介紹風箏扎糊方法和風箏圖譜的，其余七卷則分別介紹了中國的金石印章、編織印染、脫胎技藝、織補印染、竹木雕刻、園林園藝及烹飪技術(shù)。

為了鑒定該書的價值，高見曾邀請風箏名家趙雨山、畫家關(guān)志廣、金鐘年、楊嘯谷一同觀看此書并進行抄摹。“南鷂北鳶考工志”題名 “芹圃曹霑”，董邦達所作序中亦有“曹子雪芹”四字，證明了這部“南鷂北鳶考工志”及《廢藝齋集稿》是《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的遺著。高見組織孔祥澤等人對《廢藝齋集稿》進行了抄錄。當時抗日戰(zhàn)爭已經(jīng)接近尾聲，時局緊急，在抄錄了近一個月后，金田氏就將《廢藝齋集稿》收了回去。1945年日本戰(zhàn)敗，金田氏杳無音訊，高見也回到了日本，曹雪芹的這部手稿也不知所蹤了。1973年日本早稻田大學(xué)教授松枝茂夫曾多方尋找，親自探訪到時年80歲的高見嘉十，但由于高見年事已高，疾病纏身，已無法清晰回憶出這部手稿的相關(guān)情況，曹雪芹這部孤本遺著的下落成為了一個謎題。

在“南鷂北鳶考工志”中，曹雪芹結(jié)合中國南北兩地風箏的不同特點，加以研究和改進，用60余首歌決，總結(jié)了43類風箏的制作技藝并配有圖譜，并用“此中人語”作了注釋。經(jīng)孔祥澤先生多年的研究臨摹，將書中21首歌訣，14類風箏得以復(fù)制呈現(xiàn)，并以規(guī)制嚴格、用料考究、繪制精美、工藝精湛、情趣盎然，成為北方風箏的主要流派，在中國風箏藝術(shù)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并對中國風箏藝術(shù)的發(fā)展有著重要而深遠的影響。

“曹氏風箏”集觀賞性、科學(xué)性、娛樂性、健身性于一體，更是值得收藏的藝術(shù)佳品。它將風箏制做技藝高度概括為“四藝”，即扎、糊、繪、放，形成了獨特的藝術(shù)風格。更為重要的是，它蘊含了豐富的傳統(tǒng)文化寄予，是大俗大雅之智慧結(jié)晶。如講究治學(xué)之法的“學(xué)足三余”“師于萬物”，追求美好生活的“屏開雀選”“家家福貴”，寓意吉祥安康的“五福捧壽”，“福祿萬代”等，均在“曹氏風箏”作品中形象而立體地得以體現(xiàn)。特別是擬人化的扎燕，對人體構(gòu)圖的深入剖析結(jié)合精巧細致的扎糊技藝，令人稱其叫絕。曹雪芹的創(chuàng)作是將燕子擬人化，并保留燕子造型，下部燕尾不加竹條，這樣就既不怕大風，也可在和風中起放。扎制時，根據(jù)燕子的不同造型確定骨架比例，如五比一、六比一、七比一、八比一、九比一、十比一，分別是雛燕、小燕、肥燕、比翼燕、新燕、瘦燕，代表著幼兒、兒童、成年男子、夫妻、青少年、成年女子。放飛時，結(jié)合運用不同的手法使風箏于靜態(tài)之中亦有動態(tài)流線之美，達到“以天為紙”“將云擬水”、遨游天宮的神奇境界。

曹氏風箏作品 富貴滿堂

曹氏風箏作品 中國龍

曹氏風箏作品 瓜兒萬代

曹氏風箏扎糊技藝 蘑菇傘和合二圣風箏

曹氏風箏作品 娃娃燕

曹氏風箏作品 藍鍋底

曹氏風箏扎糊技藝 軟翅屬老鷹風箏

曹氏風箏扎糊技藝 篩子底風箏

孔祥澤先生自1943年參與抄摹“南鷂北鳶考工志”以來，始終致力于“曹氏風箏”的整理研究、恢復(fù)推廣，不僅根據(jù)書中43類技法恢復(fù)制作出14種風箏，而且對“曹氏風箏”的精髓，對曹雪芹濟世救人的思想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和認知，并傳之于兒孫輩。“曹氏風箏”祖孫三代傳承人孔祥澤、孔令民、孔炳彰，一以貫之，不僅勤奮學(xué)習(xí)、勇于創(chuàng)新，更秉承曹雪芹“憫廢疾無告之窮民，不忍坐視轉(zhuǎn)乎溝壑之中，謀之以技藝自養(yǎng)之道”的初衷，堅持為殘疾人傳授可以此為生的技藝，受到社會的廣泛贊譽。

“曹氏風箏”歷史悠久、工藝精湛、對風箏制做高度概括的“四藝”、詩情畫意的歌訣及濃郁的京城文化特色，且孔家三代人孔祥澤、孔令民、孔炳彰傳承有序，是北京風箏的典型代表，2011年正式申報成為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多年來，“曹氏風箏”傳承人曾多次代表中國跟隨文化部、中國文聯(lián)、北京市非遺辦等部門，前往世界各地進行文化交流，受到熱烈歡迎和廣泛關(guān)注，為祖國、為民族贏得了榮譽。

風起中華，助力強國之夢，愛翔九天，放飛真情無限。正如習(xí)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我們要緊緊依靠人民，從人民中吸取智慧，從人民中凝聚力量，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為國家增創(chuàng)更多財富，為人民增加更多福祉，為民族增添更多榮耀”。扶困濟貧是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生活在200多年前的曹雪芹為“廢疾無告”的殘疾人以技自養(yǎng)而寫就了《廢藝齋集稿》。今天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曹氏風箏”的傳承與傳播，也正是響應(yīng)習(xí)總書記的號召，為踐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做出的努力。

K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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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鑫潔（1986-），女，北京植物園曹雪芹紀念館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