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彬的詩（五首）

熱愛

祖國、人民和土地都被大家熱愛了

我只有熱愛蚯蚓、螞蟻和麻雀

把它們當成新歡。

蚯蚓、螞蟻是細微的，我的新歡

麻雀只能是粗暴的

我熱愛恨、熱愛死、熱愛對手

這是平衡術

譬如，壞得恰到好處

這是煉金術

譬如，為什么我叫姚彬，為什么此時提這個問題

這是巫術

熱愛是應該包括這些的

當沒有人理我的時候

一定是我超凡脫俗了

一定是我找到了打開孤獨的鑰匙

祖國的大詞保持著從容的速度

奔赴它的意義而去，我一定是那個風塵仆仆的逗號

百姓不懂修辭，不會禮節

我安于在小床上撫摸自己

小床上有我的小九九

當沒有人理我的時候，一定是我的小九九掉到了地上

一定是那人痛哭過后

還捧著晶瑩的淚花，向小神求教

一定是我和小神攀上了什么關系

或者是小神攀上了我，然后扯上了大旗

擔憂

訓練有素的不只有海豚、猴子、熊貓

老虎、獅子、蟒蛇、梅花鹿

而蝙蝠、螞蟻、蚯蚓排成列隊

等待口令，等待一個闊綽的命名

歲月的洞口被老鼠修來改去

越來越光滑、隱蔽、細小

樹木彎著腰，等于接近

花草含著羞，等于理解

我已經低下了頭

我已經交出了握過指揮棒的右手

而隱秘的左手

被下一個時代挑選

根源

“烏鴉喝水的故事，一定是烏鴉自己編造的”

上中學的兒子斬釘截鐵地告訴我，

這是他上中學以來的最大發現

他說烏鴉為了不想被人們的思想滅絕

制造了一個存在的理由，而烏鴉沒想到的是

它的身子被抬到了小學課堂，一雙雙好奇的眼神

讓它高大起來，然后無地自容，只好展翅高飛

兒子還說到一個事，“中學考試考的就是烏鴉喝水的事

而我們不是烏鴉，不會想得那么全面，成績自然參差

不齊”

對于這，他沒這么肯定，但表達還是那么自然

不要

不要招惹我

不要用勾引約見我的才華

不要打開我的空

它會一口吞下更多的空

說不定你就攀援在那空的邊緣

說不定那空已把現世排擠

不要怪罪我

不要用中年的藥引醫治年輕的病

不要愛我

可以恨我

不要抒情

可以敘述

不要玩弄

可以撫摸

不要欣賞

可以環視

不要以為人世不會拋棄我

不要以為我不會放棄人世

不要以為我在寫詩

不要碰漢語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