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到一篇關于怎樣才是有深度的語文課的文章,作者從四個方面進行闡述,筆者對其中“由淺入深、層次清晰的語文課是有深度的語文課”這一觀點,實在不敢茍同。
也許有人會說,語文課上得井然有序有什么錯,我們不是一直倡導課堂結構合理清晰嗎?是的,我們確實見慣了這樣的課堂:導入極具煽情,提問一環扣一環,討論一波接一波,銜接儼然無縫對接,結構不啻渾然一體。這樣的語文課堂,你幾乎覓不到瑕疵,找不見漏洞,還能腹誹什么?
我不否認對課文的理解需要“由淺入深”,我也不反對教學過程力求“層次清晰”。但從語文的學科特質來看,語文課堂應該有點“亂”,有點“鬧”,有點“不可思議”。筆者并不看重它的“有序”,恰恰青睞它的“無序”。
一、“無序”,是對教師過分“預設”的矯正
語文教學固然離不了“預設”。但“預設”什么,怎么“預設”,卻大有講究。有的教師不在仔細研讀課文上下功夫,不在品味課文美點上花力氣,不在學情上反復琢磨,而是一味吃透教參,網羅各種資料,在課堂上,教師成了“倒爺”,將“預設”的教案一一“兜售”。過程是“嚴謹”了,“有序”了,語文課堂的“變數”卻沒了,生氣自然消失殆盡。這樣的“預設”,是對語文教學的一種戕害。真正有效的預設能“關注學生的發展,關注學生的個體差異(不僅是認知的),為每個學生提供主動積極活動的保證,能為師生在教學過程中發揮創造性提供條件,能促進課堂多向、多種類型信息交流的產生”。我也進行“預設”,但絕不會把課堂“框”死,更不會讓學生被我用無形的繩子牽著。我有備課本上的教案,更有心中的“教案”。在我的課堂上,根據學生的學習進程,我會隨時“變更”教學流程,顯得有點“亂”,有點“無序”,就在這“亂而無序”中,學生享受到了語文學習的快樂。
二、“無序”,是課堂生成的絕佳“推手”
語文課堂注重生成。生成哪里來?有的老師會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從教師的提問中來。教師的提問也會引發生成,但這種“生成”依然脫不了教師的“掌控”,有時只不過是教師刻意丟下的一個“包袱”而已,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生成。我以為,真正有價值的生成一定來自學生,來自學生對課文的個性解讀與思考,來自課堂上顯得“無序”的教學流程。筆者執教《我的叔叔于勒》,在講到文中兩位打扮得高貴的太太吃牡蠣這個細節時,有學生抖動嘴唇做貪吃狀,我見此,靈機一動,請這個學生到黑板前即興模仿兩位太太的吃法。教室里頓時喧鬧了起來,那學生也不推卻,大大方方地走到前面,頭向前傾,嘟起嘴唇,快速地一伸,嘴里還咂出聲來,此舉引來同學一番大笑。但筆者卻并不就此打住,隨即問了一句:他的模仿像嗎?一石激起千層浪,學生們很快發現,他的模仿不到位,顯不出“文雅”來。于是,又生成出“為什么要‘文雅地吃”“透過‘文雅我們看到了什么”等問題。試想,倘若我按部就班中規中矩地照本宣科,學生會如此地投入如此地興致盎然嗎?
需要澄清的是,這里所講的“無序”,不是教師撒手不管。有兩種語文教師我很不認同,一種是教師在課堂上成了“看客”,成了“旁觀者”;一種是教師在課堂上像個管家婆,事無巨細,一一包攬。真正“無序”的課堂,最能彰顯教師的教學智慧。學生一絲疑惑的眼神,一次簡單的回答,一個尋常的舉動,教師都須迅疾作出反應,巧作引導,委婉點撥,使之成為不可復制的教學資源。
三、“無序”,是生命自由的理想“場域”
朱華賢先生欣賞這樣的語文課,“不嚴謹,不井然,也不雕琢,有時汪洋恣肆,揮揮灑灑,有時旁征博引,星光燦爛,有點兒海闊天空的味道”。陳平原先生表達得更為直接:“如果連語文課都講得嚴絲合縫,板上釘釘,絕非好事情。”語文課怎么上,千人千法,但萬變不離其宗,都不能改變語文課原本的特質,不能失卻了語文課應有的氣場。我總以為,語文課堂就像是一篇優美的散文,娓娓道來,張弛有度,既可以橫生枝蔓,旁逸斜出,亦可以緊鑼密鼓,屏息凝神。語文課不止傳授知識,太過一板一眼的語文課堂,氣氛壓抑,教師無趣,學生懨懨。這樣的課堂,與課堂若即若離,與智慧自然也就漸行漸遠。我強調語文課堂的“無序”,是因為它營造的是極為寬松的環境,它激發的是最為活躍的思想,它點燃的是最具魔力的生命自由。有人說,“語文魅力課堂應該是和諧而又充滿張力的時空”,“讓學生的才情和性靈得以自由地飛揚,享受生命之光互相撞擊的快樂”。我有理由相信,能讓語文課堂“無序”、讓學生思維激蕩的,課一定是好課,師一定是名師。
“無序”,不是雜亂無章,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無序”,不是不講究“章法”。從語文教學的真義來看,“無序”就是最佳的“章法”。課堂多一些“無序”,語文就多一分精彩,學生就多一種浪漫與豪邁的情懷。
(陳祖平,南通市通州區通海中學,226300)
責任編輯:趙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