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差距影響環境污染水平的傳導機制研究

朱敏齡

摘要：在經驗數據下，經典的倒U型KC和EKC曲線表明隨著經濟發展收入差距和環境污染水平都會由上升轉為下降。但是對于許多發展中國家來說，隨經濟發展出現的收入差距擴大和環境污染水平提升并未隨著經濟發展下降，反而陷入了中等發展陷阱。擴展的環境庫茲涅茨曲線發現收入差距是影響一國環境污染水平的重要因素，但是收入差距影響環境污染的機制未明析。本文發現，收入差距并不能直接作用于環境污染，而是通過增長效應、結構效應、技術需求效應以及政策效應四個傳導途徑影響環境污染水平，并結合我國經濟發展所處階段，給出推動經濟轉型和環境治理的相關政策建議。

關鍵詞：經濟增長；環境污染；收入差距

中圖分類號：F01 文獻識別碼：A 文章編號：1001-828X（2016）013-0000-02

一、引言

經濟增長伴隨環境污染水平的上升也伴著收入差距的拉大。根據Grossman和Kruegen的研究，庫茲涅茨曲線上環境改善拐點的出現，需有嚴格的邊際破壞遞減假設，否則環境破壞并不會隨經濟發展而減少。因此，學者引入收入差距為影響環境污染的因素?，F有研究主要集中研究兩者之間的相關關系，對兩者之間聯動傳導機制研究得較少。本文將從經濟增長、產業結構、技術水平、政府政策四個因素，具體分析收入差距如何通過這個四個因素影響環境質量。最后結合中國經濟發展階段，對環境污染治理提出相關建議。

二、對現有文獻的評述

Boyce 是最早關注收入差距影響環境污染問題的學者。Boyce（1994）認為收入差距通過影響環境需求偏好影響環境質量。Torres和Boyce（1998）發現在低收入國家收入差距擴大和環境質量惡化并存[1]。Baiocchi和Minx（2010）在投入產出分析的基礎上，對不同部門、不同地區消費對碳排放的影響進行研究發現收入差距會影響地區和部門的消費偏好，從而影響碳排放，支持了Boyce的觀點[2]。胡雷（2015）利用我國的省級面板數據，在IPAT擴展模型的基礎上對城鄉收入差距與環境質量之間關系進行了測算，得出的結論支持了Boyce的實驗結果，認為收入差距對環境污染有正向影響。

三、收入差距對環境污染水平影響機制的理論分析

收入差距是影響環境污染水平的一個重要因素，其對環境污染水平既存在直接影響也存在間接影響。本文認為，收入差距會通過經濟規模效應、技術效應、結構效應和政策效應影響環境質量水平。

（一）經濟規模效應

經濟增長伴隨著收入差距擴大。在工業發展的早中期，收入差距會吸引農村勞動力離開農村到城市就業，從而推動工業發展和城市化；在工業發展后期，工業基礎設施已經相對完善，經濟增長需要依靠技術進步、科技創新和產業升級來拉動，而技術、科技的發展需要依靠人力資本、研發能力和高層次人才拉動，這時候過大的收入差距不利于人力資本積累和多層次消費需求的培養，導致整個社會轉型困難?？偟膩碚f，收入差距通過經濟規模效應對環境產生了負作用。

（二）技術進步效應

技術進步是環境治理的重要條件，收入差距主要從技術需求和技術供給兩個方面影響環境質量。從技術供給方面，收入差距過大會使得新增的窮人無法進行人力資本積累，導致高素質勞動力不足。在全球化視角下，一國過大的收入差距會阻礙外來技術進入，不利于內資行業引進技術實現技術進步[3]。從技術需求方面，收入差距會通過影響社會對新產品的需求來影響技術進步。一般來說，新產品價格較高，富人對新產品的購買意愿較高，而窮人對新產品的需求較小，收入差距擴大使得富人數量減少而窮人數量增多，從而使社會對新產品的有效需求減少，阻礙技術研發。在資本全球化的視角下，一國過大的收入差距會阻礙外來技術的進入，不利于內資行業的技術進步[3]。

（三）產業結構效應

收入分配差距會通過需求和要素供給兩個方面影響產業結構[5]，如下：

1.收入分配差距通過影響需求影響產業結構

收入差距會通過影響消費水平和消費結構來影響產業結構。從消費水平來說，富人相對窮人來說邊際消費傾向較低。當社會收入差距擴大時，消費乏力的窮人占人口比重較大，從而社會整體消費需求不足；而從收入差距影響消費需求結構的角度來說，富裕階層的消費需求具有個性化、高技術含量等特征。當社會收入差距過大時，收入水平較低的人在經濟中所占的比重較高，從而其對生活必需品的需求較高，而對個性化產品和服務型產品的需求較低，因此不利產業結構向高層次邁進。

2.收入差距通過影響要素供給來影響產業結構

收入差距可以通過影響要素市場來影響產業結構。一般來說，要素是趨利的，掌握了先進技術的行業比其它行業具有更高的邊際報酬水平。為了追求高回報，要素會從邊際報酬較低的行業流向較高的行業，從而促進新興產業的發展；而隨著生產要素流出，邊際報酬較低行業的發展會受到抑制，從而推動產業結構升級。當要素市場不能真實反映要素價格時，市場經濟行為就會被扭曲。在我國，勞動力要素價格長期被壓制，較低的勞動力要素價格使得我國勞動力密集型產業占經濟的比重較大，導致我國產業結構中勞動密集型產業占比重較高而知識和技術密集型產業占比重較低，阻礙了了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

（四）政策效應

在經濟發展過程中，政府失效會通過降低環境規制、扭曲環境和資源政策、改變對外貿易方式、阻礙經濟發展等途徑對環境質量水平造成影響，而收入差距是影響政策行為的重要因素[6]：

1.富人治理下的環境政策扭曲

在收入差距較大的國家，富人所代表的利益集團與政府之間勾結的機率較高。富人通過游說政府使得政府制定有利于其獲利的政策，而這些政策通常以犧牲窮人的利益為代價。在環境需求偏好上，窮人對高質量環境的需求偏好較低，希望通過當地的經濟發展來獲得收入，從而收入差距較大地區的環境規制水平就較低，政府和當地的企業通過投資和較低的勞動力，以粗放型的經濟發展方式來發展，從而加重當地的環境污染水平。我國的初次分配結構中，政府和企業所占的比重較高，而民眾相對貧窮，這就使得政府和企業可能傾向于通過犧牲民眾的利益來實現經濟發展，導致較低的環境質量水平。

2.窮人無意識的降低環境需求

收入差距大的地區，窮人的數量較多，一方面收入水平較低的人對環境的需求偏好較低，所以通常會以犧牲自然環境為代價來提高自身收入；另一方面，收入水平較低，其獲得教育、醫療的機會也較少，其衛生和環保意識也較差，因此會更加易于適應污染的環境，從而在收入差距較大的地區，人民的環境需求較低，環保意識也較差，環境污染水平較高。

3.國際貿易中降低的環境規制

國際直接投資存在“污染光環”和“污染天堂”兩種看似不可調和的假說，但實際上這兩假說是一種行為的兩個方面：一方面由于國外企業在環保意識和環境技術上的先進性，可能提升東道國的環保水平；另一方面，由于發達國家可能通過國際直接投資對發展中國家轉移高污染產業，從而導致環境污染水平上升。而決定哪種假說發揮作用的關鍵因素是一個國家的環境規制水平[7]。而在開放經濟體中，收入差距會通過影響政府行為來影響一國的對外貿易方式，東道國的腐敗會導致其環境規制水平較低，在全球產業鏈中，發達國家易于將污染水平較高的產業和企業轉移到這些國家，從而提高了這些國家的環境污染水平。

四、政策建議

收入差距會通過作用于經濟增長以及技術效應、結構效應和政策效應來影響環境污染水平，為推動經濟的綠色、和諧發展，提出一下政策建議：

（一）降低政府初次分配比重，激發市場創新創業能力

隨著基礎設施的日漸完善，市場化程度的提高，在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的情況下，企業對市場具備最敏銳的嗅覺，能夠通過市場信息進行最快速的反應，因此企業的創新能力和市場活力成為推動中國經濟實現轉型的重要力量。因此，應當在收入分配中減少政府的財政收入比例，提高企業和居民收入比重，并推動要素的自由流動，激發市場創造活力。

（二）提高居民收入比重，激發中等收入人群消費活力

收入是居民進行經濟決策的基礎，收入差距過大對一國的產業結構、技術進步都有重要的影響。在中國社科院發布的2016年《社會藍皮書》中顯示，中國收入最高的1%的家庭擁有全國1/3的財富，而收入最低的1/4家庭只擁有全國1%的財富。這種“倒金字塔型”社會經濟結構使得中國居民在教育、醫療、衛生和住房上享受著不公平的待遇，人力資本積累不足，技術進步和經濟結構轉型困難，經濟發展受阻。因此，應當提高居民收入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使得人民更多享受到經濟發展的成果；同時改革要素市場，推動要素價格市場化，使得要素價格真實反應要素成本。

（三）調整財政支出結構，加大對人力資本及教育投資

收入差距是影響人力資本積累的重要因素，收入差距與人力資本之間存在雙向因果關系。在我國經濟發展的現階段，縮小地區差距的難度較大，社會不平等的矛盾卻很尖銳。因此，政府應重視其在教育、醫療衛生等方面的作用。通過調整財政支出結構，加大對提升人力資本相關領域的投資，同時注重對全社會宣傳環保意識，從而在人力資本提升的同時社會對優質環境質量的需求也會上升，為技術發展和產業結構轉型提供充足的市場空間。

參考文獻：

[1]Mariano Torres，James.k.Boyce. Income，inequality Kuznets curve[J].Ecological Economic ，1998（25）：147-160.

[2]Baiocchi，G. and J.C.Minx （2010），”Understanding Changes in the UKS CO2 Emissions： A Global Perspective ”，Environmental Science&Technology，44（4），pp.1178-1186.

[3]李平，劉廷華.收入不平等、有效需求與技術進步[J].產業經濟評論，2009，03：121-132.

[4]安同良，千慧雄.中國居民收入差距變化對企業產品創新的影響機制研究[J].經濟研究，2014，09：62-76.

[5]殷鳳，陳憲.中國收入分配差距與產業結構轉型[J].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04：70-83.

[6] Dincer O C. and Gunalp B. Corruption，Income Inequality，and Poverty in the United States[R].FEEM Working Paper.No.08/11-23，2008.

[7]張宇，蔣殿春.FDI、政府監管與中國水污染——基于產業結構與技術進步分解指標的實證檢驗[J].經濟學，2014（2）：492-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