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天斌
【關鍵詞】 孫犁;情理;主題;特點
【中圖分類號】 G633.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0463(2016)
14—0087—01
孫犁《山地回憶》寫于1949年12月,時值共和國初創,政治上尤其需要加強軍民、軍政團結之際。這不僅是徹底解放全中國掃清國民黨及帝國主義在華的殘余勢力、保衛年輕共和國的需要,也是告誡進城干部務必保持謙虛謹慎、密切聯系群眾的作風的需要。這一歷史的命題,就是《山地回憶》的時代背景。
作者僅用數千字,通過封閉落后的冀中山區的一個農村姑娘,對抗日戰士崇敬“做襪子”,和飲水思源的“買布”報答,大伯要買紅布做國旗這些情節,縱貫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和平建國三大歷史時期,表現了昔日共赴國難、親如一家,今日軍民更是魚水情深,同創輝煌、共建新國家這一深刻的主題。筆墨如此經濟,縱貫三大時期,揭示如此深刻的時代命題之作,在現代文學作品中是絕無僅有的。
作家孫犁在塑造巾幗英雄方面,更有劃時代的開創之功。他一反傳統巾幗英雄的武將上層婦女形象,將筆觸投向了歷來被人們認為只配做生兒育女、做飯喂豬的農村婦女,發掘了她們心靈中閃光的民族大義和美德。尤以自古多壯士的燕趙熱土為基地,用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的結合手法,通過繪畫藝術的寫意筆法,畫龍點睛技藝,塑造了像水生嫂等一大批巾幗英雄形象,開辟了文學巾幗英雄的新領域、新思路、新觀念。獨樹一幟,堪為后世楷模。
藝術技巧的精湛,“白洋淀”雋永的泥土風味,深刻的主題思想,構成了他的主要藝術風格。這也許就是將其《山地回憶》作為范文入選中師課本的原因。但就此篇而言,無論看作生活真實的“回憶”,還是虛構的藝術作品,其情節故事的虛假性,大大損害了主題、藝術,無論就生活的邏輯和藝術的邏輯而言,都是這樣。說其虛假是指:
一、言軍不像軍,情理說不通
我軍向以軍紀嚴明著稱:“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戰士出營地須在兩人以上”等,是盡人皆知的常識。而文中的我,作為一個八路軍戰士,怎么一個人常常去冰河洗臉,與一個素不相識的大姑娘初次見面,就答應給我做襪子,我竟然就跑去造訪?明知人家是要給父親做的襪子,我怎么就忍心去拿、去穿,豈不只有我凍?部隊的支持民運,僅以我一人這一戶為是,對其他戶不作表現了之?部隊的風紀何在?非軍可言,悖于情理。
二、舉止唐突,行為出格,不具民族特點
連人們刷牙都取笑的一個閉塞落后的20世紀40年代的小山村,已近婚齡的大姑娘,別說在身上還有“男女授受不親”的傳統觀念,即使沒有,也不至于在發生口角的不愉快之際,看見我沒襪子,旋即提出給我做襪子?而姑娘這么一說,我也就好意思,冒冒失失去她家要襪子。姑娘的言行出格,我的舉止唐突,是不可能在那樣的時代、環境、場合下所能發生的事情。即使是今天,這樣冒失的姑娘和軍人,生活中也是難以找到的。
盡管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等歲月里,不乏年輕媳婦以乳汁救護傷員;為掩護戰士、同志,大姑娘將之謊稱己夫、甚至假做夫妻;以革命者后代的大義壯舉。但那不是在“休整”的和平之際。至于部隊未統一發放襪子之前,我明知“大伯”也沒有襪子的情況下去拿襪子,則顯得更不近人情,更不真實,更不符合八路軍的形象,更不符合“我”在文中的角色人物形象。既和文中我的整體形象相悖,又無法和文中所有人物,場景 ,乃至全文情節相切合,不能不說是敗筆之處。
三、拔高主題,更顯出鑿痕斧跡
我幫姑娘家販棗半月,實際是“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的人間情義,而作者卻要將其處理為支持民運的愛民之舉,需賣棗、運輸的何止這一家?
我打算給大伯家買做衣布,他讓我買成做國旗的紅布之事,更是牽強附會。因為襪子使我和她家建立了牢固的友誼,不忘舊情,為朋友買布答謝,是人之常理。而大伯想做國旗,自己不買,卻讓我買,則當別論。雖升華了主題,但于理不通。
由此可見,作者極力刻畫的主人公的深明大義,和我的軍人舉止行藏,悖于我們民族生活的邏輯,脫離了滋生養育的現實土壤,不具民族化的特點。其主題思想公式化、概念化。就成了“抽象概念的冷冰冰的繪圖演義”。
當然出現上述瑕斑的原因,也不能僅歸咎于作家個人,而是與當時將文藝從屬于政治,把文藝作品的思想內容簡單地歸結為作品的政治觀點,政治傾向性,并把政治標準作為衡量文藝作品的第一標準宗旨和文藝政策是分不開的。時過境遷,我們毋需苛求于作家,但將之作為名篇,入選教科書時就應審慎考慮了。編輯:劉於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