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完成
摘 要: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首次聚焦法治,對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做出重大戰略部署,這無疑是我國社會主義法治建設事業上新的里程碑。然而法治建設任重而道遠,或需經幾代人的努力探求。從我國社會實際出發,引申出國家法治建設離不開法律的信仰。通過對我國與西方法律文化比較的歷史考察,來論證當前應當盡快培養民眾規則意識和法律信仰的必要性,又通過對道德和法律間天然的聯系進行分析,從而得出在我國培育法律信仰的應然路徑。
關鍵詞:法治;法律信仰;規則意識;法治建構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6)03-0121-02
全面推進依法治國是一項十分龐大的綜合性社會系統工程,法治目標的實現離不開法治信仰的精神支撐。我國傳統社會強調法律的工具性價值,而忽略了法律信仰的深層意義。通過中西法律文化對比考察并探尋道德和法律之間的密切關聯,對于當前我國法律信仰的培育無疑具有重要啟發。
一、法治的精神支柱:以法律信仰的培育為基礎
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四中全會首次聚焦法治,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對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做出重大戰略部署,這無疑是我國社會主義法治建設事業上新的里程碑。法治藍圖是光明的,而實現法治的道路卻有可能是曲折的。當前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時期,各種社會利益矛盾比較凸顯,法治秩序的建構將會是任重而道遠。欲真正實現法治,離不開民眾內心深處對法律的信仰[1]。只有法律被人們普遍信仰,才會形成法治秩序的精神支柱,法治國家構建的根基才會堅固。
歐洲著名法學家魯道夫·馮·耶林曾說過,古羅馬帝國在歷史上共有三次征服全世界,分別憑借的是武力、宗教和法律,其中武力和宗教伴隨羅馬帝國的崩潰以及時代的發展變化而銷聲匿跡,而只有憑借法律征服世界才是最為永久的。的確,羅馬法對后世法律制度的影響是巨大的,具有超越時間、地域和民族的永恒價值,尤其是歐洲大陸正是在全面繼承羅馬法的基礎上,形成了當今世界兩大法系之一的大陸法系。由此可知,法律對人類所產生的力量是偉大且長久的,而法律產生力量的深層原因則是源自人類對它的信仰。
法律信仰是法的內在構成因素,也是構成法的社會基礎和心理基礎的重要因素[2]。從本質上來說,法律信仰構成了法治國家的精神內核。對法律的尊崇與信服將更有利于法律規則的遵守,其產生的影響力遠遠大于法律本身的強制力,這一點早被心理學界的研究所證實。法律信仰能夠讓人們感覺到自己有義務去遵守法律的規范,人們也因此能夠感受到親自參與法律合法性活動的喜悅。
法律信仰并不是現階段才產生的新興事物。早在古羅馬時代法律信仰的雛形就已存在,后來經過西方各個時期的法律精神文化的建設,以及各個時期法學家們致力于培養社會民眾對法律的崇高情感,從而使法律信仰得以最終形成。縱觀西方法治進程的歷史,我們可以發現,培養國民的法律信仰對于法治國家的構建是至關重要的。任何一個民族的復興都是涉及政治、經濟、軍事、法律等多方面的系統工程,如果片面追求經濟利益的最大化,忽視法律等文化軟實力建設,那么將會導致民族精神的缺乏,這樣的民族也很難長期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目前,我國正致力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實現中國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事業建設之中,因此有必要借鑒西方國家對法律的崇高信仰理念的培養經驗,這無疑將有助于發揮法律的社會調控功能,也將有助于我國社會主義各項事業建設的穩步推進。
二、中西法律文化歷史的比較考察與啟示
(一)從法律文化的比較考察來探究法律信仰的緣起
“法律必須被信仰,否則它將形同虛設。”[3]美國比較法學家伯爾曼的這句名言在當前中國引用率相當高,也引發了一系列有關法治建設的思考。法治是一種美好的社會秩序的向往,然而由于人們缺乏對法律的遵守與信仰,法治卻無奈地與不信仰法律的社會奮戰著。社會中出現的亂扔垃圾、插隊占座、超速加載、假冒偽劣等不文明現象,與法治的目標格格不入。如果一個社會的民眾從不把制定出來的法律法規當作日常行為的規范,反而想方設法去鉆法律的漏洞以逃避法律責任,那么這樣的社會離實現法治秩序的目標將是漸行漸遠。
我國傳統文化表明歷史上的中國缺乏強調法律在社會生活中的價值,而過分注重道德和權力的作用。在歷史文獻中,玩弄法律、游戲規則的事例被奉為智慧的象征,躲過法網被視為最重要的處世之道——三國時期曹操的“割發代首”就被視為智慧的體現。而在西方卻有相反的文化痕跡。西方智者蘇格拉底因被統治者誣陷被捕入獄,他認為“惡法也是法,也要遵守”,因此拒絕了弟子的營救計劃,后在獄中自飲毒酒,用自己的生命在維護著法律的權威。相比可知,中國人的重“術”輕“法”理念是不遵守法律和規則的思想根源所在。
中國古代有“法家”這一流派,但缺乏現代意義上的法治精神與法治文化。秦朝時的商鞅就是法家的一位代表人物,關于商鞅“南門立木”的“法治故事”或許能幫助我們理解那時的人們對待法治的價值觀念。《史記·商君傳》中對南門立木進行了詳細的記述。商鞅制定了秦國的變法令,因擔心民眾對新法的推行信心不足,于是在城南門立起“三丈之木”,出榜宣稱若有人將木移到城的南門,即賞十金。然而民眾擔心其中有詐,自然無人揭榜。于是商鞅將獎賞增加到五十金,最后有人敢揭榜移木,并且拿走了五十金的重賞。商鞅的目的達到了,秦人由此知道了商鞅言出必行的執政風格。如果單純從“治國”角度來說,法家法治主張的是一種強有力的自上而下的單向管制,根本沒有現代意義上的公民的權利義務觀念。因此,那時的民眾也絕不會產生對法律的所謂信仰,更多的只是對嚴峻刑法的懼怕,根本沒有蘊含現代法治的氣息。
中國傳統文化里奉行法律工具主義的思想尤為濃厚[4]。幾千年的歷史發展使人們處處以實用主義為先,而忽略法律信仰的價值。統治階級用法律進行封建統治,人們下意識地把法律當作統治階級鎮壓老百姓的工具,對法律存在嚴重的畏懼感與厭惡感,當權利受到損害時,人們不會在第一時間尋求法律的庇護,而是尋求私力救濟或者處處“走關系”,希望自己的合法權益得到保護。在此意義上,法律工具主義的弊端尤為明顯。首先,法律工具主義導致了法律價值的認識誤區。要想實現法律的價值目標,就需要人們遵循法律是人民自由的圣經這一理念。然而,法律工具主義價值觀高度重視法律的工具性價值,僅僅把法律當作是治國的一種手段或工具,忽略了道德、政策等其他社會規范對于治國理政的獨特作用。這種思維誤區,滋生了長官命令等一些非法律的工具來治理國家,甚至替代法律成為主要的治國方略。因此,在法律工具主義的思想影響下,根本無法培養民眾對于法律的信仰。其次,法律工具主義還與我國法治社會構建的目標背道而馳。依法治國的基本要求就是要樹立法律的權威,要求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然而,法律工具主義卻與法治國家的要求大相徑庭。另外,法律工具主義的思維難以實現法律對權力的制約,它強調法律以統治階級為中心,必須體現統治階級的意志,而缺乏了對社會大眾普遍意志的認可。這是與當前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宏偉目標背道而馳的,很大程度上阻礙著法律信仰的形成。
(二)當前培養民眾法律信仰的迫切性
由于我國現代的法律制度與傳統文化缺乏有效銜接,因此導致了法律制度的社會文化根基有些薄弱,這不利于法律信仰的構建。現行法律中有不少是從外國移植而來的,而不少外國法的規則可能并不完全符合我國的實際情況。梁治平先生曾有過精辟的論述:“我們的現代法律制度包括憲法、民法、行政法等多種門類……它與我們五千年來一直遵從的價值相悖,與我們有著同樣長久之傳統文化格格不入。”[5]十八屆四中全會首次聚焦法治,吹響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偉大號角,因此,現階段我國必須盡快加強社會公眾的法律信仰構建,如此,依法治國的根基才會更加牢固,法治進程才會逐步加速。
三、從道德和法律的聯系中尋求我國培養法律信仰的應然路徑
(一)剖析道德與法律間的天然內在關聯
在西方一些國家存在著孕育法治的土壤,因為人們普遍有著對法律信仰的觀念。最初階段,法律信仰來自宗教,雖然道德和宗教并非同一種社會規范,但二者卻存在著密切的關聯。法律的出現,并非由此結束道德的歷史使命,道德仍然有自己廣袤的存在空間,道德依然在人們的社會生活中對人們的行為起著不可忽視的規范作用[6]。在中國,法律和宗教似乎并沒有關聯。但依據伯爾曼的觀點,中國儒家的道德倫理教條也同樣有著其信仰基礎,兼有宗教的功能。在此意義上,欲建立起對法律的信仰,或許應當首先找回道德,可能道德的重建比法治的建立更加困難[7]。
法律和道德是一對歷史的概念。在神學時期,二者是同時作為神的意志的附庸而存在的;在英雄時代,二者也是不平等的關系,一方是以另一方為依托的;而在法治社會里,二者之間是彼此的激勵和制約關系。一方面,法治社會并不排斥道德作為一種社會調控方式而存在,法律調控的功能是有限的,法治社會里也應該發揮道德的調整作用,如此才能夠避免法律缺乏道德人文關懷而失去民眾遵行的熱情。另一方面,道德也并非完全處于次要性的地位,如果法律的規定不符合道德的正義性要求時,我們就應該審視法律正當性的問題了。構建法律的信仰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遵守法律所追求的道德正義要求,可見要對法律信仰進行構建離不開我們社會所遵守的道德原則。
(二)探尋在我國培養法律信仰的應然路徑
法律以道德為基礎,道德在不同的社會中有不同的表現形式,這些形式也會反映在法律規則及其適用當中[8]。實際上,法律所追求的公平與正義,剛好符合特定時期民眾的價值觀念和道德標準。我國中央電視臺每年舉辦的“感動中國十大人物評選”就是當代建設道德社會很好的風向標,它必將引領每一個有良知的公民從身邊做出善意之舉,這也有利于培育民眾的道德感與法感情。
道德的退步將導致社會凝聚力的渙散、市場效率的風險增大、違法行為的道德成本降低。試想,一個民眾道德感普遍匱乏的國家,它的法律文明程度將遭受多大的質疑。面對失落的道德,法律應當及時伸出援助之手,與之相輔相成。當法律規則與道德標準出現明顯斷裂時,應當修正的或許是法律;而當法律規則模糊不清時,道德標準固然可以作為法律的考量因素。
筆者認為,從道德和法律間天然的關聯進行考察,得出培養法律信仰的應然路徑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賴社會公眾道德素養的提升。法律與道德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兩種社會規范,正確處理好踐行道德規范與培養法律信仰的關系,將非常有助于在全社會開展培養法律信仰的崇高事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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