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山的位財論與倫理神韻

王澤應

位為權位、職位，財即財富、財產，這是世俗人生所追求的兩大價值目標，誠如孔子所言的“富與貴，人之所欲也”。在這追求過程中，有一個道德的命令或要求亙貫其中，并由此形成權位倫理和財富倫理。中國歷史上的儒家對仁義之道、之德的論述，可謂確當之論，意蘊深遠。明清之際的偉大思想家王船山繼承并發展儒家關于位財論的有關思想成果，在總結中華倫理文明內在規律和發展機理的基礎上予以創造性的轉化，建構起了自己頗具特色的政治倫理和財富倫理的基本框架。

船山在《周易外傳·系辭下傳》中直言，權位與財富是世俗之人念念不忘、孜孜以求的，一些人甚至不惜“蔑君罔親”，不顧廉恥，投機鉆營，強取豪奪，無所不用其極。在船山看來，“位者仁之藏”，“位”內涵著仁德之源，亦即必須使職位的設置更好地服務于天下的百姓，“仁”成為“位德”的核心要義或基本道德，故曰“何以守位曰仁”。財富是行義的條件和工具，即有一定的財富才可以調節民用，使天下萬民得以團聚，故“財者義之具也”。何以殖財或理財？當然應該以義道或義德統之。

船山由此還談到位財的吉兇問題，認為天下本沒有吉兇，吉兇大多由位與財的問題引起。君子本身也沒有吉兇，只有對財與位的處理，才可能引發吉兇問題的產生。船山認為，建構合乎文明律則和倫理價值要求的職位倫理和財富倫理，莫過于回歸于“天地之大德曰生”的倫理根蒂，彰顯與生生不息之德密切相關的仁義之德。只要“因民之所利而利之”，將對位財等利益的追求同他人和社會群體的利益有機地聯系起來，與百姓共憂樂，善共享，就能建構一種真正的職位倫理和財富倫理。最可怕的是“居位無仁”或“統財無義”。“有位無德”或“位超其德”，“統財無義”或“財過其義”，都是倫理缺失的表現，自會受到天理的抨擊和人情的詆毀與抵抗。如果能夠用仁德來引領和規約權位，用義道來宰制與范導財富，就可以建構一種倫理的精神與文明的秩序。

王船山的位財論及其所彰顯出來的職位倫理和財富倫理精神，具有極其深刻的現代意義和價值。我們今天要建構的政治倫理和經濟倫理，呼喚正確的權力觀和財富觀，要求“權為民所用”，“利為民所謀”，納德于位并且能夠德高于位，以義殖財并且能夠先義后利，才能夠既彰顯當代美德倫理的精神要義，又為共同富裕、公平正義、以人為本的中國倫理精神建構提供應有的道義支撐。繼承王船山的位財論及其所彰顯出來的倫理精神，并在現實的文明創建中予以創造性的轉化，無疑是一件富含意義的工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