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妥協叫父愛

馮志昔

她出生在一個小山村，從小就聰明伶俐，是父母的掌中寶。尤其是父親，對她更是百依百順。

13歲那年，母親準備按家鄉的習俗給她定一門娃娃親，她卻不想一輩子呆在封閉的小山村。她心中藏著一個很美的夢想，長大要當一個舞蹈演員。初中畢業后，為了擺脫娃娃親的困擾，她選擇了離家出走，去追尋自己的夢，最終費盡周折，在河南一家歌舞團落住了腳。而就在此時，父親千方百計找到她，要帶她回家，她死活不肯，束手無策的父親只好把身上僅有的兩百塊錢留給她，一個人落寞地坐上了返程的火車。

隨后的幾年中，無論她去哪里演出，父親都會不辭勞苦地去看她，一再央求她跟自己回家，可每次都被她不假思索地拒絕。在她一次次地堅持下，父親一次次地妥協。

19歲那年，她和團里的一位同事相愛。對方比她大十幾歲，且離過婚，還有一個年幼的兒子，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止她愛他。因為在她心里，他人長得帥氣、心又好，她相信父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

然而，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美好。當父母知道了她男友的真實情況后，堅決反對，特別是父親，沒有一點商量的余地，她卻態度無比堅決地要跟男友在一起。父親一氣之下就把她趕出了家門，而她也走得義無反顧。

直到她和男友回到了他的四川老家才知道，男友的家可謂一貧如洗，甚至連一張像樣的床都沒有。為了生活，她和男友四處找工作，卻因學歷低而處處碰壁，萬般無奈下，她和男友只好出去給人賣報紙。兩人掙的錢也就勉強可以糊口，而這一賣就是三年。三年里，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連她自己都數不清。傷心無助時，她多想給父母打個電話啊，可每次把那個熟悉的號碼撥通卻又趕忙掛斷，她實在是沒有勇氣面對父母啊！她想，還是等自己過得好了再和父母聯系吧，而這一等就是許多年。

直到3年前，她和老公用多年的積蓄開了一家影樓，生意漸漸紅火起來之后，她歸家的愿望也就愈加強烈。

她先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告訴母親她的返鄉日期，而后精心地為父母準備了很多禮物，帶著老公和孩子一起踏上了回鄉的路。一路上，她內心忐忑無比，總害怕父母不能原諒自己，更害怕再被父親趕出家門。

還沒進村莊，大老遠就看到母親在村口等她。母親老了，老得她都快認不出了，剛一見面母親就抱著她失聲痛哭。母親嘴上一遍遍數落著她的絕情和狠心，雙手卻無限疼惜地捧著她的臉，沒完沒了地看。

母親領著她進屋，客廳里沒有父親，廚房里卻傳來了聲響。她走過去，見父親正在做飯，正當她鼓起勇氣想叫一聲“爸”時，父親也轉身看見了她。父親并沒有任何親熱的舉動，而是理都不理她便轉身走出廚房，留下她一個人尷尬地站在那里。她想，這次父親說什么也不會原諒自己了。

這時，母親走了過來，把她拉進她以前的臥室。當看到臥室的第一眼時，她便瞬間淚濕雙眼：原來，臥室里所有的陳設都跟她走之前一模一樣，就連她臨走時父親坐在床邊與她談心的小板凳都還放在原來的位置！

母親告訴她，自從她走后，父親就不讓任何人碰這屋里的任何東西，而父親更是19年如一日，每天都要來這里坐上一會兒，自言自語地跟女兒說上一會兒話……不等母親說完，她已經泣不成聲。她以為父親一定會恨自己，更不會原諒自己，卻沒想到父親經常以這樣的一種方式默默地守著自己，愛著自己。

她跑出房門，走到在客廳沙發上坐著的父親面前，雙膝跪下，滿含深情與內疚地喊了一聲“爸”，便哭得淚如雨下。此時的父親也沒了剛才的冷漠，無比激動地把她攬入懷中，哽咽地一遍遍重復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爸爸一直在等你回家……”直到此時，她才明白，原來，父愛從未離開，原來，父愛一直都在！

有一個人，無論你做了什么，無論你怎么傷害他，他都會無條件地包容你、原諒你、一如既往地愛著你。這個人叫父親，這種妥協叫父愛！ （摘自《長春日報》2016年4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