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國家威望助力“一帶一路”戰略研究

邱明紅　邱冰

摘 要：國家威望是國際關系博弈中一種重要的軟實力，是現代國家間競爭中一種重要的變量因素，因而是崛起大國追逐的一個重要戰略目標，也是各國追求國家利益的一個重要手段。在“一帶一路”的戰略背景下，提升我國的國家威望既是實現這一偉大戰略目標的精神動力和重要工具，也是實現這一戰略的應有內容和題中之義。在路徑上，可以通過國際傳播、利用對外援助、提供更多國際公共產品以及必要的軍事輔助等措施有效提升中國的國家威望，助力“一帶一路”戰略和中國崛起。

關鍵詞：漢斯·摩根索；國家威望；“一帶一路”

中圖分類號：D61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6）09-0005-03

國際關系理論現實主義學派的理論奠基人漢斯·摩根索在其著名的《國家間政治：權力斗爭與和平》中提出了一個影響深遠的話題：正像人們在人際關系中總是尋求他人對自我評價的確認和渴求威望一樣，一個國家若要使別國對自己實際擁有的權力產生深刻的印象，也必須尋求本國在國際社會中的威望，因為只有依靠這種威望所帶來的卓越聲譽，一國才能取得它認為自己應該得到的那份安全、財富和權力[1]115-116。作為國際關系中威望政策的首創者，摩根索從權力和利益出發，對國家在國際社會中追求威望的手段、目標及威望政策運用中容易出現的失誤均有較為系統的闡述。摩根索揭示的威望政策對于當下我國大力推進“一帶一路”戰略不無啟示。當下我國在推進“一帶一路”戰略的進程中，還存在著國家具體戰略的清晰度和明細化不夠、國家形象受損、在沿線提供國際公共產品的能力有限等諸多難題。誠然，解決這些問題，我國可以采取多種戰略選擇，但從國家威望的角度出發，不斷提升我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乃至國際社會的威望，更多地通過“軟實力”的方式實現國家利益和戰略目的也是一個有效的路徑選擇。

一、國家威望及其重要性

一國的國家威望可以分為“國內威望”和“國際威望”，“國際威望（International Prestige），又稱國際聲譽（名譽）或國際聲望（名望），是指一個國家通過把國內的道德、知識、科學、藝術、經濟或軍事等成果向他國投射而獲得的一種理想的國際形象。”[2]1一國的國際威望在其本質上就是一國的對外影響力，是一個國家借以在國際舞臺上進行競爭和博弈的重要無形資源，對一國順暢地實施其國際戰略有著不言自明的重要作用。威望政策是國際舞臺上權力斗爭的一種基本形式，是國際關系中的一個固有要素，威望政策的意義在于：“就是使別人心目中關于自己社會地位所形成的印象，即使不超過也至少要忠實地代表實際情況。”[1]116摩根索指出，國家的威望酷似銀行的信用，一家擁有大筆可靠財源和一系列成功記錄的銀行能夠承受一個弱小且往往經營不善的競爭者無法承受的困難和挫折，它眾所周知的財力足以支持其威望，使其安然渡過逆境。就國家而言，情況同樣如此[1]128。

國際關系理論的現實主義學派認為，隨著一個國家變得強大和富有，它就需要更大的、至少與其能力相當的影響力才能夠維持和擴大其在國際關系中的地位和其所擁有和保持的國家利益。“國家實力的增長同國家之間對于資源與市場、軍事力量、政治影響和聲譽的激烈競爭息息相關。”[3]而國家威望作為一國在國際關系博弈中一種重要的軟實力，是現代國家間競爭中一種重要的變量因素，“是一種能夠影響他國意愿的無形的精神力量”[4]，因而成為崛起大國追逐的一個重要戰略目標，也成為各國追求國家利益的一個重要手段。正如漢斯·摩根索所指出的，在一個權力斗爭不僅運用政治壓力和軍事威力的傳統方式來進行，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是作為爭取人心的斗爭來進行的時代里，威望作為一種政治武器已經變得特別重要了[1]126。

二、國家威望與“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

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構想，2015年3月，國家發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務部聯合發布《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標志著“一帶一路”戰略正式進入了實施階段。“一帶一路”戰略是目前中國最高的國家級頂層戰略，規劃了長遠未來我國參與全球戰略資源配置的格局。“‘一帶一路符合國際社會根本利益，彰顯人類社會共同理想和美好追求，是國際合作以及全球治理新模式的積極探索，將為世界和平發展增添新的正能量。”[5]我國提出的“一帶一路”戰略，在內容上倡導“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在目標上倡導“秉持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的理念，全方位推進務實合作，打造政治互信、經濟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體、命運共同體和責任共同體”。“一帶一路”戰略作為中國提出的宏偉構想，目前各方面具體內容正在逐步實施中，但客觀來說，要在沿線所有國家實現“一帶一路”的既定戰略目標，還存在諸多實際的困難。正因如此，“‘一帶一路倡議的解釋空間和想象空間還很大”[6]。從國家威望出發思考我國的“一帶一路”戰略就不啻為一個很好的角度，對于我國的“一帶一路”戰略而言，提升我國的國家威望既是實現這一偉大戰略目標的精神動力和重要工具，也是實現這一戰略的應有內容和題中之義。

雖然中國在推行的過程中并沒有人為、有意和過分地強調或渲染“一帶一路”對于中國的全球戰略意義，但主觀的一廂情愿有時并不能取得“兩情相悅”的效果——由于信息不對稱，在國際交往中時常會出現一方對另一方戰略意圖誤解（misconception）、誤讀（misunderstanding）和誤判（misjudgment）的情形，即一國的善意行為在別國眼里可能反而成了惡意的威脅[7]。隨著近年來區域經濟合作的快速發展，“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在努力尋求合作中也在不斷地制定著有利于自身的發展戰略，如俄羅斯的歐亞經濟聯盟、韓國的歐亞倡議、哈薩克斯坦的光明大道新經濟計劃、蒙古國的草原之路計劃、歐洲的容克計劃等。“一帶一路”戰略提出之后，得到了許多國家戰略家和決策者的看重和研究，圍繞“一帶一路”而進行的全球戰略博弈也進一步凸顯，許多國家成為這一博弈的參與者和行動者。中國的“一帶一路”戰略很可能遭到沿線國家相應戰略計劃的曲解、抗衡或抵制，這些可能的曲解和抵制將嚴重影響我國國際威望的進一步提升，也會給進一步推進“一帶一路”戰略帶來一些煩擾和難題，并在高層次上制約我國“一帶一路”戰略目的的實現。為此，在深入推進“一帶一路”的過程中，必須從戰略高度重視我國國家威望的提升和良好國際形象的塑造，實現我國“一帶一路”戰略構想所要達到的目標，并助力中國崛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

提升中國在“一帶一路”國家中的威望，有助于消除各國對中國“一帶一路”戰略的誤解、誤判、曲解甚至抵制。在國際關系中，存在著一個被稱為“修昔底德陷阱”的所謂鐵律，指一個新崛起的大國必然要挑戰現存大國，而現存大國也必然會回應這種威脅。正因如此，在國際關系中由于各國之間實力的消長，原有大國及其追隨者以及周邊國家會對一個新興大國保持警惕，而且為了緩解和降低大國崛起可能會造成的自身壓力和利益受損，往往會不遺余力地采取各種手段進行阻撓和破壞。美國高盛集團咨詢顧問J.C.雷默認為，如果人們對一個崛起中國家的反應是“恐懼”，那么他們對該國的看法就不可能是正面的；目前世界上多數人對中國的認識還不夠，甚至許多人對中國的看法還是負面的[8]。“一帶一路”戰略自提出以來，在國際上一直有一些不太友好的聲音，對我國深入實施戰略確定的具體內容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這就需要我們通過國家威望政策等方式進行有效化解，“化負為正”，變不利為有利，服務于“一帶一路”戰略。

同時，威望政策能夠影響“一帶一路”國家對國際關系及其未來趨勢的估計，從而可以影響其在“一帶一路”戰略下同中國開展合作時有關內政、外交政策的制定。一國的外交政策總是對某一歷史時刻存在于不同國家間的權力關系，以及這種關系在不久以后和遙遠未來可能發生的變化進行估計的結果。我國的“一帶一路”戰略和具體政策措施是如此，其他國家跟中國在“一帶一路”背景下展開合作亦是如此。而威望政策的作用在于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影響這種估計，并促使各國在政策、措施上進行不斷重新審視、與時俱進。

三、提升國家威望助力“一帶一路”戰略

漢斯·摩根索在論述威望政策時指出，一國的威望首先建立在其所擁有的實力之上，國家必須小心謹慎地避免將公共輿論的一時波動與國家權力和威望的持久基礎混為一談。實際上，實行威望政策有一定的條件性，一般情況下，只有大國才具有實行威望政策的特權，而傳統意義上的大國不用使對方相信自己擁有權力，國際社會對其大國地位的認可本身就是一種權力。因為威望政策的目的就是使別國對自己國家擁有的權力產生深刻的印象，所以大國采用威望政策時更容易達到預期目的。中國是當今時代當之無愧的大國，應該而且能夠通過實施一系列策略提升中國在“一帶一路”乃至全球的國家威望，有效地發揮國家威望的作用來助力“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

美國學者巴里·奧尼爾認為，一個國家想要獲得威望，必須具備以下三個條件：一是其成員大都相信他們的國家具有威望；二是他們都相信他們需要威望；三是他們相信正是前面兩點原因使他們的國家獲得了權力[9]。實際上，透過歷史的迷霧，可以發現，在歷史上一國獲得威望的途徑不外乎以下幾種：第一，威望來自于軍事力量和軍事行動，主要表現為戰爭、大規模武裝部隊、現代化武器、軍事演習、大規模閱兵、軍事動員等；第二，威望通過外交禮儀的象征作用表現出來，如會議的接見順序、會場的布置、會址的選擇等；第三，占領外國領土如殖民地；第四，威望來自于國際參與度以及別國的認同，如被接納到國際組織中，主辦重要會議，簽署條約等；第五，科技成就和文體成就都可以產生威望，如飛機、飛船、核力量、空間探索項目等；第六，威望還存在于經濟實力、國內秩序、公民自由以及法制等方面[1]。就中國的“一帶一路”戰略而言，可以從以下幾方面著手來提升我國的國家威望，并助力“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

第一，提升國家威望，助力“一帶一路”戰略，首先可以通過國際傳播的方式，通過國際傳播力提升國家的形象，通過對外宣傳的“攻心戰術”來爭奪人心，尤其是要通過公眾外交、民間外交等提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民眾對中國的認可、肯定，取代傳統的對外宣傳，增強中國的吸引力和國格魅力。這種樹立國際威望的軟化和柔化方式，能夠讓別人自覺、主動地接受和追隨自己的外交謀略和策略，從而可以引導他國與本國利益相契合。尤其是可以通過國家之間文化價值觀念的相通性，強化科學知識與文化意味的對外宣傳，增強彼此之間的相互吸引，尋求對彼此身份的積極認同，在此基礎上尋求公認與共識。這種國際傳播的主旨就在于“通過文化信息和價值觀念的對外投射和相互流通，產生文化（吸引）力（Cultural Power），激發他國的認同感（乃至敬畏感），建構起與他國之間積極（友好）的身份認同關系；在獲得國際社會的積極肯定和認可中樹立起良好的國際形象、確立起應有的國際威望。”[2]3

第二，提升國家威望，助力“一帶一路”戰略，可以通過輸出中國的技術、高科技產品、人才等“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還比較欠缺的“中國優勢”，通過“一帶一路”戰略有關項目的具體實施為沿線國家帶來切實利益。而“一帶一路”沿線的諸多國家都是新興經濟體，在這些方面存在著巨大的需求，正好可以跟中國展開相關合作。同時，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構想是一種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資本、商品、技術、勞動力乃至治理模式方面的雙向流動過程。在此過程中，真正將“一帶一路”構想視為一個有助于實現各國開放、包容、均衡、普惠發展的合作方案，推出一系列有助于惠及各國民眾的合作項目，進而通過努力使各國在共建過程中得到真正的實惠和發展。通過這種使雙方都能獲利的方式必將獲得國際社會的贊許，加深“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對中國的正面認知，提升中國的國家威望，必將使“一帶一路”戰略向縱深推進。

第三，提升國家威望，助力“一帶一路”戰略，要善于利用對外援助、國際支援、海洋交通護航、地區維和以及醫療救援等方式積極參與全球治理的進程，以此展現崛起中的中國負責任的大國形象。當然這些援助和救助要避免歷史上西方針對發展中國家開展的各種發展援助所產生的不良影響，要淡化中國主導的色彩，切實落實“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則，“一帶一路”構想要給沿線國家帶來更多積極有利的發展機遇。這將有效緩解沿線國家對中國主導相關合作項目的擔憂，從而激發他們參與的熱情，同時在此過程中注重塑造中國的“信譽政治”，提高國家的威望并使其成為自身的一種無形資產，這必將能夠推動中國“一帶一路”戰略的更好實施。

第四，雖然“一帶一路”戰略是非軍事性質的，不能從軍事的角度來看待這一戰略，但是“一帶一路”戰略的利益和風險并存，為了保護好中國多樣化的海外利益以及諸多的海外利益核心區和攸關區，有專家認為，在此過程中，以必要的軍事部署來化解包括地緣政治風險在內的其他風險挑戰就成為不可回避的話題[10]。另一方面，正像摩根索指出的，威望作為權力的聲譽，既可以用來阻遏戰爭，也可以用來準備戰爭，人們總是希望自己國家的威望能夠達到可以避免和其他國家發生戰爭的程度，但是，如果這種政策萬一失敗的話，這種政策就可能使本國處于最有利的軍事地位。正是在這一點上，政治政策和軍事政策合二為一，變成了同一政策的兩個不同方面[1]124。

四、結語

中國通過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實踐，經濟總量已經穩居世界第二。我國的經濟實力、科技實力、國防實力上了一個大臺階，同時我國的國際影響力也迅速攀升，我國在國際社會有了更多的話語權。但是，對于一個崛起的大國來說，既有的國際威望還不足以完全支撐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夢想和目標，留給我們的任務和挑戰依然很多。“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將是地理大發現以來，繼西方興起之后人類歷史上的又一偉大過程。”[11]中國的崛起勢不可擋，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非一朝一夕之功就能實現，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中國也不可能憑空崛起，在崛起的過程中必須要依賴各方面戰略的大力支持，而“一帶一路”作為中國崛起進程中實施的一個重大戰略舉措，目前正處在不斷縱深推進中，迫切需要國家其他的戰略進行協同支持，對于我國的國家威望戰略來說，亦是如此。在推進“一帶一路”戰略的過程中，要想方設法提高國家威望資源的數量和質量，并將這些資源調配得當，如此方能最大限度地發揮威望政策的作用，也才能夠以最大的成功機會追求和實現既定的“一帶一路”戰略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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