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艷
擔任班主任工作20年,在教育實踐中,筆者一直接受著良心的叩問:教育的目的和價值到底是什么?無論是愛因斯坦的《論教育》,還是漢娜阿倫特的《人的境況》,抑或是國內關心中學教育的錢理群先生和資中筠先生都早已明了地告訴了我們答案,這個答案很簡單,就是我們經常忘記的初心——教育沒有目的,人即目的。
曾看過金球獎電影《少年時代》,主人公梅森從6歲到18歲經歷了逃學,沉迷游戲、打架、看色情雜志等令班主任頭疼的事,就是這個在班主任眼里似乎沒有一點成功跡象的少年,在18歲成年之后,最終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其實,梅森是每一個少年成長歷程的縮影。我們的學生也不會按照我們的理想設定去走他們的人生,出現問題甚至走彎路其實都是正常的。當前急功近利的社會風氣,學校和家長都想為孩子的成長尋找一條“捷徑”。只是我們忘了,正是這些彎路,孩子們才能領略成長的快樂,體會成長的困惑。也因此,他才能在非功利的過程中打下人生的底色。我們的學生,高中三年,是他人生中的16歲到18歲,是他的精神成長的三年,包括思維方式的養成和價值觀的確立。我們既不能給他“成功學”的機械激勵,也不能是“心靈雞湯”的麻醉撫慰。班主任需要引領學生從簡單的成功與失敗的對立論中跳出來,進而看到更長遠、更本質的自我實現。在這一過程中,其自身的天賦得到發現和發展,自身的價值得以實現。
我經常提醒自己,班主任個人的能力和積累或許不能充分給予他們成長的土壤和養分,自己一廂情愿的“為你好”只是老師的標準,未必就是對其有用。電影就是一種比較好的呈現方式。如《怦然心動》,讓學生感受青春期朦朧的情感,讓他們看到這是一種正常的情感,同時也學會明白需要承受的影響和代價;電影《浪潮》,引導學生思考個人與集體的關系。《春風化雨》《放牛班的春天》《心靈捕手》都能滋養學生們年少的心靈,打開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認識的更廣闊的視角。我的一位高三畢業生說:老班帶我們看的這些優秀的影視作品,能引導我們不斷探索新的答案,發掘每個人最美好的品質和求取的熱情,提供一個使自身發展擁有無限可能的窗口,并且讓我們意識到,自身如何發展這個問題永遠都在產生新的答案。單純的理想會與未來的世界形成怎樣的碰撞?單純的尖銳會與殘酷的現實會產生怎樣的沖突?讀書人的寂寞和迂腐到底會以怎樣的結局出現?通過電影,他們對自身和社會即將面臨的沖突和矛盾應該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有了這樣的視野和胸懷,具體怎么做,是不用老師教的。
班上的一個學生總是抱怨,對社會和學校有諸多的不滿。作為班主任,我知道孩子思想的轉變不是通過幾次談話就能實現的。我把自己的一本書送給了他,是南京大學張鳳陽老師的《現代性的譜系》,之后,我們的交流就由爭論轉為讀書心得的交換;還有一個學生成績優秀,但總是沉浸在自己的學習世界里,在交談中我發現她有自我封閉的傾向,我就送她一本黃武雄老師的《學校在窗外》,看完書,不用說什么,孩子開始參與活動。還有一個學生總是糾結人為什么要學習而心神不寧,我送他一本馬小平老師編著的《叩響命運的門》,讓他與大師對話,感受“人是追尋意義的動物”;大家在討論問題的時候經常有表意不清,邏輯不明的情況,我們一起學習徐賁老師的《明亮的對話——公共說理18講》。
一個班級就是一個生態系統。每個人有自己特定的功能,他們相互汲取自身成長所需的能量,班主任作為孩子們成長中的重要他人,有時需要頂著一些壓力給他們騰出相對寬松的氛圍,而不是功利性地壓制。這并非是逃避競爭,而是讓孩子們以他們的視角和眼光來接近這個世界,在生活中找尋自己的角色和立足點。讓他們有機會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喚醒他們的自我意識,開掘他們的社會認知屬性,通過實踐來完善自己的品質,滌蕩年輕的胸懷。如每帶起始年級,我都是讓孩子們自己組建班委,自己制定班規,自己分配角色。原則是每一位同學都要有至少一個角色,出發點是遇到更好的自己。剛開始孩子們做的并不太好,每周小結,改進,角色調換等等,逐漸,孩子們的主人翁意識強了,責任心重了,他們的創意甚至狂妄經常感動的我熱淚盈眶。
師生關系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我們不妨用“模糊”來消融制度的冰冷,用“模糊”來抵抗外在的壓力。我們的工作恰恰是在最瑣碎中彰顯對人最本質的關懷,在最“模糊”中體驗著生命最細致入微的情感。相信我們的學生能體認這“模糊”中最真摯樸素的情感,并用之去鋪陳他們的人生。
(作者單位:江蘇南京市第九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