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溫暖的女神

尹惟楚

1

大學時談女朋友。為了避免爸媽化身民政局普查專員，更為了戀愛的絕對自由，我明智地選擇了不備案進行。

可有次在和老媽及女友同時聊天的時候，一不留神，就把回女友的信息發給了老媽。等發現不對勁的時候，老媽已經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你叫誰寶貝呢？”

我急中生智：“媽，現在流行這樣稱呼父母。”最后瞎掰了很久，老媽才滿腹狐疑地掛了電話。

第二天剛吃完早餐，老媽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其實，如果你談戀愛的話，我每個月可以考慮給你400元的戀愛經費。”

人窮志短，我趕忙腆著臉承認了。最后在老媽的軟磨硬泡，以及再三保證不干涉的情況下，我把女友的聯系方式告訴了她。

下午上課的時候，女友給我打電話：“你姐今天給我打電話了。”我愣了一下后便明白了：“她說什么？”女友詭異地笑了笑：“她說叫我保護好自己，多防著你。哈哈，這還是你親姐嗎？”

對，不是親姐，是我親媽！

2

臨近畢業的時候，很多東西都面臨選擇。女友希望我能和她一起回1000多公里外的家鄉，同學也邀請我一起去深圳某家大型企業工作。然而事情變數太多，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夠掌控的，最終，陪伴我整個大學的女友與我分手，深圳也沒有去成，我選擇了離老家不遠的省會城市工作。

老媽經常說：“只要是你的選擇，爸媽都支持，我們不會成為你的牽絆。”可就在我將最終決定告訴她的時候，從她的神情里，我分明看到了欣喜，又夾雜著些許歉意。我說：“媽，你兒子能力就那樣，混不了大城市。”老媽毫不客氣道：“也是，我想多了。”

后來我曾試探性地問她：“媽，如果我真的去了深圳工作，你們怎么辦？”老媽說：“還能怎么辦，就當白養了20多年唄。”還沒來得及抗議，老媽又緩緩道：“可是，我擔心別人喂不好。”

3

剛畢業那陣，有一段時間窮得幾乎要啃土。同事還不熟，關系好的同學狀態又都差不多，一談錢都是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好幾次連上了家里的號碼，但想著畢業前自己牛哄哄給家里撂下的那句話：畢業后絕不向家里伸手。所以每次在幾乎就要撥通的瞬間，立馬掛斷。

一次，在臨近發工資的前一個星期，我窮得晚上只能吃一包方便面，吃完就睡覺，不然睡晚了會餓。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正費力思考晚上如何把一包方便面實現溫飽最大化，老媽的電話來了：“兒子，最近怎么樣？沒錢吃飯了吧？”

盡管內心已瀕臨潰敗，但我仍是負隅頑抗：“哪有，我好著呢。”老媽說：“少廢話，需要貸款的話就把銀行卡號發過來。”

我立馬覺得鼻子一酸，就在眼眶即將濕潤的時候，電話里傳來老媽的聲音：“兒子，把自己養白胖點，回來要你張阿姨給你物色個女朋友。”

我怒了：“媽，敢情您這是怕我營養不良，面黃肌瘦，入不了人家的眼啊！”老媽悠悠道：“不然呢？萬一人家姑娘看不上，那你又得繼續賴著家里。”

我氣得渾身哆嗦，老媽又補一刀：“辛苦養了20多年，可不能砸在自己手里……”

4

有次陪老媽整理東西的時候，無意中翻出一張她二十幾年前的照片，素白的連衣裙，一頭大波浪，站在鏡頭前青春洋溢，笑靨如花。我半是真心、半是拍馬地贊美道：“老媽，您年輕的時候，那是絕對的女神啊。”老媽甚是得意：“那當然，當年追你老媽的小伙子，把你外公家的門檻都踏破了。”

坐在旁邊正看電視的老爸，望了望老媽沒有說話。我八卦地問道：“難道，當年老爸是備胎？”老媽難得地給面子：“那倒不是，追我的人當中，其實也就對你爸有些好感。”

老爸正襟危坐，雖然仍是目視前方，但得意之色溢于臉上。不過，很快他就得意不出了，“你爸年輕時候比你還愛嘚瑟，有次不知道從哪里弄了塊手表，大冬天的挽著袖子，一天到晚在我家門前來回晃悠。最后你外公都看不下去了，說這孩子雖然傻了點，但至少心誠。”老爸點根煙，默默地走出了門外。

老媽話題一轉，突然說：“兒子，你有喜歡的女神嗎？”我點了點頭：“當然有。”“那人家姑娘喜不喜歡你？”我想了想說：“喜歡啊，不過不是愛情的那種。”“那你就是備胎唄。”

還沒來得及解釋，老媽又說：“兒子，要不就別再喜歡人家了，好姑娘到處都是。”我兩眼一瞪：“不行！憑啥啊！”老媽嘆了口氣：“媽可不想你受委屈。”

親愛的老媽，您就是我心中最溫暖的女神。

（摘自《青年文摘·彩版》2016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