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合璧 推陳出新

唐勇力

首先，楊斌是個非常勤奮的學生，并且更為重要的是他對藝術的感受力特別好，尤其是對繪畫的色彩、線條、形象、構圖、形式感等繪畫本體元素更有著敏銳的感知力和洞察力，并且將這種感知與洞察轉化在其人物的表現(xiàn)中，使人物形象更具“精神氣”和審美內蘊。

在教學上，我最注重的便是對繪畫的本體把握，修養(yǎng)、學識、閱歷等諸多因素對繪畫固然有深刻影響，但決定性的因素卻是畫家對繪畫有沒有直覺悟性，即對繪畫的本體語言諸如色彩、形象等是否敏感，這是一個畫家把握藝術本質、藝術真諦的關鍵。亞亞先生曾在《我對兩場學術爭論的再思考》中指出：“我覺得畫畫除了歷史畫以外，不一定都要有什么思想、內容。那可能還是過去極左時期的思想沒有完全澄清。畫就是畫，給人以美感或者什么‘感就可以了。如果你愿意給別人更多一些想象、聯(lián)想，那當然很好。如果你的作品是以技巧見長的，那也是可以的。不一定非要有什么‘靈魂不‘靈魂。這已經(jīng)被當代大量的作品所證實了。許多理論家提出了，要以繪畫本身（本體語言）來說話，而不是要在加上故事、文學、哲學。畫就是畫！就是給別人看的，看得舒服了、開心了，就行了。”所以，我在教學中首先要強調的就是對繪畫本體的把握，然后在此基礎上增加文化修養(yǎng)，深入研究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西方文化，使之化為內在的養(yǎng)分，進而更加提升作品的內涵和意蘊。由此可見，楊斌在繪畫本體上的“先覺性”為他今后的成功創(chuàng)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石。

面對世界文化一體化的大語境，強調繪畫的傳統(tǒng)性、民族性成為中國畫的“中”性所在。特別是對于工筆人物來說，傳統(tǒng)更是基礎之基礎；但同時，我們又生活在當下環(huán)境之中，尤其是作為一個中青年畫家，更不能拋開當代，直接與古人為伍。因此，對待中西方文化，我一直主張的是“傳統(tǒng)為本、兩端深入”基本思想，并按照這一思想對學生們進行指導。楊斌對此理解得很到位，他的畫在深入研究傳統(tǒng)繪畫的基礎上，更多地吸收了西方表現(xiàn)主義因素，將傳統(tǒng)工筆畫中的再現(xiàn)性、意象性與西方的表現(xiàn)性結合，并將其轉化到中國畫中，使之融入傳統(tǒng)。正是這種在傳統(tǒng)基礎上的融入、吸收、借鑒、轉化的能力，使他的作品彰顯出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力，當然這與他良好的理解能力和吸收能力也密不可分。國畫大師黃賓虹先生在他80多歲的時候曾經(jīng)預言：“不久的將來，世界將無中西畫派之別，兩者在精神上是一致的，所不同的是工具、面貌而已。”其實這就說明所有文化都是跨國界相通的，中國傳統(tǒng)繪畫和西方現(xiàn)代藝術也必然有其內在的關聯(lián)性。

工筆人物畫教學中，我一直強調工筆的寫意性。“寫意”是中國傳統(tǒng)的詞匯，如果用現(xiàn)代詞匯講就是“隨性”和“表現(xiàn)”，是指在繪畫的過程中，比較隨意隨性的去畫，而不是嚴格按照一種程式。我所說的“寫意性”主要是從兩個方面理解：一方面是傳統(tǒng)繪畫的寫意性，其主要特征就是賦予形象以象征性，簡言之即寫胸中之意——寫心中的想法，借物抒情；另一方面，中國畫表現(xiàn)手法往往脫離客觀真實對象，比如水墨花鳥，畫葉子的時候，徐渭、八大山人，所有的葉子都用黑色的墨畫，其實這就是寫意，因為葉子本來是綠的，而所有的葉子形狀只是畫了一個大概，比如葫蘆的葉子和葡萄的葉子到底有多大區(qū)別，這似乎是不必追究的，本質上，自然物象在塑造方面的差異性，在中國傳統(tǒng)繪畫里區(qū)別是很小的。因此，在我看來寫意就是只管表達心中的意思，重神輕形，進而形成一種形式化的符號。

在這種工筆的寫意性中，又以表現(xiàn)性為重，楊斌非常睿智的借鑒、吸收了西方表現(xiàn)主義的成分，從而使得他筆下的人物形神兼?zhèn)洹㈣蜩蛉缟髌分械娜宋镌斢趥髑榈拿娌俊⑹謩荻杂谝鹿冢斢谌宋镱櫯魏魬杂诃h(huán)境描寫，有時只寫人物而不圖背景。并且還采用了浪漫主義手法，極具表現(xiàn)性，這使中國藝術家在理念與趣味上與表現(xiàn)主義靈犀相通。

實際上，主觀的表現(xiàn)性更能把人物造型進行一種形式性的組合。這一點，楊斌特別吸收了我當時給他們講的線條的四個存在方式：直線、弧線、曲線、折線。他最近畫的組畫，其線條的處理方式就是這四種線的組合，作品中不但有直線的厚重、強健，弧線的輕快、敏銳，同時又融折線的節(jié)奏、律動，曲線的流暢、活潑于一體。可以說，線條是中國化的主要造型程式，是最簡練、最概括、最基本的藝術語言，其方圓粗細、曲直動靜、縱橫交錯等各種描法都體現(xiàn)了豐富的審美與韻味，作為中國畫特定的語言符號，它具有獨特的審美價值和象征意義。楊斌很到位地抓住了這一特點，他畫中的線條不僅僅用以表現(xiàn)客觀對象的形式和質感，更為重要的是，其內還充盈著畫家的主觀意蘊和思想情感。

可以說，善于吸收和借鑒是楊斌的一個很大優(yōu)點，它能夠把傳統(tǒng)的東西和西方的東西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使自己的藝術性在民族文化的根基上開出奪目的繽紛之花。從他的畫面上，我們能夠清楚地看到他追求的脈絡，清晰明了，我相信他今后的發(fā)展方向會更加具有個性化特點。

除了善于吸收和借鑒，楊斌還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學生，特有思想深度，并且想法也比其他學生要多一些。但他的想法并不是像理論家那樣具有極強的理論性，并且系統(tǒng)成套，他完全是從藝術意味的形式出發(fā)，與其他學生相比，他更加追求自己的特點和特征，比如在造型上，他的處理方式有一點點的夸張和變化，但是又不脫離寫實的基礎，所繪人物的臉部及平面又有結構，既不是光影明暗的素描，但是又有色調，既不是解剖性的藝術形象，但是又有解剖的形式因素在里面。他總是在那種穩(wěn)定物象的寫實當中去抽尋有趣味的變化的主觀性，并且又不脫離客觀物象的本體轉換過程，這種轉換過程很微妙，但是楊斌把它處理得很好。

從性格上來說，楊斌不善言談、不善表達，但是他很善于理解和把握，他的理解能力和把握能力都非常強，這從他作品中的線條、色彩、構圖的處理可見一斑。勤奮而有天賦，睿智而有磨練，這都決定了楊斌在學業(yè)上的突出。

兼容并包、中西合璧，今后他還會沿著他的這種發(fā)展方向繼續(xù)走下去。從他不同時期的作品來看，他的繪畫在不斷進步、完善而逐步趨于成熟。楊斌對于自己的藝術歷程有著嚴格的規(guī)劃，每一階段的突破重點和創(chuàng)作目標也非常明確，這說明他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想法，對未來有著清晰的目標。因此，今后的發(fā)展空間也將很有潛力。

傳統(tǒng)而又有異貌，寫實而又具有表現(xiàn)力，有傳統(tǒng)基礎而又充滿未來，無虛幻、不造作，這是楊斌繪畫的主要特點，它不但繼承、傳遞了優(yōu)秀民族文化傳統(tǒng)，而且又以現(xiàn)代人的眼光審視了東西方文化，兼容并蓄、廣收博取、推陳出新。希望他的藝術之路越走越遠、越走越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