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網絡評論的理性與感性

【摘要】：傳統新聞評論以理服人，在把關人的控制下，對論點、論據要字斟句酌。而網絡評論因為空間的變化，衍生出感性化的評論環境。網絡評論中的煽動主義、個人主義凸顯。“國足1-5泰足慘敗”的網絡評論成了個人情緒的宣泄場，不雅字詞頻繁出現。該現象的擴大化加劇了網絡評論生態環境的凈化難度，從積極意義上講，這也打破了理性囚籠，讓民眾更加自由地進行表達。

【關鍵詞】：傳統新聞評論；網絡評論；感性化；生態環境

一、傳統新聞評論與網絡評論概述

新聞評論是“就有價值的新聞事實和社會現象發表意見以指導實踐的一種文體。①”傳統媒體因為版面空間、截稿時間等硬性限制，以及評論的審查把關，使得傳統新聞評論更具專業性、理智性。傳統新聞評論刊登在傳統媒體上，這些傳統媒體的身份具有公開性，它們受制于新聞傳播體制，它們的主要職責仍是以弘揚主旋律為主，引導輿論。通過論點、論據、字詞的理性選擇，使得傳統新聞評論通常為政治的意識形態宣傳工具。受眾評價傳統新聞評論是否出彩通常以“犀利”為標準，關注傳統新聞評論是否一針見血，直言不諱。例如《人民日報：社會階層固化趨勢加劇 一代窮世代窮》的社論，被認為是政黨報的一次自我審視。因為該評論指出社會的痹癥，而這痹癥的存在與政治相關，作為政黨報紙，人民日報敢于直言不諱，堪稱新聞專業主義的一次實踐。從“親戚放棄高考的現實，指出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的底線”的思路可看出，傳統新聞評論講究以理服人，鞭辟入里，注重事實與觀點的結合。

網絡評論依托于網絡技術，其評論特點離不開網絡的特點。學者王振業對其界定頗具代表性。他認為，“網絡新聞評論從本質上說是一種意見信息，是個人或組織在網絡媒體上就新聞事件或社會現象社會問題發表的評價性意見。”虛擬的網絡空間為新聞評論開辟了新的場域。網絡具有開放性、互動性、自由性、時效性等特點，所以網絡評論容易引起互動，弱化語言與意見的把關。麥克盧漢談到，“任何技術都逐漸創造出一種全新的人的環境”。網絡環境的虛擬性使得網絡評論員的身份難以辨認，每個人都可以暢所欲言，正如網絡流行語，“在網絡里，沒人知道你是一條狗。”有些網民便利用網絡環境賦予的特權開始“咬人”。隨著網絡使用人群的暴增，網民的素質參差不齊，使得網絡評論的水平差異巨大。有些網民運用理性說理，但隨著交流環境的變化，只說理的網絡評論不能引起網民的共鳴。所以，越來越多的網民爆發壓抑已久的情感，使得網絡評論感性化，以情動人。

二、網絡評論的感性與理性

2013年，“國足1-5泰國”慘劇成了當下一時間國人的談資，《新聞聯播》對國足慘敗進行了如下報道：“在昨晚（2013年6月15日）舉行的國際足球友誼賽中，中國國家隊足球隊以1：5慘敗于以非主力青年球員為主組成的泰國隊。5個丟球，創造了中國隊在面對亞足聯球隊時單場失球最高紀錄。至此，中國隊已經在熱身賽中遭遇三連敗。”連《新聞聯播》對此事的報道也帶有明顯的感情色彩，“慘敗、非主力青年球員、單場失球最高紀錄”等字眼表明了媒體的立場。“慘敗”說明中國足球隊的發揮不如人意，“非主力青年隊員”表明了泰國隊的隊伍實力，此次過招的泰國隊并非主力隊員，而且平均年齡只有21歲，被這樣的對手打敗堪稱中國足球的恥辱新篇章，就連泰國媒體都用“戰象大軍摧毀龍的國土②”的言辭慶祝其“青年國家隊”5：1大勝中國。網絡對此事的評論熱度不減反增，中國足球隊竟然敗給泰國非主力青年球隊。足球恥辱、換帥下課、體制改革等問題不斷拋出。

賽事結束后，各新聞網站、門戶網站紛紛發表評論。鳳凰網于當天22：58分發表網絡評論《再牛X的徐錚也拍不出國足的“泰囧”》，文中寫到“在自家的地盤，國足遭遇了‘泰囧一幕’，今夜，卡馬喬攤上事了，今夜，中國足球攤上事了。③”整篇評論以戲謔調侃的語調闡述了中國足球的恥辱一幕。在互動跟帖中，鳳凰網浙江省湖州市網友——“sipec601”發出評論說“一幫關系戶、富二代在踢球，球場變成秀場，球賽變成娛樂，如此而已！！！”。更有不少網友使用不雅字詞發泄情感，這樣情緒化的評論只會出現在網絡評論中。在傳統新聞評論中，即使收到以上類似評論，也會通過編輯的選擇篩除信息，使得傳統媒體的版面環境相對干凈。而網絡空間缺乏嚴格的把關人，網絡公眾身份難以確認，使得網絡逐漸成為一個“去中心化”的空間，個人情感為評論的主要依據。我手說我口，我口隨我意。在網絡社會中，匿名的網民更善于表達，其話語大部分是隨心，并沒有經過理性的過度篩選，根據自己的直觀感受表達意見，所以在網絡評論中難免會出現偏激的詞句。

對于是否讓國足教練下課這一問題，網上評論意見呈現兩極化趨勢。在比賽當天，國足與泰國交戰剛剛二十分鐘，國足連丟兩球，現場球迷開始高喊“卡馬喬下課”。多篇網絡評論提到教練的責任，更直言讓其下課。例如，三秦都市報的《批評聲響成一片 想拯救國足就快讓卡馬喬下課④》、半島晨報的《國足錯誤始于高洪波下課 足協冷臉讓卡馬喬如履薄冰⑤》、大眾網-齊魯晚報《卡馬喬下課足協說了不算 微博呼吁集資讓他走人⑥》等，評論中指出雖然卡馬喬是曾經執教過皇馬、西班牙等隊的世界名帥，但其兩年來在中國國家隊帥位上的表現只能用失措、無助和迷茫等詞匯去描述。輿論一片“倒卡”，他的責任不可避免。這些網絡評論相對理性地指出卡馬喬的缺失所在，但在理性分析原因的同時，參雜了感性判斷，大眾網熱點聚焦在轉載三秦都市報的評論時，將標題直接改成“拯救國足只剩讓卡馬喬下課一條路！”，“只剩下、感嘆號”的使用具有明顯的個人價值判斷，是基于編輯自己的情感判斷，并沒有考慮到失球背后更深層次的原因，編輯在修改網絡評論時，感性勝于理性。網絡評論并不是專業新聞者的主場，況且專業的新聞從業者也傾向于感性，對于普通網民來說，他們在評論時的情感表達更加激烈。對于主教練卡馬喬的表現，網名為“仰光的鄉愁“在百度貼吧評論道“給他（卡馬喬）世界第三的年薪，竟然有人說（慘敗）不關他事？說者腦殘。”更多網友評論甚至個別詞句涉及性、暴力。激烈的爭論儼然成了一場罵戰，網民不知道各自的真實身份，于是大家開始亂“咬人”。而這場“倒卡”與“頂卡”的罵戰可能如蝴蝶效應，若真的讓卡馬喬下課，國足能換回顏面嗎？國足是繼續蒙羞，還是一雪前恥？換帥的問題不能因為一場球就下結論，情感容易傳染，一旦惡性情感升級擴大，便會導致事實信息的模糊、偏移，網絡評論的感性趨勢也會危害中國足球的發展。

有些網絡評論脫離出純感性的情緒，在思考失球是否應該全部歸罪于卡馬喬。半島晨報的評論《過度妖魔化卡馬喬不可取》則為卡馬喬說話，“失敗者也需要尊重，過于妖魔化卡馬喬，將他視為混吃混喝、優哉游哉的江湖騙子，并不可取。”在百度貼吧上，更多網民發出“為什么要罵卡馬喬啊，真費解，卡馬喬支持你！！”、“卡馬喬賽后主動攬責，體現了名帥的高風亮節。”西班牙主教練博斯克評論道，“中國隊已經在反擊縱深、拼搶強度、球員斗志等方面取得了顯著進步，而這些進步只有足球世界的人才能看到，外行人并不太能看懂。”支持卡馬喬的網絡評論不在少數。

意見的兩極分化是網絡評論去中心化的體現。“我們整個歷史都與空間和地方、幾何和地理有關。[7]”網絡評論因為空間的轉移，使得評論的感性色彩加重，甚至成了開展罵戰的地方。“網絡傳播的一個突出特征就是感性的生存和發展有了虛擬的自由空間[8]。”現實中，傳統新聞評論離受眾遙遠，在心理接近性上輸給網絡評論，網絡是個人的發言場，這也催生了感性評論的發展。理性思考的過程便是通過超我壓抑本我的過程，理性通常是通過經驗、習慣、傳授習得的。心理學研究顯示，現實中的人們害怕孤獨，所以個人的行為通常是為了獲得某一群體的歸屬感，因此在現實中，沉默的螺旋現象明顯。但網絡空間的數字化使得網民身份與網民表達二者相分離，網民不再以獲得安全感、歸屬感為主要目的，這使得網民更加容易表達真實情感，不以理性要求自我。這是對壓抑的一次大規模的集體釋放。

三、感性與理性對網絡評論的影響

漢語大詞典對感性的解釋是：作用于人的感覺器官而產生的感覺、知覺和表象等直觀認識，相對與“理性”。筆者認為感性比理性更原始，更直接。人類文明的進程便是理性壓制感性的過程。網絡在某種程度上，讓人穿越歷史，回到更感性的時代。雖然網絡空間能使人的主體性得以展示，延伸自我情感，沖破理性束縛。但正是這種自由使得網絡評論的生態環境逐漸惡化，大多數網民的網絡評論成了網絡罵戰，是最粗俗，最原始語言的集聚地。網絡評論的自由性很強，并且，網絡使用者的素質差別大，基數大。缺乏嚴格的法律管制，使得外界的規定難以形成有效的約束力，所以網絡評論是靠自我約束，而非他人的層層把關。

網絡評論的感性化雖然與傳統新聞評論的理性化存在偏頗，但筆者認為感性化并不是文明的退步，而是文明的延伸。它正如麥克盧漢所預測的，社會重新回到“部落化”，人們需重新調動更多的感知與信息進行互動。理性壓制感性，在感性化色彩逐漸加重的網絡評論中，它更加注重人的情感宣泄，以及人對價值的主觀反映的肯定。雖然網絡評論強調自我觀點、自我情感，甚至引起罵戰，口出臟話，但這些是人的本能，是最真實情感的展現。情感是超語言的、超階層的。這讓感性化的網絡評論與更多人的認知保持接近性，讓其流動性增強，傳播效果擴大。而隨著感性化網絡評論的擴展，這會導致網絡社會的感性化遷移，而情感一旦發生變異，便會產生網絡語言暴力，這種暴力行為會影響現實的發展，甚至會阻礙事物的進程，變質為現實暴力。因此，日趨感性化的網絡評論在表達自我情感的同時，要關注理性。雖然沒人知道我們是誰，但是我們不能在網絡世界里做一條亂咬人的瘋狗。

備注：

①選自《新聞評論教程》 丁法章 著 復旦大學出版社 2012

②選自 環球網《泰國媒體慶祝勝利：戰象大軍摧毀龍的國土》 2013年06月17日 02：34

③選自 鳳凰網體育頻道《再牛X的徐錚也拍不出國足的“泰囧”》 作者：亨利14 2013年06月15日 22：58

④選自 騰訊體育-三秦都市報《批評聲響成一片 想拯救國足就快讓卡馬喬下課》2013-06-17 10：18

⑤選自 鳳凰網體育頻道-半島晨報《國足錯誤始于高洪波下課 足協冷臉讓卡馬喬如履薄冰》作者：隋海濤 2013年06月17日 03：57、

⑥選自 大眾網-齊魯晚報《卡馬喬下課足協說了不算 微博呼吁集資讓他走人》2013年06月16日13：43

⑦選自《數字化生存》尼葛洛龐帝 著 美國 海南出版社 ，1997

⑧選自《網絡傳播與社會文化》 歐陽友權 著 高等教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