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復式城市是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筑有城墻的獨立部分組成的城市,它是我國古代城市發展過程中的一種特殊城市形態。有清一代,大量“滿城”的修筑使復式城市的數量大為增加,客觀上豐富了中國傳統城市的重城結構。新疆分布著眾多復式城市,既有滿漢、漢回雙城結構,也有滿、漢、回三城結構,可謂清代復式城市之最。本文將簡要梳理清代邊疆城市—烏魯木齊復式城市的形制演變及特征。
【關鍵詞】:清代;烏魯木齊;城市形制;特征;影響
一、清朝新疆烏魯木齊雙城格局的形成及演變過程
烏魯木齊地處天山北麓東部,扼天山南北之要沖。清軍重新統一新疆后,開始對烏魯木齊城池進行建設規劃。王樹枬等纂修的《新疆圖志·卷一·建置志一》記載:“迪化府,故烏魯木齊,東至京師八千八百四十里…烏魯木齊向無城,乾隆二十八年創筑于紅山之側,賜名迪化。城周五里四分。門四:東惠孚,西慶豐,南肇阜,北憬惠?!薄蚀_的說,乾隆二十三年 (1758 年),清朝軍隊在紅山之南、烏魯木齊河東岸臺地修筑土堡,周一里五分、高一丈二尺,此為迪化城的雛形。乾隆二十八年(1763 年),清政府在此土城基礎上,將城垣向北擴展,使烏魯木齊城市形成初步規模。由于綠營官兵和商民陸續前來,城內官署、民房不敷居住,乾隆三十年(1766年)十二月再一次開始大規模的擴建。在迪化舊城北約一里之外筑迪化新城。乾隆三十二年將舊城與新城合并后,“周四里五分,高二丈二尺五寸,底寬一丈,頂寬八尺,城壕周四里八分,寬深各一丈”[1]。 迪化城的居民以綠營官兵和從事商業、手工業生產的漢族人為主,所以也稱“漢城”。
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清政府為駐扎八旗兵丁,在距迪化城八里的西北方向,修建了鞏寧城。該城“周九里三分,墻連垛口高二丈二尺五寸,厚一丈七尺。城外荷池周圍一千九百八十九丈六尺,城壕寬二丈,深一丈,城樓、角樓、炮臺、官兵衙署房間以及倉庫、堆房并官鋪,共計九千五百五十間。御賜城名鞏寧城。城門四,東曰承曦,西曰宜穡,南曰軌同,北曰樞正,書滿蒙回漢四字體于門端”[2]。隨后移迪化滿營官兵3000人駐城中,作為軍城以駐扎八旗軍隊,所以人們也把鞏寧城稱為“滿城”。至此,烏魯木齊形成了“雙城并存”的復式城市格局,“有滿、漢二城,隔河相對,東為漢城,提督駐之,西為滿城,都統及道州各員駐之”。[3]
然而這種雙城格局也一度因為戰亂遭受到短暫的破壞。同治年間,阿古柏之戰使“二城(迪化城、鞏寧城)均陷,光緒二年(1876年)大軍克復后,鞏寧城灰燼之余,僅存廢址”[4]。清政府為恢復滿城的軍事功能,于光緒六年(1880 年)調派駐軍在迪化舊城東北整修滿城,為區別鞏寧城,命名為“新滿城”。此時的“新滿城”與迪化城,雖然距離增進,卻依舊各自為城,互不相屬。這種城市形制在新疆建省后被打破。清光緒十二年(1886 年),藩司魏光燾建議將兩城合并,他認為“迪化州城,前經定為新疆省治,該處原建滿漢兩城,祗西北隅有垣墻,迤邐相連。其東南一帶,勢若箕張,不相連屬,且城身低薄,于省城要地,亦不相宜”。[5]于是清政府“將舊修滿漢兩城貫通一氣,增加城垣垛齒,各就地勢修筑,不成方圓,周二千七十四丈五尺,高二丈二尺,諜垛一千三百四十七,炮臺十九座。城樓月城并舊樓共十五座,門七。曰大南門、曰小南門、曰大西門、曰小西門、曰大北門、曰大東門、曰小東門”[6]。由此宣告了烏魯木齊雙城制的結束。
二、烏魯木齊雙城格局的特征及影響
(一)因民族隔離政策而形成
從歷史成因來說,有些復式城市是經濟主導的結果,這類城市多出現在商業發達的地區。位于治所城市附近的草市或商埠碼頭,逐步發展為具有一定規模的市鎮(有時甚至超過治所城市的規模),在市鎮邊界加以修筑城垣,即形成了治城、商城并立的復式城市格局。此外,在復式城市的形成過程中,行政干預的驅動力也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章生道在《城治的形態與結構研究》中論述道:“復式城市的一種明顯的類型是行使國家權力的集團為達到種族隔離從而有利于控制目的而籌建的”,事實上,烏魯木齊滿漢城并立就屬于這種“明顯的類型”。清帝國為保持“清語騎射”傳統、防止旗人“沾染漢俗”,在全國紛紛修筑滿城,新疆也仿行此例。依據復雜的民族分布狀況,在天山南路修建“滿城”和“回城”,回城主要是以維吾爾為主的突厥語民族的居住城池,滿城則以滿族為主,雙城分離的形態將滿族與維吾爾族隔離開來;天山以北則是建造“滿城”和“漢城”,實行滿族、漢族隔離??v觀烏魯木齊維持了一百多年的的雙子城,不論是前期的迪化城和鞏寧城的隔河遙望,還是光緒年間新滿城和迪化城的并存分立,均反映了清帝國民族隔離的政策原則。
(二)各自為城、功能互補的特征
滿城的建立是推動清代新疆復式城市形成的主要因素,滿城與原有城市具有特定的位置關系。“第一種:跟其他城市之間沒有位置上的依附關系。這類滿城位置上具有獨立性,既非處于其他城市內部,也非位于其他城市外近距離處。第二種:處于府、州、廳、縣等地方城市之內。第三種:位于其他城市外近距離處”[7]。而烏魯木齊的滿城屬于第三種情況,位于漢城的近距離處。乾隆三十八年修筑的鞏寧城,居迪化城西北,雖然兩城隔河相望,僅八里之遙,但居住在不同城池的民族往來較少,彼此孤立、界線分明。光緒六年重修的新滿城,在城垣規模上縮減了一半多,與迪化城的距離拉近了許多,但兩城在空間位置上依舊保持各自為城的風格。
就城市功能而言,烏魯木齊城市建立之初均是為了駐軍屯守,而后逐漸走向功能多元。但分而視之,滿漢兩城職能側重點有所不同,各司其職地對烏魯木齊進行著統治。應駐軍而建的鞏寧城,其城市結構相對簡單,高大厚重的方形城墻上筑有角樓、炮樓等,城內軍營、衙署、營房、盤查哨卡、軍械、火藥房等軍備設施占主要位置,其次才是旗兵的居住區和文化場所,儼然一個配備齊全、具有獨立作戰能力的軍城。漢城迪化城是側重經濟功能的商城,主要居住著漢族民商。駐防初期,滿城駐防兵丁因不允許從事其他生產勞動,生活用品均需仰仗漢城民人,許多漢城商人進入滿城開起商鋪、做起了手工業,但不允許漢人在滿城過夜…故滿漢雙城并存時期,兩城功能一定程度上實現了互補。
(三)民族疏離、維穩護邊的雙重歷史影響
清代烏魯木齊的雙城格局對社會產生了雙重的歷史影響。首先,滿漢雙城是清帝國民族隔離影響下形成的復式城市形態。統治者利用雙子城的形式,以人為因素造成城市地域結構的分離和族群社會的隔離,雖然減少了民族沖突,便于行政管理,但妨礙了城市的市場聚集效應,也不利于民族之間的經濟文化融合。另一方面,應駐軍屯守而建的烏魯木齊雙城,尤其是滿城,賦有保邊衛疆和鎮壓內亂的軍事意義??陀^上增強了西北邊疆的防務力量,保持了新疆社會的穩定,起到了維護國家統一和領土完整的積極作用。
結語:城墻畢竟隔不斷商業交往,也擋不住民族融合的趨勢。隨著社會進步和各族人民交往的密切,烏魯木齊雙城制終究走向一城制,應該說,這反映著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
注釋:
[1] 王希隆.新疆文獻四種輯注考述[M].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1995.68.
[2] 王希隆.新疆文獻四種輯注考述[M].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1995.99-100.
[3] 昝玉林.烏魯木齊史話[M].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1983.23.
[4] 佚名.新疆四道志之鎮迪道屬圖說.迪化縣圖說·城郭.中國邊疆民族地區抄稿本方志叢書.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0.25-26.
[5] 光緒朝朱批奏折103輯.工程·建筑工程(三三一).欽差大臣督辦新疆事宜留任甘肅新疆巡撫劉錦棠,367-368.
[6] 佚名.新疆四道志之鎮迪道屬圖說.迪化縣圖說·城郭.中國邊疆民族地區抄稿本方志叢書.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0.25-26.
[7] 朱永杰.“滿城”特征探析[J].清史研究.20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