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四清”運動主要是一次清政治、清經濟、清思想、清組織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本文主要討論“四清”中農民的階級意識是如何鞏固并強化的,并分別從新中國政權建立對鄉村滲透方式的轉變和“四清”中政府自上而下的引導、農民自覺自發的反抗兩個大的方面來對此進行說明,試圖進一步了解農民階級心態的轉變問題。
【關鍵詞】:“四清”運動;農民階級心態;滲透方式;上下結合
在閱讀關于“四清”運動的著作時,總會看到很多親歷者尤其是農民對社會主義、共產黨和毛主席的真情告白,其真誠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這個時候我都會思考良久,并不是否認農民告白的真實性,相反,我相信這種告白是非常真誠的。我只是在想究竟是何種因素影響這時期的農民心態?以及這種影響究竟達到什么程度?換句話說“四清”運動時期農民的階級意識是如何鞏固并強化的?這樣就開始了我對這個問題的認識。以下我主要從兩個方面對此進行討論。
一、政府對民間滲透方式的轉變
中國的封建統治時期無疑是非常漫長的,在這個基礎上形成的一套“外儒內法”的統治理念幾乎貫穿整個封建統治始末。之前我對這種提法是非常堅信的,但在讀了一些相關著作后,我的體會是與其說“外儒內法”,不如說“外法內儒”更為合適。因為封建時代雖有相對完整的法律體系,但無論是統治者還是百姓,能用“情”解決的事情,就不會用“法”去代替。這樣,儒學在整個統治運行的過程中就起了一個很大的銜接作用。紳士階層正是通過控制儒學闡述的制高點達成對上有一定的抵抗性,對下有一定的控制力。因此,封建時期政府對民間的控制事實上是很有限度的,更多依賴于紳士階層,而且這個階層有時反而會起反抗政府的作用。
但是中共誕生直至新中國成立成為執政黨的這段時期對民間的統治已經與封建時期的統治傳統有很大的不同,尤其在農村的體現更為顯著。這與土地改革有很大的關系。土地改革從一定意義上講是革了地主階級的命。在這之前,農村的紳士階層應該主要以地主和有一定學歷的知識分子為主。而地主由于在經濟上更占優勢,對農村事務的管理方面會起更大的作用(而且地主中有很多也是知識分子)。也就是說,地主起著溝通上下層間的一個緩沖地帶。但是,土地改革后,事實上是用革命手段抽掉了這個中間階層,上下層開始了直接對話,貧下中農成為整個農村的核心。這樣就造成兩個結果:一、政府開始在政治上直接控制和管理農村;二、貧下中農開始在思想上直接相信和依賴政府。
應該說,這是一個具有革命性的上層對下層的管控變化。當然,并不是說儒學傳統已經不復存在,人情世故已經不再顯現。而是說,在社會主義還沒有站穩腳跟,在新中國還成立不久,在這樣一種上下層直接對話的結構下,政治的穩固是壓倒性的,儒學人倫只能在被擠壓下變為一種隱性的存在。所以,政府對農村的滲透是以階級對立為主的,而且這種滲透遠比封建時代要徹底的多。
農民的階級意識和對中共、政府、毛主席的信賴在這時期已經建立并很難動搖。這一點非常重要,隨后的初級社、高級社直至人民公社之所以能以遠超計劃的速度實現,與這種階級對立的強調和政府的直接滲透有很大的關系。
二、“四清”運動中的上下互動
在“四清”運動的整個過程中,政府主要是通過兩種方式來強化階級斗爭,進一步鞏固農民對階級對立的意識認同。這兩種方式是:政府自上而下的引導;農民自覺自發的抵抗。
(一)政府自上而下的引導
“四清”運動的開展分兩個階段,試點階段和正式運行階段。大致說來,在試點階段主要有這么幾個步驟:“第一階段,摸清階級斗爭的基本情況,宣講中央政策,在此基礎上組織階級隊伍。第二階段,大放包袱,開展‘四清’。第三階段,群眾洗手洗澡,加強自我教育。第四階段,集中火力,對敵斗爭。第五階段,整頓組織,鞏固發展,大搞生產。”[1]隨后正式運行階段是在此基礎上的進一步加深。
如果我們仔細分析這些步驟,便會發現它是有一個完整連接的運作過程的,從組織階級隊伍到對敵斗爭是一步步深入進行的。而這與政府的引導有很大的關系。政府派工作組對農村進行一定的考察,然后會表明政府對階級斗爭的態度,在此基礎組織階級隊伍。“在大放包袱、干群洗澡的過程中,會采取“小組查賬和群眾鳴放相結合;內查外調相結合;發動干部、群眾找漏賬;查賬與調查研究相結合”。[2]這樣,查賬的力度和廣度都有保證,而且在這個過程中加深干群的“四清”意識和階級對立意識。在對敵斗爭中,“首先是教育分化、瓦解敵人;其次,組織力量斗倒最頑固的敵人。第三步,落實監督改造,鞏固斗爭結果。”[3]通過這樣前后相接,毫無遺漏的三個步驟,從思想到組織到監督,逐步打敗“牛鬼蛇神”,鞏固階級斗爭的成果。
(二)農民自覺自發的抵抗
政府的引導固然重要,但若農民自身階級意識增強,對“四清”的開展更是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因此,政府也非常注重農民的自發意識。這主要通過兩個方式實現:一是學習毛著;二是憶苦思甜。
張樂天在《告別理想——人民公社制度研究》中說到:“重提階級斗爭必然要求村落社會生活的泛政治化……因此,學習毛主席著作,提高農民的思想覺悟,造成一種帶有強制性的泛政治化的文化氛圍,從一開始就是這場革命的題中之義。”[4]可見,學習毛著對農民心態轉變起到的作用。學毛著最重要的一點是使公私爭斗、階級斗爭滲透到每一個人的心中。如此,農民的階級斗爭就從外在督促演化為內在自發,農民的階級對立心態也就自然強固起來。
其次,就是通過憶苦思甜,增加階級仇恨,強化階級對立。其實,這種類似的憶苦思甜并不是“四清”時產生的,早在土地改革時,中共已經開始運用這種方法來斗地主了。“中共發明了‘訪貧問苦’‘倒苦水’‘算賬’‘挖窮根’等辦法,以引發農民的痛苦回憶,發現痛苦根源。”[5]這個方法在土地改革時有效,在“四清”運動中仍然有效,甚至有更好的效果,因為此時的農民早已樹立起剝削與被剝削的階級意識,只需進一步鞏固便可。
政府正是通過這兩種上下結合的方式,在組織上予以引導,在思想上予以滲透,從而實現農民階級意識的的加強與穩固。
通過以上討論,可以初步看出農民階級意識的鞏固和強化是有一個過程的。新中國的成立,改變了傳統的政府對民間的控制模式,加強了農民對社會主義、共產黨、毛主席的依賴;“四清”運動中政府通過一定的上下引導更進一步加強了農民的階級斗爭意識。至此,農民更加堅定不移的相信黨,相信毛主席,相信社會主義道路。
注釋:
①郭德宏、林小波:《四清運動實錄》,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59-67頁。
②郭德宏、林小波:《四清運動實錄》,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62-63頁。
③郭德宏、林小波:《四清運動實錄》,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65-66頁。
④張樂天:《告別理想——人民公社制度研究》,東方出版中心,1998年,第147頁。
⑤ 李金錚:《土地改革中的農民心態:以1937-1949年的華北鄉村為中心》,《近代史研究》,2006年第4期。
參考文獻:
① 杜贊奇:《文化、權利與國家》,江蘇人民出版社,1996年。
② 吳家虎:《學“毛著”運動中的鄉村基層政治精英——以山西省陽城縣為中心》,《黨史研究與教學》,2014年第1期。
③弗里曼:《中國鄉村,社會主義國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