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貴安新區新民村民族文化傳承觀察

【摘要】：山歌是一個民族生活、生產的縮影，布依族自古沒有文字（1956年，國家才為布依族創造文字）。民間靠口耳相傳流下大量的史詩、古歌、故事、傳說、民謠等，這些古籍史料具有文學和歷史價值，反映了布依族的風土人情、生活習慣、民族性格、宗教信仰等。湖潮鄉布依族擁有得天獨厚的生態環境，延續著民族獨特的傳統文化，貴安新區的開發，給當地居民帶來經濟利益的同時，注重了傳統文化的傳承與保護，本文作者走訪了新區布依族村民，以布依族山歌為切入點，探討現代化背景下布依山歌民族文化的傳承。

【關鍵詞】：布依族山歌；貴安新區；文化傳承

一、布依山歌的生態環境

湖潮鄉新民村坐擁青山綠水，保持村野氣息。進入村口時，聽到的是“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看到的是“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能體會到“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一切皆尋常、安詳，但當一曲布依山歌唱響時，所有向往山川湖海、策馬走天涯的念頭立即消失，只想躲在這里尋求庇護，聆聽勞作、生息、孕育、愛情之歌，真是如此優越的自然生態環境孕育出了布依族的千年吟唱——布依山歌。

二、布依情的千年吟唱

“今天是個好期程，貴人進了村的門；遠方來的是貴人，來到我家我歡迎”，當三位布依族婦女被請求唱一首布依山歌時，她們脫口而出，唱出了上面這首歌。可見，這是一首完全的即興的作品，即興過程中由一位年紀稍大的領頭、作主唱，剩下兩人在主唱唱出第一個字之后加入，若能唱出歌詞則三人合唱，若不能唱出歌詞則作和聲伴唱，曲調悠揚、暖人心窩。各個民族山歌的魅力也就在于即興創作，在即興中不但需要歌唱者具有一定的音樂本領，還需要良好的作詞能力。同樣，新民村的布依山歌也注重即興，通常按個人需要，將某首現成山歌作為藍本，進行即興編詞，所謂“見啥唱啥，想啥唱啥”。

接著，她們又唱“隔層山水隔層巖，難為客人到此來；遠方來的是貴客，唱首山歌歡迎你”，并邀請筆者與他們對歌。但要唱山歌并非一朝一夕所能習得，那需要從小的反復聆聽與吟唱，經過歷史的滌蕩、時間的沖刷、泥土的滋養，如此這般才能留下些許痕跡，并取得山歌“合法性”。

布依族人喜愛唱歌，上山砍柴、下地干活時唱，農閑時節、春耕秋收時唱，青年男女互訴衷腸時唱，親朋好友來時唱。山歌，作為布依人民心性感發的樂章，也是民族識別的一個重要文化標志，正如布依族人認為“唱歌和干活一樣重要”。“山歌貫穿我們整個生活，幾乎每個長到20歲的人都是歌匠，大家爭先成為歌王，歌王會贏得所有人的尊敬和愛戴”，村民如實說。

新民村的布依族傳統社會生活中，民歌具有不同層次的文化特征和特殊的社會功能。同貴州其他大多數地方的類似，有著大歌、小歌之分，大歌歡快明朗，小歌柔和悠長，所謂“大歌唱喝酒，小歌唱情愛”用來對這兩類民歌的表現內容和社會功能的進行概括。山歌具有教化、傳承、禮儀等功能，通過采訪，新民村的對歌主要還是進行擇偶的實際功能。青年男女在社交活動中，初識見面，以歌自謙、互表敬意，通過對歌詢問雙方的家庭情況、勞動生產能力及道德觀念，互訴真情、最后盟誓結好。

三、重拾布依民族魂

十年前的一股“打工熱潮”涌起，中國西部地區的每個村子都有大批青年人踏上“現代化”的步伐，隨之而來的是區域民族文化的斷裂，湖潮鄉新民村也不列外。曾幾何時，當遠方的客人走入素以“歌舞著稱”的新民村時，村口小巷里傳來的多是唱片里播放的流行歌曲，曾經那種“生態性”的人聲原唱被認為“土氣”和“不入流”，到了快要被拋棄的地步，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文化危機。

“民族的就是世界的”，當我們去追捧“流行”時，并不知道所有流行歌曲同樣是來源于民歌，當下流行音樂的根源可追溯到半個世紀以前的黑人農民山歌小曲——“布魯斯”。布依族山歌同世界上任何古老民族的歌謠一樣，也是在先民們的原始勞動、婚戀、生產勞動等活動中萌生并逐步流傳起來的，除了抒發內心世界，還以凝練的語言，經濟的音樂素材來表達深刻的思想感情，全球化背景下的今天民族文化越顯重要。

十年之后，新民村贏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這個變革改變著新民村的生產生活方式和民族文化觀念。貴安新區的崛起，注重經濟的發展與民族文化的保護，讓“遠方的游子”回家歸鄉，還對其民族文化的傳承和發展提供引導和支持，培養居民的文化自信和化自覺；并在學校開設相關課程，進行民族語言和民族文化的學習；舉行各種山歌比賽等。如今，筆者在湖潮鄉新民村村民的田野中可以看出，村民們深深熱愛著自己的布依文化，尤其是對山歌，處處透出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覺。村民所說：“山歌是我們民族的，沒有她我們就和你們沒什么區別”。

社會在發展，時代在進步，刻意保存民族地區的“原始性”謂之文化保護，那是文化帝國主義。山歌有其特有的生存環境，那是隨著時代和社會變遷而變遷的藝術創作，文化適應不僅僅是物質文化對生態環境的適應，也是民族文化在接觸外來新鮮事物后整合或沖突反抗而產生的文化變形過程，這種通過文化的整合以求得生存和發展的過程就是本族文化對外來文化的適應。

民族文化的“復活”，從其藝術創作的內容上可以看出，如今我們從新民村布依族民歌中聽到的，現代化的名詞越見增多，如“你家房子修得好，電燈電話電冰箱；山珍海味樣樣有，喝的美酒賽蜜糖”，而很少唱到“我家住在大樹腳，全靠撿紙來生活；一天買得三五角，拿來賣米又不夠”。

布依族民歌如春花秋月，春花年年開，秋月歲歲明。如今還能看到多少懷春傷感、對月生情的少男少女，勞動之余借助“山歌”這種古樸純美的形式去傳情達意，致使這種帶有自然般永恒純美的事物世代相傳，深情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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