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翻譯理論下的古詩翻譯—以《春怨》三個英譯本為例

【摘要】：生態翻譯學理論為生態翻譯學研究和譯作分析開辟了新的道路。根據生態翻譯學的觀點，譯者應該在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三個層面進行多維度適應與適應性選擇。本文從生態翻譯理論的“三維”轉換角度出發，對《春怨》的英譯本進行比較與評析，探討譯本的美與缺，尋求最佳譯作。

【關鍵詞】：生態翻譯；適應選擇；《春怨》譯本

一.引言

2006年，胡庚申教授以達爾文生物進化論中的適應選擇學說為依據，正式提出并詮釋了“生態翻譯學”這一概念。近年來，“生態翻譯學”研究在翻譯界蔚然成風。生態翻譯學從多維角度觀察和分析翻譯現象，凸顯譯者的主體性，強調翻譯活動是一個“適應與選擇”的過程，打破了以往種種翻譯研究的局限，將翻譯與生態學結合起來，置于一個更大的空間來探討分析譯文。該理論認為，翻譯活動應該在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進行“多維適應與適應性選擇。”[1]（166））這無疑為翻譯界研究開辟了新天地。本文以生態翻譯理論為基礎，評析《春怨》三個譯本，尋求“整合適應選擇度”最高的譯作。

二.“三維”轉換的翻譯方法

“三維”轉換又被稱為“多維度適應與適應性選擇”，譯者在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進行多維度的適應性選擇與選擇性適應，達到最高的整合適應選擇度。因此，多維轉換程度會影響譯作的評析。

生態翻譯學認為，譯者在翻譯時不僅要關注語言層面上的轉換，還要傳承文化內涵和傳遞交際意圖。語言維適應性選擇轉換指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對語言形式的適應性選擇”（涂中慶）。漢英思維方式和傳統習慣不同，漢語和英語表達上存在很大差異，譯者在翻譯時應充分考慮翻譯的整體環境，對詞匯進行適度調整，對語言表達形式進行轉換。文化維適應性選擇轉換指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要“關注雙語文化內涵的傳遞和闡釋”。原語文化和譯語文化在性質和內容上存在很大差異，譯者在對原語語言進行轉換時，要關注適應蓋語言所屬的整體文化系統。在翻譯過程中，是采用貼近譯入語的語言和文化，方便讀者理解的交際翻譯原則還是保留原語文化，豐富譯入語語言的語義翻譯呢？譯者應考慮清楚。交際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指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關注雙語交際意圖的適應性選擇轉換“這要求譯者吧選擇轉化 的側重點放在交際的層面上，關注云阿文中的交際意圖是否在譯文中得以實現。

在生態翻譯學看來，評價翻譯主要看譯文的“整合適應選擇度”，最佳的翻譯就是“整合適應選擇度”最高的翻譯，評價譯文“整合適應選擇度”有三個標準：多維轉換程度，讀者反饋和譯者素質。換句話說，評價詩歌漢英翻譯的得失，首先要看譯者是否多維度的適應了生態翻譯環境。

生態翻譯學認為：“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只有真正做到“地適應特定的翻譯生態環境和至少‘三維’（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的選擇轉換，才有可能產生恰當的譯文。”本文基于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三個維度，評析唐詩《春怨》三個英譯本，觀察與分析每一個譯本在“三維”轉換方面的得與失。并試圖得出“整合適應度”較高的譯文佳作。

三、原詩賞析

《春怨》是唐代詩人金昌緒僅存的一首詩作，主題雖然是唐詩中閨婦思夫常用題材，不過寫法卻細膩新穎，耐人尋味。

春怨

打起黃鶯兒，

莫叫樹上啼。

啼時驚妾夢，

不得到遼西。

這首五言句句詩一開始就給人一種懸念：是什么讓女主人怨呢？經歷了寒冬后，春天本應是溫暖舒心的，鳥語花香，處處洋溢著怡人的景致。而女主人的怨來自何處？聯系中國文化傳統可知，“春”經常與“怨”聯系在一起，一般抒發的是男女之間的情意。

詩的第一、二句記實，主人公打跑樹上的黃鶯；三四句寫因，黃鶯的叫聲叨擾了她的美夢，以致她無法夢到遼西。了解中國傳統文化的人都知道，遼西是當時的邊境地區。至此，讀者恍然大悟：這位婦女的丈夫在邊境作戰，長年不歸，婦人在午后的夢中與丈夫在遼西相見。奈何吵鬧的黃鶯打擾了她的美夢，憤懣之情油然而生。這里的“怨”有三層意思：第一層，黃鶯打擾美夢，這是直接原因；第二層，丈夫長年不歸，婦人思之心切；第三層：怨恨統治階級的長年征戰政策。

四、從“三維”適應性轉換角度比較《春怨》譯本

唐詩《春怨》的英譯本有多個版本，許淵沖、Fletcher、王守義和諾佛爾、Bynner、趙彥春等著名翻譯家都采用了此詩。當然，也有不少學者從不同角度對《春怨》的不同譯本進行過對比與分析。本文選取有代表性的三個譯本，基于生態翻譯學原理，分析《春怨》三個英譯本在“三維（語言維、交際維、文化維）轉換方面的得與失，并嘗試得出其中“整合時應選擇度”較高的譯文佳作。

譯文一：

A Lover’s Dream

Oh drive the golden orioles，

From off our garden tree！

Their warbling broke the dream where in，

My love smiled to me （W.J.B. Fletcher）

譯文二：

Frustration in Spring

Get rid of those pesky song birds，

They are as bad as my brothers noisy in the trees，

They spoiled my sweet dream，

Just when I met my husband in liaoxi. （王守義，諾弗爾）

譯文三：

A Complaint in Spring

Drive orioles off the tree，

For their songs awake me，

From dreaming of my dear，

Far off on the frontier. （許淵沖）

1.語言維層面的適應性選擇

語言維層面的適應性轉換即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對語言形式的適應性轉換。這種語言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是在不同方面，不同層次上進行的。[2]（120） 由于漢語民族和英語民族思維方式不同，漢語和英語這兩種語言存在著明顯的差異，這種差異在詩歌中尤為明顯。詩歌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學載體，有著獨特的韻腳，優美的韻律以及捉摸不透的意境。漢詩形式整齊，慣以簡練的言語傳達豐富的信息。相比之下，英詩就很難做到像是整齊，韻律優美。《春怨》整首詩只有四行，每行五個字，體現了漢詩工整凝練的特點。在漢詩英譯時，譯者應注意語言維層面的轉換。下面從音韻、句長與標點方面來看三個譯本在語言維層面的適應性選擇轉換：

⑴音韻

由上表可知，譯文1與譯文2整首詩不押韻，沒有韻感，讀起來感覺不到原詩的音美和行美；譯文3用三音步，采用英雄雙韻體的aabb 韻式，讀起來抑揚頓挫，朗朗上口，且四個韻腳與原詩的韻腳相似，富于美感。詩歌翻譯時，譯者應首先考慮原詩意境的傳遞。評析一篇古詩英譯版本是否具有美感，應首先考慮原詩意境是否再現。許淵沖先生對中國古詩英譯提出了“三美”原則，并在實踐中一直堅持使譯文再現原文的形、音、意三美。他認為“譯詩除了傳達原詩的意美，還要盡可能傳達它的音美和形美。”[2]（122）

⑵ 句長及標點

《春怨》是一首無言絕句，整首詩只有四行且每行只有五個字。與唐絕句慣有的“一句一意”和“摘一句亦成詩”的特點不同，《春怨》只有一句，句句相承，一氣呵成，構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觀察上表可知，譯文1與譯文2均是兩句話，只有譯文3是一句話，整首詩層層倒敘，句句相扣，與原作獨特的結構相吻合。其次，原詩每行為五個字，譯文1的第一句，第二句和第四句均為五個字，很好地表現了原詩的行美。但第三句為七個字，造成整篇譯文在形式上顯得不和諧；譯文2每句字數都不相同，句子長短不一，喪失了詩歌形式的整齊之美；譯文3每句均為五個字，形式整齊一致，具有良好的視覺效果。、

有上述兩表可知，在語言維層面上，許先生的譯文更勝一籌，表達了原詩的行美和音美。

2.文化維層面的適應性轉換

由于原語文化和譯語文化在性質上和內容上往往存在著差異，為了避免從譯語文化觀點出發曲解原文，譯者不僅需要關注原語的語言轉換，還要適應該語言所屬的整個文化系統，并在翻譯過程中關注雙語文化內涵的傳遞。[3]（1530東西方國家有著不同的政治經濟體制、宗教信仰、文化氛圍等，所以他們對彼此文化的理解也存在明顯差異。古詩蘊含著許多中國文化所特有的東西，只有熟知中國文化的人才可能深入地理解古詩的含義，感受古詩的音韻與美感。古詩英譯時，譯者必須了解不同文化的本質與差異，否則，產生的譯文可能會讓人誤解。

下面從“遼西”一詞的翻譯來看三個譯本在文化維層面的適應性選擇轉換。

⑴詞語“遼西”的理解

原詩解析：婦女的丈夫長年在外征戰，杳無音信。婦人日夜思念，一個春日的午后竟然在夢中來到遼西與丈夫相會，驚喜之時卻被黃鶯的吵叫聲驚醒，憤怨之情油然而生。熟知中國古典文化的人可知，“遼西”指邊境，是一個蘊含豐富文化的詞語。譯者對這個詞語的處理會充分體現他們在文化維層面的適應性選擇。

三個譯文對原詩中“遼西”一詞的翻譯各不相同。譯文1沒有譯出“遼西”一詞，導致譯作失去了邊境這一概念讀者自然聯想不到戰爭，體會不到原詩中的婦女對統治階級政策的不滿，“怨”字含義未能表達，詩意有所缺失；譯文2有意把“遼西”意譯為“liaoxi”， 這樣必然會與戰爭聯系在一起，雖有含蓄之形，但缺“怨”字之意。原詩中“遼西”在唐代指遼河以西營州、燕州一帶，隋代曾于此地置遼西郡，唐初改為燕州，州治在遼西縣。詩歌翻譯中，這是一個滿載特定歷史和民族意義的地名。譯文3把遼西淺化為“frontier”一詞，有利于外國讀者對原詩的理解，較好地傳達了原始的意蘊，“怨’字之意呼之欲出。因此，在文化維層面上，譯文3選擇適應度略高。

3.交際維層面的適應性選擇轉換

交際維層面的適應性選擇轉換即在翻譯過程中關注雙語交際意圖的適應性選擇轉換。這種交際的適應性選擇轉換，要求譯者除語言信息的轉換和文化內涵的傳遞之外，把選擇轉換的側重點放在交際的層面上，關注原文中的交際意圖是否在譯文中得以體現。[2]（123）

對于詩歌而言，交際維層面的適應性選擇其實是原文作者與讀者之間的互助，即譯文讀者能否領悟到原文作者的思想情感，能否與原文作者進行思想上的溝通，產生情感上的共鳴。在這一過程中，譯者的橋梁作用顯得尤為重要。譯者可以調整原文的邏輯關系，發揮譯入語的優勢，不給讀者留下疑惑，從而擺脫原文結構的限制，讓讀者了解原文作者的意圖，實現原文作者與讀者間的交際目的。

“春怨”二字為整篇詩奠定了基調，具有畫龍點睛的作用。譯文1題目譯為“A Lover’s Dream” 顯然與原文不符，易讓讀者以為整首詩講的是“一個情人的夢”，原詩意境蕩然無存，原詩語意也支離破碎。從交際維層面看，譯文1丟失了詩歌最重要的“意美”。

譯文2把題目譯為“Frustration in Spring”， 即 “春天里的挫折”，加重了原詩中婦人的憤怨。從全文來看，“怨”為“抱怨”之意，應譯為“complaint” 。“frustration” 一詞會讓讀者誤解原文意思，難以體會到原文的意境。另外，譯文2把“ 莫叫樹上啼”譯為“They are as bad as my brothers noisy in the trees” 過于意譯，有悖原詩意思，沒有較好地體現交際意圖。

譯文3的題目是“A Complaint in Spring”， “complaint”一詞具有點題的作用，使讀者看到題目就知曉原文的中心思想。“莫叫樹上啼”的“啼”譯為“songs”， 豐富了詩歌的意境：時值春季，屋外鳥語花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為什么婦人卻產生了抱怨之意呢？這樣處理反襯了婦人的閨怨，具有深化主題的作用。從交際維層面看，譯文3完整地傳達了詩歌的 “意美”，再現了詩人情感，讓讀者更好地理解了原詩的意義，達到了讀者與詩人之間的目的。

綜上所述，譯文3達到了交際維層面的要求，切合實際的傳達了原詩的意境，使讀者一目了然。既沒有過譯，也沒有錯譯。“complaint” 一詞畫龍點睛，一語道破原詩語意。

五，結語

通過對三篇不同的譯文版本進行比較與評析，我們了解了它們在適應性選擇轉換方面的得與失。三個譯本中，“整合適應選擇度”相對較高的作品是許淵沖的譯文，較好地傳達了原始的“三美”（音美、行美、意美）。許淵沖是中國古典詩詞翻譯的大家，對中國古詩英譯提出了“三美”原則，并且身體力行，在實踐中展現原文的行美，音美和意美，傳達原詩的精神，經過再創造再現原作的風格，使讀者和原詩作者心有靈犀，實現情感上的共鳴。詩味一個重要的方面就是意境，意境的傳達靠文字。中國人重內斂，中國詩講含蓄。這種用極少的字表達內涵深厚的方法，既有形式上的需要，更是詩意上的需要。

本文從生態翻譯理論出發，對《春怨》的三個譯本進行多角度的比較與分析，得出“整合適應選擇度”較高的譯文佳作，體現了生態翻譯理論在翻譯評析中的作用。生態翻譯理論有利于學者理性地分析各種譯文，綜合三維層面的因素，創造最合理、最地道、最優美的譯作。不過，任何理論都不是萬能的，生態翻譯學也一樣。又因為英漢兩種語言的差異，生態翻譯學不應該作為研究翻譯的唯一標準。

參考文獻：

[1]盧冰. 生態翻譯理論視閾下古詩英譯解析—以《望月懷遠》三個英譯本為例[J].長春理工大學學報， 2013.（7）.

[2]涂中慶，董園園.生態翻譯學視角下《春曉》的幾種譯本[J] .湖北經濟學院學報，2011年.（9）.

[3]胡庚申.翻譯適應選擇論[M]. 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