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維特之煩惱》中的人物形象新探

【摘要】：本文從綠蒂、阿爾伯特、威廉三個人物形象入手，通過對歌德的作品《少年維特之煩惱》小說中次要人物性格特征的分析，探究其背后所蘊含的社會歷史內涵。

【關鍵詞】：綠蒂；維特；威廉

《少年維特之煩惱》是德國偉大作家歌德寫于十八世紀七十年代狂飆突進運動時期的代表作品。小說以書信體的形式主要講述了少年維特的悲劇愛情故事。它具有深刻的社會歷史意義，并引起了同代青年極大的共鳴，小說的發表引起社會上一陣陣的“維特熱”，甚至掀起了維特式的自殺熱潮。本文擬從小說中綠蒂、阿爾伯特、威廉三個人物形象入手，通過逐層解讀來透視文本形象設置的內涵意義，同時更好地理解維特形象以及文本在所處時代中的意義。

一、綠蒂

顯然，除維特形象外，綠蒂是與之對應的重要女性形象。下面我們首先根據小說中對綠蒂的描述來了解她的性格特征。在綠蒂出場前，作者描繪了瓦爾海姆天堂般美麗的自然景色，綠蒂正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她是自然的女兒。維特初見綠蒂時，她正在給孩子們分面包，樸素的白裙，她是俊美的，和藹可親的，孩子們都非常依戀她；在舞會上，她活潑開朗，舞姿輕盈，在維特眼里她純潔、坦率、真誠；當暴風雨使舞會上的人們受到驚嚇時，綠蒂鎮定地組織大家玩計數游戲，雖然按她的說法，她也是盡力作出膽大的模樣才使自己擁有了勇氣，從中仍可見其處事冷靜穩重；此外，綠蒂喜歡讀書，她天資聰穎，對文學作品很有自己的見解；從綠蒂對臨行前的維特講自己母親的事中，我們看到綠蒂的善良擔當與篤于人倫。母親去世前將弟弟妹妹交給她照顧，綠蒂一直努力擔起擔子，像母親一樣教育他們，愛護他們，這表現出綠蒂對家庭的責任感。之后在與阿爾伯特結為夫妻后，綠蒂同樣出于對婚姻的忠誠和一個做妻子的本分，忍痛要和維特保持距離，這都體現了綠蒂重視家庭觀念，對道德的虔誠和本分擔當。如此看來，她不僅是美麗、智慧、善良的化身，還善于克己，是道德觀念和理智的體現者。正是如此，綠蒂雖然欣賞維特的才華，深知自己和他在靈魂深處有共鳴之處，但是她恪守著自己的原則，并未越雷池一步。同時，她選擇了更為穩重可靠的阿爾伯特作為伴侶，這除了阿爾伯特更為穩重可靠，是為她和弟弟妹妹們提供幸福生活的靠山之外，更為理智和對傳統道德觀的認同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她回想起他的高尚、他的愛情和善良，心情便平靜多了，她覺得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吸引自己跟隨他。”根深蒂固的道德觀和責任感，克己內斂、理智的性格使她最終犧牲了與維特的愛情，導致了維特的悲劇結局。

雖然在表面上看起來維特與綠蒂有著截然相反的性格，綠蒂代表理智，對傳統道德觀的順從，而維特則充滿激情，在愛情中完全失去了理智和自我，對一切不合理現象和傳統偏見嗤之以鼻，具有反叛心理。然而兩者在某些方面卻有相通之處。首先是在讀文學作品方面，兩人都是充滿激情的，也正是在此處的共鳴使他們意氣相投，心靈相通。例如，綠蒂聽維特讀莪相時，兩人聽得淚如雨下，情緒都激動極了，“他們從那些高貴人物的遭遇中體驗到了自身的不幸，他們感受相同，眼淚也就流在了一起”。正是在此刻，綠蒂內心涌動的感情激流也被打開，這也正是其第二個相通之處。囿于固有道德觀念和責任感而放棄與維特的感情時，她也承受了極大的痛苦。最后，正如一些評論者指出，維特作為一個叛逆的青年市民形象，他的不屈服，對不公正的反叛，憎恨封建等級制度和市民風氣都是其作為一個思想覺醒的市民的反抗性表現，然而他并不是一個資產階級的革命者。與此同時，綠蒂形象也表現出了市民階層軟弱性、妥協性的一面，她不敢正視自己的愛情，已有未婚夫的事實和她一貫遵守的道德傳統使她一味逃避這份熾烈的愛情。而當維特的愛得不到響應在絕望中死去后，她也昏厥過去，性命堪憂。因此綠蒂和維特都具有市民性，而綠蒂則反映出市民階層的軟弱、妥協性。

二、阿爾伯特

維特和綠蒂的愛情悲劇的癥結所在則是阿爾伯特這個角色的設置。然而阿爾伯特并不是一般愛情小說中所描繪的那樣，是個品德低劣反派人物或者低俗無聊的跳梁小丑，他在維特看來都是一位親切正派的紳士。正如維特所說“他沉靜的外表恰恰與我無法掩飾的不安性格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正直、有頭腦，沒有壞脾氣，深愛著綠蒂，并很包容地把維特當做朋友。在綠蒂看來他是一個穩重可靠，能帶來安穩幸福的人。然而，盡管阿爾伯特擁有如此多的美好品德，他和維特還是表現出極大的不同，也正因如此才使維特的形象更加突出。首先，從職業選擇上來看，阿爾伯特在宮廷里謀到一個待遇優厚的職位，頗受器重。他辦事勤奮并且井井有條，對職務之外的事漠不關心，沒有激進思想，能很好地適應其職位和官場環境。然而維特卻與此相反，官場的相互傾軋和追名逐利都令他厭惡，對上流社會的虛偽愚昧和繁文縟節感到無法忍受和可笑之極，這使他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其次，在維特和阿爾伯特的論爭中，維特指出，阿爾伯特這個人太“四平八穩了，每當他認為自己的話有點過分、不足或者不精確，他便無休止地加以修改限定、增增刪刪，弄到頭來竟與原來的事情毫不相干”。他認為維特過于偏激，擁有的都是“怪念頭”，他反對自殺，在維特看來他說的都是陳詞濫調，一般概念下的大道理。可見阿爾伯特和綠蒂一樣都是理智大于情感，他是個穩重而循規蹈矩的人，卻缺乏激情。再次，在與綠蒂的相處中，維特認為阿爾伯特不是那種能夠滿足綠蒂內心一切向往的人，他缺乏某種敏感。而這種敏感正是使維特和綠蒂情義相通的地方。除此之外，維特對貧苦不幸的人總是抱有極大的同情，對愛慕綠蒂而發瘋的海因利希和淪落為殺人犯的青年雇工，他都懷有極大的憐憫和同情，因為他了解他們感情上經歷的苦楚，然而阿爾伯特卻是無動于衷，單純用道德和法律來衡量對錯，對他們的悲苦漠不關心。所以阿爾伯特仿佛總是以傳統道德、秩序、法律的捍衛者身份出現，與維特形成鮮明對比。正是由于阿爾伯特這樣穩重、冷靜的處事風格，他沒有對維特作出過分的舉動，同時與綠蒂維持著穩定的婚姻關系，沒有外力的推動就沒有改變的機會，最終這種“大好人”，也成為了維特愛情悲劇的助力。有學者從階級分析的角度指出，正是由于這種統治階級的穩定性，導致市民階層不能聯合，當時德國的資產階級還沒有發展壯大，代表著市民階層的維特和綠蒂被分割，這也正是當時德國的現狀。

三、威廉

最后，小說以書信體的形式寫成，除少數幾封信外，威廉這一形象充當了維特的寫信對象，然而，我們并未見威廉本人的回信，對其本人也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維特的摯友。維特將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喜怒哀樂全部向他傾訴，威廉并不對他做任何道德評價，而是真摯的同情和善意的忠告。筆者以為，威廉除了是維特理想的傾聽者，他也可能是維特內心的另一個理智自我，每當維特激動不已或者悲痛欲絕時，他內心的理智聲音便會對他善意的勸告，這說明維特的內心是矛盾的，他也想聽從理智的規勸，然而激情的天性最終打敗理智，使他走向了絕路。其次，威廉也可以是與作者相對的讀者，小說猶如維特的內心獨白一般呈現，讀者與威廉站在同樣的角度審視維特的內心，如此拉近了讀者與主人公、作者的距離，使最讀者更真實地感受到維特的感情發展歷程和他的內心活動、天性稟賦，從而更好地理解主人公，并引起共鳴；最后，以給威廉寫信這種程式的設置，使小說的真實性有了物證。作者在“編者致讀者書”中還提到從維特紙堆中發現一張沒有署日期的字條，認為它是寫給威廉的信的開頭幾行，這大大增加了小說的真實感。

據此，通過對綠蒂、阿爾伯特、威廉三個形象的分析，不僅豐富了文本的內涵，使我們更好地理解其意義空間，同時主人公維特的形象也越加鮮明突出。另外，通過對人物階級屬性的劃分，使得文本蘊含的社會歷史意義突顯出來，加深了小說的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