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學要求真實,但這種真實,卻并不完全取材于真實世界。人腦是個奇妙的所在,任何事物進入,便會被人的主觀意識進行處理、加工。心理學上對這一類的現象歸結為人的潛意識行為,這是隱藏在人的正常行為之下的自我保護機制。這種機制下,經驗與記憶也扮演這不同的角色。
【關鍵詞】:真實;意識;經驗;記憶
在讀完格非的《文學作品是經驗的表達》這篇文章之后,又將之前讀過的《隱身衣》重新溫習了一遍,希冀著能有更深刻的體會,結果并沒有太大的改變,不過,文章中的某些描述與情節到時令人感觸頗多,例如文中描寫丁采臣聽到《玄妙曲》后的感受就很玄妙,當然我感覺到玄妙也是在讀過《文學作品是經驗的表達》這篇文章之后。雖然我對音箱、膽機這類機器與音樂播放的頻率、電壓之間的關系一無所知,但這并不影響我發表對音樂的獨特感受。丁采臣說當他聽到《玄妙曲》時,“感覺眼前籠罩著一篇迷霧,伸手去抓,卻什么也抓不到”。丁采臣不是一個發燒友,他單純地憑借自己的感受去描繪那首曲子,這是基于記憶,很真實,也很脆弱。而這種真實,在現代這個信息化社會顯得難能可貴。信息的迅速、集中讓人們不再想從前那樣純粹的將所見所聞所感記錄于心中,這種獲得屬于自己的獨特經驗與記憶的能力也就逐漸喪失了。
網絡上有許多人寫下了自己的旅行筆記,里面或多或少提供了一些個人的經驗,這種經驗對經歷過那段時光的人來說是將經驗主動呈現出來,呈現的程度我們不得而知,也不必深究。而對于那些未經歷過那段時光的人來說則是在接收一種信息,接收一種可能會影響自身判斷的經驗,這種經驗并不屬于你,但在日后的生活中,你會自動利用這種經驗去評判現實。大學的時光記憶最深刻的就是假期的背包旅行,但至今仍能回憶起具體細節的只有鳳凰,那是我們的第一次背包旅行,大部分記憶是窘迫的,慌張的,但這些記憶卻一直成為我創作的素材,甚至將其美化,呈現出精致美麗的畫面。按照格非先生的觀點,我不能很明確的區分這到底是意愿記憶,還是非意愿記憶。首先,這是由我自身的切實經驗轉化而來的記憶,在我的記憶中,不存在沉睡的部分,每一個細節我都精準地回想著,重復著,當我將之以文學作品的形式展現出來時,我弱化了暗色調的部分,強化了暖色調的部分,這是我自主的選擇,可以說是有意為之。所以,不論是意愿記憶,還是非意愿記憶,都來源于你的經驗,而非他人的經驗。
格非先生說,我們往往被倫理道德、理性思維所束縛,對于作家而言,則表現為只看得到理性與邏輯范圍之內的東西,看不到那個圈圈外的風景。首先,我們來理解什么是理性與邏輯的范圍。中學時老師給我們將二元一次方程時,利用一個簡單的因式分解就將邏輯這個詞深深刻在我的腦子里。以至于,到現在我所理解的邏輯就是遵循一定的步驟方法,求得最后精確的結果。將之用到現代社會中,我們可以將其看作道德規范與社會秩序。在格非先生的文章中是以《金瓶梅》的出現為例,這里我就以最近出現的“道德綁架”一詞來談談我的看法。“道德綁架”所針對的是普通民眾在某些特定時期(天宅人禍發生時),不僅自己在第一時間在公眾場合表達自己那種悲天憫人的情懷,還苛刻地要求別人(例如明星等公眾人物)也響應他們的號召的這種行為。但凡有人在那個時間段沒有做出與他們或者說大部分群眾所規定的道德標準之內的回應,鋪天蓋地的批判、譴責便接踵而至,仿佛自己是捍衛人間正道的勇士,必須將一切“惡勢力”消滅掉,其實誰又知道大部分人在發完那篇感人肺腑的文章后是否依然張大嘴巴笑呵呵地過日子。我們說,人都生活在自我規劃的由理性與道德倫理所圍住的圍城里,正如困住寡婦的高墻大院,他們要求寡婦終日以淚洗面,著黑衣,在黑暗與孤獨中了此殘生。請問,誰賦予他們這種權力,用道德的枷鎖捆綁住一個人的一生。寫作也一樣,局限于理性與道德范圍之內,看到的是設定好的生活,你去過這樣的生活,這并不代表這樣的生活給予你的經驗就能成為你思考生活,思考生命的基礎。你接納這樣的生活經驗,并非出自真心,或者說接納了也沒有對你造成任何影響,因為你并沒有踏出那個圈子,你過的適合普羅大眾一樣的被隱藏的生活,你要沖破那道藩籬,撕開理性與道德的面具,看到最真實的生活面目。
另一個是關于“沉睡的經驗”和“被理性照亮的經驗”之間的關系的問題。我寫文章時,不論是小說或是詩歌,會在不知不覺中將情景設定為兒時鄉下的老屋前,老屋前有一片空地,空地上種著葡萄樹,葡萄樹下是兒時的我與家人在一起的畫面。我會下意識地抹去小學時期被罰留堂時那黑漆漆的課桌下哭泣的自己。以至于到現在,我對小學的學習時光沒有過多的記憶,大部分都停留在空地前、水塘邊、樹下,這些記憶被過濾,被理性思維整合成我獨有的經驗,我的素材,源源不斷給予我創作的動力,這應該就是格非先生在文中所提到的被理性照亮的經驗。
曾看過一部美國電影,名為《溫暖的尸體》,講述的是關于人類感染病毒后變為喪尸,只有小部分人幸免,而其中一名獨特的喪尸愛上一個人類女孩,由此而逐漸復活的故事。情節很老套,但重要的是電影中喪尸復活的緣由。那個獨特的喪尸還殘存著一點點關于他生前的記憶,記得他的名字是以“R”開頭, 憑借這一點,他那沉寂的心臟在愛情的催動下慢慢恢復跳動。而大部分的喪尸的復活則是因為一張兩個戀人牽手相互對視的照片,他們看到這張照片,腦中閃過一些破碎的畫面,隨著這些畫面越來越多,越來越清晰,他們的心臟也漸漸跳動起來。最終,所有的喪尸轉變成了人類。故事很老套,但其中展現的觀點卻很獨特鮮明。那些破碎的畫面是一種沉睡的經驗,之前隨著喪尸肉體的死亡而被埋葬,當他們再一次看到相同的畫面,這種經驗被激活,并慢慢拼湊完整,最終成為促使他們復活的重要力量。這種經驗原本存在,因為某種原因被隱藏起來,讓人們以為自己未曾有過那樣的體會。這里就要提出一個問題,“被理性照亮的經驗”與“沉睡的經驗”是否同源同宗,給出的答案是肯定的。這兩者都源于自身的生活,前者經過自身的凈化、選擇,后者有待激發。兩者無論是呈現出來,還是隱藏起來,都首先儲存在你的記憶中。呈現與隱藏,這必須從個人出發。以我的經歷來看,往往會在寫小說或散文是大塊地呈現經驗,而在創作詩歌時,則盡力隱藏經驗。且不論我是否真的擁有經驗,或者說這種經驗是否是由我親身獲得,就創作而言,呈現經驗與隱藏經驗對我而言重點在于技巧的運用與情感的灌注。前文說到,我習慣于將文本的場景設定為兒時的家,在小說中,我會盡量還原那個場景,著重描述,重點突出這種兒時經驗帶給我的感受,并引導思考關于生活的一切。而在詩歌中,我只會選取一兩個畫面,并將之變形為詩歌中承載具體情感的意象,著重與將這種意象轉化為普通生活中隨處可見的事物,而并不是有我的經驗而來的具體的事物。其實,無論呈現與隱藏,那份經驗總是由你的記憶而來,記憶的選擇要依照具體的情況而定。
關于經驗與記憶的問題,追根溯源,都是人的自我意識對現有事實的一個挑選與再加工,這一點,在文學創作上尤其明顯,而這也正是形成作家不同風格的一個關鍵要素。
參考文獻:
[1] 格非:《隱身衣》,人民文學出版社,2012年,第6頁。
[2] 格非:《文學作品是經驗的表達》,文學報,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