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佐藤春夫是日本近代文壇后期耽美文學巨匠,在其早期代表作《西班牙犬之家》和《田園的憂郁》兩部作品中,一以貫之地將作者主觀情緒通過物象投射于自然,賦予客觀的自然以人的情緒起伏,將客觀自然主觀化,將情緒與自然一體化,將情感與風物一元化,從客觀視角以自然風物為主體發出詠嘆,在病薔薇和西班牙犬等自然物的變化起伏和故事情節的推進中將青年作家失意的彷徨以詩意的方式呈現,極大地豐富了日本大正文壇后期耽美文學的全新特征。
【關鍵詞】:佐藤春夫;早期小說;一元化;自然
作為日本近代文壇后期耽美文學的代表作家,佐藤春夫豐富了耽于情緒之美、弱化官能享受的后期耽美文學新特征,尤其在其早期代表小說作品中,幾乎都一以貫之地將作者主觀情緒通過物象投射于自然,賦予客觀的自然以人的情緒起伏。在大正文壇,佐藤春夫筆下的自然不同于國木田獨步筆下清新、自由、朝氣蓬勃的自然,也異于木下尚江筆下冷峻、超脫的自然,而是將客觀自然主觀化,將情緒與自然一體化,將情感與風物一元化的生動自然。大正五年至大正七年相繼發表的小說處女作《西班牙犬之家》和文壇成名作《田園的憂郁》兩部作品中,青年佐藤春夫突破了單純的寄情山水和詠物抒懷,而是從客觀視角以自然風物為主體發出詠嘆,在自然物的變化起伏和故事情節的推進中將青年作家失意的彷徨以詩意的方式呈現。
一、病薔薇與佐藤春夫的失意
佐藤春夫在《田園的憂郁》中說到自己遠離都市隱居鄉村的動機時提到作為一個放浪的青年,很早以前就有了離開痛苦的都市,融入溫柔而平凡的自然之中的深切愿望,換言之,如河野龍也所言,“是為了尋求與一元化自然的無我的邂逅而來到鄉間的”[]1。所謂一元化的自然,與將自然作為觀察對象用銳利的雙眼去捕捉的“客體的自然”不同,而是將自身投射入自然對象中,人與自然本身自為一體,以自然為根本,以自然為語言表達一切。在隱遁期二作品中,佐藤春夫將人的意志最小化,用敏銳的藝術才能和豐富的感受性,描繪出一元化的自然,創造出風流的自然境界。
《田園的憂郁》第一稿于大正六年六月,即隱居生活結束六個月之后,以《病薔薇》為題公開發表。佐藤春夫在作品中多次稱薔薇為“自我之花”,薔薇這一自然物象貫穿全篇始終,從薔薇的生長過程中可以清晰地勾勒出藝術青年纖細、洗練的情感推移,失意文人的倦怠、焦躁和郁悶都透過薔薇這一自然物象進行表達。隱居生活中最初被佐藤春夫發現的薔薇花“連泥土里滋養這些薔薇的營養質也被那些蔓生在薔薇根部的無名小草悉數侵占去了”、“似乎一點沒有享受到大自然的恩澤”,與其故鄉院子里的“大朵的粉紅色薔薇花”根本無法相提并論。失意于東京的佐藤春夫通過羸弱的薔薇透視自己,表達自己,當時24歲的佐藤春夫,與曾經16歲發表短歌、17歲在與謝野鐵干文學演講會上獨立發言的那個意氣風發的文學少年判若兩人,投射到田園的薔薇上的也是佐藤春夫的藝術才能。
佐藤春夫認為后來他采取的“讓這些不見陽光的薔薇樹和受到壓抑的薔薇樹沐浴到太陽的恩澤”、“讓花兒怒放”等一系列拯救行為“很適合眼下的自己”,盡全力拯救忍辱的花即是拯救自己,“對薔薇=自我的拯救行動應該意味著進一步對自我的珍視與關愛”[]2。人與自然物一元而書,薔薇即是佐藤春夫藝術形象的投射。
《田園的憂郁》結尾處,佐藤春夫連續八次反復呼喊“哦,薔薇,你病了!”薔薇病了,佐藤春夫之花病了,薔薇所負載的佐藤春夫的藝術也走向盡頭,如藤原修一所言“被蟲蝕的薔薇象征著自己的生命,對他而言,此時生命已經被侵蝕殆盡”[]3。情緒由自然中的一物薔薇花的自然生長歷程而牽引,佐藤春夫對生命與藝術的執著更添一層消極色彩,被大自然所環抱的這個廢園終成為佐藤春夫筆下“憂郁的世界”、“呻吟的世界”、“靈魂彷徨的世界”。
二、西班牙犬與佐藤春夫的理想
在同一時期的作品《西班牙犬之家》中,隱居樹林深處的自然之子西班牙犬的設定也隱含著隱居鄉村的佐藤春夫的形象投射,這個在空想的自然環境中出現的空想物身上充滿了同為隱士的神秘而夢幻的色彩。作者踏入西班牙犬之家的所屬地時,第一反映便是莫非走進了“隱者”、“魔術師”的家,而隨即出現的家中唯一生物西班牙犬外表并不親切,但在佐藤春夫眼中卻“溫良”“寬厚”,是“意外地溫和的家伙”,在佐藤春夫孤獨的隱居生活中,密林深處竟出現如此一位神秘又熟悉而親近的西班牙犬,作者對其的盛贊其實也是對同為隱士的自己的褒揚,可以說二者是一元同類。離開之前透過窗戶再看一次西班牙犬,它則幻化成一位“老人”,“悠悠然”地翻動那些大開本書里頭的一本書頁,“隔窗望見的那位夢想中的‘老人’,怎么看都是與日本的日常生活隔絕的理想世界的居民”[]4,這位理想世界的居民的形象可以說也是佐藤春夫心目中理想的隱士形象,佐藤春夫巧妙地回避了主觀的情感的直接表露,通過塑造帶有神秘色彩的自然物而使大自然的風流之美怡然流露。
在《西班牙犬之家》和《田園的憂郁》兩部早期代表作中,佐藤春夫以自身的田園生活體驗為藍本,通過對薔薇、西班牙犬等自然物的情感投射描繪出非客觀的一元化的自然,在童話風格的敘事中通過自然物象的發展演進這一文學語言帶領讀者進入并深入領略了作家豐富敏感的內心世界,極大地豐富了日本近代后期耽美文學的全新特征。
參考文獻:
[1]日 河野龍也.從佐藤春夫的《五月》到《田園的憂郁》――描寫“祈禱”的戰略J.國語與國文學,2006.8:51。
[2]同上。
[3]日 藤原修一.田園的憂郁――“他”的形象J.日本文學,1973.4:35。
[4]同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