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成長史——對《老人》中女性形象的解讀

【摘要】：《老人》是波特帶有自傳性質的一部中篇小說，發表于1938年《南方評論》春季號，描述的是一戰前一個美國南方世家的故事。小說中涌現出一些極具個性特色的女性形象：米蘭達、艾米姑媽、祖母、伊娃表姐等等，展現了一部女性成長史。本文用女權主義理論解讀艾米姑媽、伊娃表姐和米蘭達這三個女性形象，說明波特作為女權主義作家的重要作用。

【關鍵詞】：老人;女權主義;美國南方

一、艾米姑媽：自我意識的覺醒

艾米姑媽，作為老人們口中的“天使”，是南方女性美德的象征。家里的老人對著艾米姑媽的照片個個都說：“真可愛”[1]（p19）。實際上，艾米姑媽并不完美，甚至一點也不聽話。艾米姑媽對自己身體的主宰是其自我意識覺醒的第一步：為了參加舞會，艾米偷偷喝摻了鹽的檸檬水以停止來月經;她不顧哥哥的反對，穿著大膽暴露的服裝，涂鮮艷的腮紅，并剪了被哥哥夸贊的一頭長發。這一切行為無不體現著艾米姑媽對世俗規章制度的反抗。這是艾米作為女性的自我意識的覺醒，而這種覺醒，是對長期壓制女性天性的父權制（patriarchy）的無聲反抗。家族的老人們加之于艾米姑媽身上的言論，實際上是一種對女性的約束，是一種性別政治。正如波伏娃在《第二性——女人》中所提出的那樣：一個女人之為女人，與其說是“天生”的，不如說是“形成”的[3]（p23）。艾米姑媽一直拒絕長輩眼里“一表人才”的加布里埃爾的追求，因為艾米覺得“加布里埃爾真沉悶”，[1]（p44）。加布里埃爾的“沉悶”實際上是父權制社會的一個縮影，父權制的家族才是加在艾米頭上最沉重的枷鎖。奶奶作為家族的長者，用她的聲音傳播了那個時代對女性在這個世界上如何立足的看法： “結婚和生孩子會治好一切”[1]（p35）?？梢哉f，作為女性的奶奶才是父權制根深蒂固的實踐者，是米蘭達家族中壓抑女性的“源”。透過這一點，父權制的影響力可見一斑，也注定了艾米姑媽對家族的反抗的失敗。

二、伊娃表姐：爭取個人自由的抗爭與妥協

伊娃這一代人是成長在美國南北戰爭之后的一代。南北戰爭后的美國南方社會雖然廢除了黑人奴隸制，但是社會思潮仍停在過去，在經濟、思想文化上南方仍然落后北方。在這種社會大環境下，婦女的社會地位不高，而且對女性的評價仍然是以外表為標準。伊娃表姐就是這種評價體系下的犧牲品。因為長相上的一點瑕疵，伊娃成長在艾米姑媽的陰影下，常常被用來襯托艾米姑媽的美。如其母親所言，伊娃表姐終身未嫁。有所不同的是，她沒有像艾米姑媽一樣因為婚姻上的遺憾而憤恨求死，而是投身婦女運動當中。為了爭取婦女選舉權，伊娃表姐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被學校攆了出來，當不成教師，甚至三次入獄。值得一提的是，伊娃表姐并沒有把爭取婦女選舉權當作出風頭的事。爭取婦女選舉權，是伊娃表姐在已經覺醒的女性意識的驅使下做出的選擇。伊娃表姐告訴米蘭達：在她的時代，女人不敢為自己做些什么 ，思想狹隘得很。在“她的時代”，婦女運動在全球范圍內還未大規模興起，美國南方社會是奶奶口中“結婚和生孩子會治好一切”的社會。然而，伊娃表姐所說的“她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么？

伊娃所遭受的語言暴力，不是來自外部社會，而是來自于家族。在家族里，伊娃表姐是被遺忘和拋棄的一員：關于加布里埃爾姑父的葬禮，沒有任何親戚發電報通知她。伊娃表姐憤恨地說：“這個可惡的組織應該從地球上消滅。這是人的一切壞事的根源?！盵1]（p91）盡管如此，在從小凱齊亞那兒得到消息后，伊娃表姐如期參加了加布里埃爾姑父的葬禮。厭惡家族，卻如期參加家族成員的葬禮，這是伊娃表姐對父權制社會的妥協，是對現實的妥協。伊娃表姐所說的“她的時代”，顯然還在繼續。

三、米蘭達：獨立的探索者

米蘭達并不欣賞艾米姑媽的美。老人們對艾米姑媽的極力贊揚，沒能把這種南方淑女的“美”的觀念灌輸給米蘭達，反而引起了米蘭達對女性美的自主追求，從而喚醒了米蘭達的女性自主意識。伍爾夫在《一間自己的房間》中寫道：一個女人如果寫小說的話，她就必須有錢和自己的一間屋[5]（p488）。童年的米蘭達，希望自己長大后做一名騎師，雖然父親認為那不是女孩子應該從事的好職業，但是米蘭達一直堅持這個夢想，這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伊娃表姐那個時代的女性不敢為自己考慮的思想。除此之外，米蘭達已經表現出經濟獨立的意識。在和姐姐、父親一起去賽馬場贏得一百塊錢卻被父親強行奪走并存入銀行的時候，米蘭達意識到，那一百塊錢必須在自己手里。為此，她必須從父親的掌控下脫離出來，獨立掌握經濟權。對父親的反抗仍在繼續：米蘭達十八歲時和丈夫私奔結婚，自此父女間產生了不可磨滅的隔閡。然而，這段以犧牲親情為代價換來的婚姻并不持久。原因在于米蘭達私奔結婚的目的并不是因為愛情，而是為了自由。在不久的將來，她也會從婚姻的約束下逃出去，奔向自由。就像她當初逃離家族、逃離父親一樣?；橐鋈缤募易?，都是對她說“不”的父權制社會的縮影。

波伏娃提出，要獲得女性解放有以下三種途徑：第一，女性只有到社會上去工作，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第二，成為知識分子;第三，爭取對社會進行社會主義改造，以便最終解決主體與客體、自我與他人的沖突。[2]（p86）不出意外地，在《灰色馬，灰色的騎手》中，我們看到米蘭達成為了一名作家，靠稿費養活自己。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上，米蘭達逐漸成熟，日益成長為一名獨立的女性。

四、結語

《老人》講述了一個沒落的美國南方世家中的三代女性的成長，展現出了在父權制社會中女性的生存困境。在米蘭達從一個懵懂的小女孩成長為一個性格倔強、獨立自主的女性的過程中，小說譴責了束縛女性、男尊女卑的陳規陋習，呼吁社會給予女性同男性平等的政治、經濟權利。雖然波特否認自己女權主義作家的身份，但是波特的小說的確揭露了大量男女不平等的社會現實，小說體現出的女權主義思想也為后世女性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

參考文獻：

[1]（美）凱·安·波特著，鹿金等譯.波特中短篇小說集.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4.

[2]李銀河：《女性權利的崛起》，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12.

[3]（法）波娃（De BeaUvoir，S.）著;桑竹影，南姍譯.第二性 女人[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86.

[4]吳冰.源[J].外國文學.1996（4）：40-43.

[5] （英） 伍爾夫《伍爾夫隨筆全集》，喬繼堂等主編，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1-4-1.

[6]馬新國主編.西方文論史 修訂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

[7]周莉平著.美國婦女與婦女運動 1920-1939[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

[8]金莉等著.20世紀美國女性小說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9]（美）邁克爾·萊恩（Michael Ryan）著;趙炎秋譯.文學作品的多重解讀[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10] 鮑曉蘭主編.西方女性主義研究評介[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5.

[11]姚范美. 凱瑟琳·安·波特的女性意識研究[D].華中師范大學，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