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海棠》的神話敘事分析

【摘要】：十二年磨一劍的《大魚海棠》上映后得到了兩極化的評價，一方面唯美的畫面令人嘆服，另一方面卻被批故事大失所望。本文擬意識形態的相關理論對《大魚海棠》的敘事元素進行解構，在分析對比中解讀影片的致命漏洞。

【關鍵詞】：大魚海棠;意識形態;神話敘事

《大魚海棠》在受眾中的口碑呈現出兩種向左的情況，一方面影片中親情、友情和愛情至真至純與唯美的畫面相得益彰;另一方面影片中的故事的發展和人物的成長卻強差人意。這兩種極端的聲音成為《大魚海棠》最普遍的評價。若以意識形態的相關理論對《大魚海棠》進行解構分析，很容易發現其敘事的漏洞。

在動畫電影的敘事中，或都或少都受到了神話傳說的影響，具有某些神話元素：或是將神話傳說直接改編成動畫，或是以神話傳說為藍本構建出具有相似性的背景環境，亦或是單純借用神話傳說的人物重新構建新的故事。無論是對神話元素的哪一種借用，都不能否認神話思維在動畫電影中的運用為多種多樣的物種的生存提供了可能性，它們的話語權、生存尊嚴等都在此前提下得以彰顯。

《大魚海棠》，其中最普遍最基本的元素就是“神”。一方面人物設置均以神話形象為原型。如鯤，《莊子》首篇《逍遙游》中說：“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因此，劇中的鯤既可以不斷生長至與山峰齊高，又可以在雨天飛行以至最后沖破海天之門。再比如嫘祖。被后人稱為“先蠶娘娘”的嫘祖在劇中不僅是織布能手，同時也是人間星空的掌管者。她將自己織出來的布匹放在與人間交接的海面上便變換成斑斕的星空。當然，人物的設置在很大程度上是對人類性情的一種贊揚，比如湫的執著堅守，椿的勇敢善良。

另一方面，故事背景也完全符合神性的設定。劇中的世界是與人類世界平行的空間，它的天空連接著人類世界的大海。這種環境的設置的前提是與人類社會的相似性。這種相似性在影片中表現為世間萬物皆有其自身的運行規律與法則，這種規律和法則一旦被破壞便會造成一系列連鎖反應。椿違反自然法則，用自己一半的生命去交換鯤的靈魂，以至于引起了一系列諸如雨水變咸、海水倒灌等災害，最終影響到種族的存亡。

無論是人物的設置亦或是故事背景的設置，都充滿“神”元素，這是基于神話思維基礎之上對于人類及人類社會的模仿。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模仿是對民族文化資源的汲取。影片中的神有兩面性，一方面無憂無慮豐衣足食，像大多數典籍里高高在上的神一樣，掌管神奇的自然規律，直接或間接的控制人類生活。神具有解決一切問題的能力，幾乎彌補了人類的一切缺陷。這樣的存在或許代表了人類對世界的控制欲望，也或許代表了人類對未知世界的恐懼，最終成為群體內部控制的工具，掌握了人類社會的話語權。另一方面，神的群體內部卻有著和人類完全一致的系統運作，他們對于自然的管理就像一份有天賦的工作，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以平安長久的生活下去。有衛道者、有服從者、有受到鎮壓的反抗，有積極探索，也有各自的生活信條。神的光環之下，悲喜交加。神性和人性距離越來越近，可見影片的對于“神”元素的內涵處理還是有所建構的。

這種神與人親近而遭遇厄難的神話故事，最為典型的就是普羅米修斯的故事。普羅米修斯為人類盜取火種，受到眾神的懲罰，和椿為報恩救人違抗天命，引來天災的情節有異曲同工之處。不同之處則在于，普羅米修斯的受難幾乎成為一個文學母題，故事悲壯蒼涼，令人扼腕嘆息，心生敬仰;而《大魚海棠》則產生了尷尬的效果，主人公“椿”、“湫”等人不僅沒能成為可貴品質的代表，還差一點被觀眾“否認”。拋開東西文化差異和時代差異，就神話故事本身來說，“普羅米修斯受難” 表意明確，主體突出，一切設置都為故事核心服務，依靠故事內在推動力;而《大魚海棠》看起來無法明確概括出故事核心，多線交錯的敘事結構使故事豐富，卻散漫。

有評價認為，《大魚海棠》想要表達個人與集體的沖突。它以神話傳說為依托，將現代人的思維融入其中，借用椿與種族之間的矛盾關系開始思考自我與世界之間的關系。這種關系在影片中的外化表現為個人意志與種族利益之間的關系。顯然，這種張力在影片中的表現是不足的。椿在面對因自己而死的鯤是，窮盡一身之力也要將其送回人間。然而當面對族人的指責是椿表現出來的卻是委屈。影片將敘事的重點集中表現椿與鯤的相伴，卻忽視了影片的核心問題——對個人意志與種族利益關系沖突的解答。盡管這一評價比較片面，仍然體現了影片敘事的問題所在。

老年椿在影片中以旁白的身份出現。影片的開始部分與結尾部分的旁白形成一種呼應：“我們是誰？我們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生命是一場旅程……很多問題沒有答案，但我相信，上天給我們生命，一定是讓我們創造奇跡的。”這種首尾呼應實際上是告訴觀眾影片所要表現的主題是“不妨大膽一些，愛一個人，攀一座山，追一個夢。”少年椿的視點代表了攝影機的視點，以一種客觀的方式表現了少年椿“愛一個人，攀一座山，追一個夢”，最終創造奇跡的過程。這種淺層表達在情節上是不足以支撐起深層表達的。也就是說，影片的情節敘事更像是一種事件的疊加串聯，并非由故事發展的內在動力推進。

整體來說，《大魚海棠》的主線講述了椿為報救命之恩不惜逆天而行，不慎引發災難，為彌補錯誤她犧牲自我，又被湫以生命為代價救回的故事。故事本身具有很好的藝術價值和文化意義，甚至是一則亦幻亦真的寓言。海底世界的成人禮會將孩子們化身紅色大魚，送往廣闊多彩的人間世界，在善良的人類少年看來，紅色大魚是美好的象征，于是少年不惜拼命挽救“美好”。當少年的靈魂同樣化身為紅色大魚游弋在海底世界，卻成為“不詳”遭到攻擊。“北冥有魚，其名為鯤”的典故，在故事的首尾呼應之間頗具諷刺意味。主人公椿為救回少年犧牲半條生命，生死與共捍衛善良的靈魂，在不慎帶來災禍之后，為救家族犧牲自己全部生命，以承擔犯下的錯誤。而湫則全心全意的為愛情獻出了一切。副線故事如靈婆鼠婆等，似乎與主線故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事實上，與本文上一段贅述一樣，影片內容豐富，卻龐雜無章。作品中加入了許多神話元素，各有其深遠厚重的歷史意義與文化象征，試圖營造“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效果。元素的堆積使故事復雜卻空泛，沒有邏輯上的環環相扣，神話不過是人腦杜撰的南柯一夢，即使辭藻華麗，也味同嚼蠟。這正是《大魚海棠》的致命傷。

參考文獻：

[1]沈晴. 試論中國動畫電影的敘事藝術[D].浙江大學，2008.

[2]王玥. 宮崎駿動畫電影敘事研究[D].廣西民族大學，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