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寬三慎

陳良

唐朝開元二十九年（741年），當裴寬被任命為太原尹兼北都留守的時候，玄宗皇帝特賜予他紫金袋以示尊崇，并即興賦詩一首：“德如岱云布，心如晉水清。”此時的李隆基還很英明，對裴寬的評價也恰如其分。

埋鹿肉定姻緣

早年，裴寬任潤州參軍時，有人要送鹿肉給他，知道他當面不肯接收，就趁他不在家時悄悄把鹿肉放入他家里。裴寬回來發現鹿肉，卻不知何人所送，想要物還原主，又找不到去處。想來想去，他只好將鹿肉埋在自家后花園里。碰巧，本州刺史韋詵有一女兒待字閨中，期盼締結好姻緣。這一天，韋小姐登上閣樓，望見有人在后花園掩埋什么東西，就向父親屬吏打聽，屬吏說那是參軍裴寬住處。韋詵聞知，就派人將裴寬請過來，問他在后花園埋藏何物；裴寬如實相告，韋詵驚嘆不已，隨即推舉他為按察判官，并將女兒許配他為妻。

“瘞鹿”之舉，竟然得到上司賞識，并促成美滿姻緣，這是裴寬始料不及的。其實，他在自家后院“瘞鹿”并不是做給別人看，倘若未被韋小姐望見，恐怕無人知曉他是否“瘞鹿”。

當然，裴寬自然有他的想法，即便他人不知曉“瘞鹿”事情，他也能問心無愧，至少天知地知自知；如果他把鹿肉吃了，自己就無法面對自己。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也要用天理良心拷問自己，只有對得起天理良心，才算做到慎獨；吃了鹿肉是小事，如果從此昧著良心，為自己收禮或受賄打開方便之門，終究要攤上大事，所以防微杜漸，拒絕貪小便宜，才算做到慎微；現在做級別低的參軍，將來隨著官位上升，會有更多人贈送更貴重物品，如果現在收受他人禮物，就會漸漸養成迷戀財物的習性，一開始就自我把關，不為財物所迷惑，才算做到慎初。

是清官，更是能吏

裴寬從潤州參軍起步，通過拔萃考試，先后任河南丞、長安尉，因得到宰相張說賞識，遷升刑部員外郎。

當時有一個叫馬崇的將軍白天殺人，輔國大將軍王毛仲出面為他說情，試圖以錢財贖罪，負責辦案的裴寬不予理會，堅決依法懲處。王毛仲是唐玄宗的功臣兼寵臣，平素驕橫跋扈，連當朝宰相都讓他三分。裴寬敢于抵制王毛仲干預，贏得朝野人士欽敬。

開元二十一年（733年），關中久雨糧食欠收，長安發生饑荒。唐玄宗準備移駕洛陽，江淮轉運使裴耀卿推薦裴寬為戶部侍郎，作為副手協助自己辦理漕運。他們共同謀劃，采取分段運輸法，亦即東南船只運到洛口倉，官府雇船運載入河洛，再經黃河、渭水運往京城。裴寬具體督辦此事，每日經他手里出入錢財數以萬貫計，他卻不貪一分一厘。裴寬一塵不染，又有作為，一時傳為佳話。

天寶初年，裴寬為范陽節度使兼河北采訪使，負責考核當地官員政績。時任北平軍使烏承恩乃歸順的蕃酋，勾結朝中權貴，貪贓納賄，民怨頗大。裴寬查明情況，堅決對他繩之以法。天寶三年（744年），裴寬升為戶部尚書兼御史大夫。當時刑部尚書裴敦復討伐海賊不勝而返，卻給自己及部屬記功，以期撈取升遷資本。雖為族人，裴寬并沒有庇護裴敦復，而是面圣揭穿他弄虛作假。稍后，河北有一部將入朝，在皇帝面前盛贊裴寬治理范陽時很有政績，連北方夷狄也敬佩他。玄宗聽了，頓時贊嘆不已，對裴寬更為倚重。

為李林甫妒忌

裴寬清簡為政，使他獲得極高聲望，朝野上下都期盼他入閣拜相。裴寬的人氣越旺，就越令當朝宰相李林甫坐立不安：裴寬與自己仇人李適之友善，他這樣的能臣若為宰輔，勢必削弱自己的權威。李林甫此前已使用種種伎倆將不少賢能大臣排擠或驅逐，從而阻斷他們入相之路。這一次，他挑撥裴敦復來對付裴寬，故意把裴寬在皇帝面前說的話泄露給裴敦復，讓他與裴寬結下仇怨。

碰巧，裴敦復手下裨將程藏曜、曹鑒犯事被人告發，裴寬受理此案，將二人逮捕入獄。裴敦復托人說情，裴寬不肯通融，堅持依法量刑。于是裴敦復令其女婿以500兩黃金賄賂楊貴妃的姐姐楊三娘。此時的唐玄宗已沉湎于聲色犬馬，聽了讒言，不分青紅皂白，立馬貶裴寬為睢陽（今河南商丘）太守。后來，韋堅被李林甫構陷，裴寬因與韋堅有親戚關系，遭到李林甫再次打壓，被貶為安陸別駕。

假如玄宗能啟用裴寬為相，而不聽任李林甫、楊國忠等奸佞專權，也許不會爆發“安史之亂”，大唐盛世也不至于驟然衰敗。從當世與歷史角度看，裴寬未能成為宰相，無疑是大唐王朝的重大損失與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