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照君 吳志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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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耦合的實證研究*——基于系統耦合互動的視角
■姜照君吳志斌
【內容摘要】 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發展是相互影響的復雜系統,本文從系統耦合互動的視角,構建了耦合度模型與耦合協調度模型,并以中國30個省會城市(含直轄市)2005年-2013年的面板數據為樣本,測度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度和協調度。研究發現,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互動發展具有明顯的區域差異性,東部和中部地區明顯優于西部地區;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度尚處于從頡頏階段向磨合階段過渡時期;耦合協調度數值低于耦合度數值,而且波動幅度更大,說明目前我國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協同發展關系具有一定的脆弱性。鑒于此,相關職能部門在推進城市化建設中,應當樹立城市化與文化創意產業集聚互動協調發展的戰略認識。
【關鍵詞】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耦合;系統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基于云計算的文化創意產業服務模式研究”(項目編號:13YJCZH066)、江蘇省社科基金項目“發展新常態下江蘇文化產業集聚發展路徑研究”(項目編號:15ZHC001)的研究成果。
中國近30年的經濟發展得益于農業支持工業,但是這種傳統工業化的道路不能推動中國經濟實現可持續發展,也不能有效解決農村大量的剩余勞動力,導致中國城市化水平滯后于工業化進程。尤其在當下,中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經濟結構面臨轉型升級,需要大力推進城市化建設,發展以現代服務業為主體的第三產業。文化創意產業作為第三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能夠吸納大量的勞動力,而且創意階層的集聚還能夠帶來資源豐富的勞動池、靈活多樣的創意場,促進城市文化經濟的發展①(Scott,2006a)。Landry(2000)甚至認為創意城市是城市發展的最高階段,文化創意產業的高度發展以及由于創意人群、創意過程和創意產品的相互作用而產生的創意情境,對形成創意城市至關重要②。當然,城市的發展也能夠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和更完備的舒適物。作為一種消費體驗,這些舒適物既包括體育場、游樂場、博物館等項目③(Mason,2012;Bornsein,2010),也包括各種文化節慶等活動④(Chapple et al.,2010),能夠吸引創意人才在城市形成集聚。而這些與生產中心相結合的城市景觀——城市創意產業區,正成為新一輪文化生產和消費的原動力⑤(Scott,2010)。
從全球經濟的發展趨勢來看,經濟的地理重心已經從傳統的工業地區向新興的創意和創新區域轉移,城市的核心競爭力也正在從對物質資源的依賴轉向對創意人才與文化創意產業的依賴。美國紐約、日本東京、意大利米蘭、英國倫敦,以及中國香港、上海等國際大都市,通過制定城市政策和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吸引了大量的創意人才。除了國際大都市,科羅拉多州的博爾德、新墨西哥州的圣達菲等城市也正在成為創意階層的集中地,弗羅里達的蓋恩斯維爾、猶他州的普羅沃以及亞拉巴馬州的亨茨維爾等不知名的小城鎮也已經表現出對創意階層的吸引力⑥(Florida,2005)。Connor(2007)通過梳理近二十多年學者們的研究,發現以文化為主的城市拆建和城市再生的研究,已開始轉向文化創意產業與城市融合發展的研究⑦。但是,目前將文化創意產業與城市化發展視為復雜系統,從系統耦合互動的視角對兩者的耦合關系進行定量研究的卻很少。鑒于此,本文擬從系統耦合互動的視角,對中國30個省會城市(包含直轄市)2005 -2013年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關系進行實證研究,以期對中國城市化建設和文化創意產業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借鑒意義。
按照一般系統理論,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可以作為復雜系統來考慮,而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又分別是由若干組成部分構成的子系統,會受到自身以及外界環境的影響,導致子系統之間存在動態耦合過程。
(一)耦合度模型
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與城市化子系統之間相互作用的動態耦合過程,可以采用耦合度來衡量。復雜系統“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的耦合度C的函數表達式可設定為:

其中,U1、U2是綜合序參量,分別表示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與城市化子系統對復雜系統“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的貢獻程度。可以采用幾何平均法和線性加權法(曾珍香,2001)來表示:

(2)式中,uij為序參量j對子系統i的功效,λij為各個序參量對應的權重。
“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系統的耦合度C∈[0,1]。當C = 1時,耦合度值最大,表示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與城市化子系統實現了耦合共振,復雜系統“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邁進新的有序系統。當C = 0時,耦合度數值最小,表示子系統之間無序發展,各子系統內部要素之間沒有關聯。當0 < C ≤0.3時,表示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與城市化子系統處于很低水平的耦合發展階段。當0.3 < C < 0.5時,表示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與城市化子系統處于頡頏階段,二者的交互耦合強度較低。當0.5≤C < 0.8時,表示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與城市化子系統進入良性耦合的磨合階段。當0.8≤C < 1時,表示系統進入高水平耦合階段,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與城市化子系統相互促進,逐漸步入創意型城市的建設之中。
(二)耦合協調度模型
雖然耦合度C能夠較好地反映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關系強度,但是由于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具有動態、不平衡的特性,還需要借助耦合協調度模型來進一步分析。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協調度算法為:

式(3)中,D表示子系統之間的耦合協調度,C表示子系統之間的耦合度,T表示綜合調和指數。通常設定T∈(0,1),這樣可以保證D∈(0,1),以便于使用。U1、U2分別表示城市化與文化創意產業集聚的綜合序參量,a、b為待估參數。耦合協調度大致可分為四個階段:當0 < D≤0.4時,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與城市化子系統處于低度的協調耦合階段;當0.4 < D≤0.5時,表示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與城市化子系統處于中度的協調耦合階段;當0.5 < D≤0.8時,表示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與城市化子系統處于高度的協調耦合階段;當0.8 < D≤1時,表示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與城市化子系統的綜合發展水平高,二者相得益彰。耦合協調度越接近1,說明子系統之間的耦合關系越強。
(三)系統評價指標體系確立
根據科學性、層次性與操作性等指標體系建立原則,參照張勇、劉耀彬等學者的研究,構建城市化與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綜合測度指標體系。見表1。

表1 “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系統指標體系
1.城市化子系統的指標選擇
伴隨城市化進程的推進,農村過剩勞動力向城市遷移、城市自身經濟的發展、城市空間向城郊的擴張、城市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等幾個方面相互影響,豐富了城市化的內涵。概括來說,主要包括人口城市化、經濟城市化、空間城市化、社會城市化四個方面。人口城市化,常使用城鎮人口數量、城鎮化人口占比、非農業人口占比等衡量指標⑧(馬鵬,2010)。由于2008年之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不再統計非農業人口的比重,本文采用城市市轄區人口占全市總人口的比率來代替城鎮化率。經濟城市化,使用人均GDP、非農產業占GDP比重等指標衡量,但二、三產業加總后的集聚效應更明顯⑨(吉昱華,2004),因此,本文采用非農產業產值占比作為經濟城市化的重要指標。空間城市化,通常采用城市人口密度(劉耀彬,2005;張勇,2013)、城市規模等指標來衡量。其中,城市規模是使用市轄區建成區面積占行政區域土地面積的比重。社會城市化方面,借鑒劉耀彬(2005)的做法⑩,從基礎設施、生活質量、醫療水平、科技文化等幾個方面衡量社會城市化,主要選擇擁有公共交通車輛數、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衛生技術人員數、高校專任教師數等指標來衡量。
2.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的指標選擇
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的指標選擇,從集聚水平和集聚結構兩個層面來構建。其中,集聚水平采用區位LQ來測度。Ellison & Goeser(1997)提出的新集聚指數Y可以反映集聚結構,但是由于這一指標對數據的要求較高,囿于本研究文化創意產業數據統計的不完善以及部分年代數據的缺失,本文借鑒張勇(2013)的做法,采用創意階層就業與第二產業就業之比、創意階層就業與第三產業就業之比來衡量。
(一)數據來源
本文以中國30個省會城市(含直轄市)為研究對象,采用2005 - 2013年的數據,實證分析城市化子系統與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子系統的耦合關系。數據來源《中國城市統計年鑒》(2006 -2014)。
(二)功效值計算
各指標的上下限值并無具體可靠的標準參考,但是考慮到中國東部、中部、西部地區之間存在不平衡發展,在確定指標數值的上限和下限時,以相同年份東部、中部、西部各地區指標的最高值和最低值作為參照基準。此外,12個指標數值越大對系統的作用越大,所以,采用正功效類型計算。
(三)協調度計算
在經濟產業結構調整的背景下,具有核心競爭力的創意城市將成為未來城市的發展方向,而文化產業已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也為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提供機遇。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發展相互影響、相互促進,假設兩者對總體復雜系統同等重要,協調度計算的參數a取值為0.5,b取值也為0.5。
(四)權重計算
本文以全國30個省會城市(含直轄市)為研究對象,所以在對全國樣本計算相應指標的權重時,樣本數n取30。鑒于本文還要進行東部、中部、西部地區研究,分別計算這三個地區的指標權重。東部地區有11個城市,中部地區有8個城市,西部地區有11個城市,所以東部地區的樣本數為11,中部地區的樣本數為8,西部地區的樣本數為11。
(一)全國維度下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耦合
從全國維度來看,2005 - 2013年文化創意產業集聚綜合序參量、城市化綜合序參量,以及“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系統的耦合度與耦合協調度,呈現出以下變化趨勢(見表2、圖1):

表2 2005 -2013年中國“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系統的耦合強度與協調程度

圖1 2005—2013年中國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耦合互動的變化趨勢
首先,從耦合度來看,耦合度數值均處在0.49 -0.50之間,表明中國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發展的關系基本上以頡頏狀態為主,但由于耦合度均在0.499之上,接近0.5,說明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發展的關系正處于從頡頏狀態向磨合階段過渡的臨界點,但還沒有進入磨合階段。
其次,從耦合協調度看,由于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發展的交互作用時強時弱,導致二者的協調度在0.39 - 0.41的范圍內徘徊,這說明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發展的耦合協調度水平還相對較低,處于從低度協調到中度協調過渡的階段。而且,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協調度明顯低于二者的耦合度。
最后,從文化創意產業集聚綜合序參量與城市化綜合序參量來看,文化創意產業集聚綜合序參量對“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系統的貢獻更大。這說明在中國省會城市和直轄市,文化創意產業集聚發展較好,而城市化進程稍顯滯后,導致兩者的耦合協調主要徘徊在中度耦合與中度協調階段,無法突破中度耦合和中度協調的臨界點,進入良性耦合與高度協調階段。
(二)分地區維度下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耦合
東部沿海地區是中國改革開放較早的區域,而近些年才逐漸推行西部大開發戰略以及中部崛起計劃,從而使得東部、中部、西部的經濟發展不平衡,也導致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進程的耦合協調度呈現出區域層面的差異性。鑒于此,本文將全國30個省會城市與直轄市劃分為東部、中部、西部三大區域,對比分析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發展的耦合關系。
首先,從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度變化趨勢看,耦合度數值在0.485 - 0.502之間,說明三大區域主要處于頡頏階段向磨合階段轉型的時期。其中,中部地區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耦合關系更為穩定,而西部地區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耦合關系波動幅度較大。見圖2。

圖2 2005—2013年分地區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度變化趨勢
其次,從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協調度變化趨勢看,耦合協調度數值在0.36 - 0.50之間,雖然2005年東部、中部、西部地區的耦合協調度分布較為分散,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三個地區的耦合協調度趨于集中。此外,從整體上來看,東部和中部耦合協調度的區間范圍(0.38 < D < 0.49)高于西部地區耦合協調度的區間范圍(0.36 < D < 0.39),這說明東部和中部地區“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已經處于中度協調階段,而西部地區尚處于從低度協調階段向中度協調階段過渡的階段。見圖3。

圖3 2005 -2013年分地區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協調度變化趨勢
再次,從文化創意產業集聚綜合序參量與城市化綜合序參量對“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系統的貢獻程度來看,東中西部地區之間也存在區域差異。
東部地區城市化綜合序參量對系統的貢獻更為穩定,而且除了個別年份,城市化綜合序參量對系統的貢獻值普遍高于文化創意產業綜合序參量。中部地區在2009年之前,文化創意產業綜合序參量的貢獻值明顯高于城市化綜合序參量,但伴隨中部崛起計劃的實施,城市化進程加快,城市化綜合序參量對系統的貢獻作用更為凸顯。對于西部地區而言,經濟相對落后,城市化綜合序參量與文化創意產業綜合序參量對系統的貢獻都相對較低,但是可以預見的是,隨著西部大開發戰略的推進,城市化綜合序參量和文化創意產業集聚綜合序參量對系統的貢獻將不斷提高。見表3。

表3 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綜合序參量值
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發展是相互影響的復雜系統,本文從系統耦合互動的視角,構建復雜系統“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耦合協調的指標體系,采用耦合度模型與耦合協調模型,以中國30個省會城市(含直轄市)2005 - 2013年的面板數據為樣本,分別從全國維度和分地區維度測度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度和耦合協調度。研究結論如下:
第一,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互動關系具有明顯的區域差異性,其中,中部和東部地區的耦合度和耦合協調度明顯優于西部地區。這主要是因為城市化子系統中人口城鎮化率、非農業產值占GDP比重、每萬人擁有教師數和醫生數在不同地區差異較大,導致城市化綜合序參量對不同地區“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城市化”系統的貢獻也有所差異。
第二,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耦合度基本上以頡頏狀態為主,雖然耦合度數值接近從頡頏狀態向磨合階段過渡的臨界點,但是二者還沒有進入良性耦合的磨合階段。
第三,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發展的耦合協調度數值相對較低,而且徘徊在低度協調階段與中度協調階段,波動幅度也相對較大,這說明目前我國文化創意產業集聚與城市化的協同發展關系具有一定的脆弱性,二者沒有實現良性協同發展。
基于上述研究,本文認為:首先,各級各類城市在推進城市化建設中,應當樹立城市化與文化創意產業集聚互動協調發展的戰略認識。其次,相關職能部門應該根據城市的發展定位和資源稟賦,選擇與現階段城市發展相對應的文化創意產業。對于那些經濟、文化能級高的城市,可以發展知識密集型的、以高端的創意研發為主的文化創意服務業;而對于經濟、文化能級低的城市,則更適合發展勞動力密集型的、以低端的業務加工為主的文化產品制造業。再次,城市化的建設不能片面追求硬件建設,還應該注重軟件建設,為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提供相關配套政策,并合理引導文化創意產業在城市空間上的有序集聚,摒棄“大而全”的傳統觀念,避免各級各類城市盲目跟風建設文化創意產業園區。
注釋:
① Scott,A.J.Creative cities:Conceptual Issues and Policy Questions.Journal of Urban Affairs,2006a,28:1 -17.
② Landry,C.The Creative City:A Toolkit for Urban Innovation.London:Comedia Earthscan Publication.2000,87.
③ Bornstein,L.Mega-projects,City-building and Community Benefits.City,Culture and Society,2010,1(4):199 -206.
④ Chapple,K.,Jackson,S.,& Martin,A.J.Concentrating Creativity:the Planning of Formal and Informal Arts Districts.City,Culture and Society,2010,1(4):225 -234.
⑤ Scott,A.J.Cultural Economy and The Creative Field of the City.Human Geography,2010,92(2):115 -130.
⑥ Florida R.Cities and the Creative Class.Psychology Press,2005,58.
⑦ O’Connor,J.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a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Report for Creative?Partnerships.London:Art Council England.2007,89.
⑧ 馬鵬、李文秀、方文超:《城市化、集聚效應與第三產業發展》,《財經科學》,2010年第8期。
⑨ 吉昱華、蔡躍洲、楊克泉:《中國城市集聚效益實證分析》,《管理世界》,2004年第3期。
⑩ 劉耀彬、李仁宗、宋學鋒:《中國城市化與生態環境耦合度分析》,《自然資源學報》,2005年第1期。
(作者姜照君系南京航空航天大學新聞傳播學系講師;吳志斌系南京航空航天大學新聞傳播學系副教授)
【責任編輯:潘可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