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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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階耳的詩
劉階耳
農人的后裔。哲學的近親九月摘除了陰翳
乘高鐵異地瘦身
還似疲倦的顏色
漲幅叫停,亡命一款
東方伐薪。西方釣月、索賄北斗星導航,技術領先
傳媒帝國不是由南方的想象把持,就是在為日常敘事發難。超常的發嗲的蒙太奇
黑匣子總會發現
擔當不僅僅出于和解
趕上了壞天氣
好心情,田田
就差“人肉”搜索一只馬蜂酷逼馬仔
迂回地哼哈,像
微波爐照料剩飯、剩菜
像頭條撤下,收視率
驗證于各級下派的機構
游客及其先祖相互問安
在墓道,在廢弛的棺槨
邊緣。“大音若希”呀!
便捷式的服務,染色體提供。聲情并茂,持續
跟進,不是心動。說不清
除了剎那還有唐突
躁進者愕然。流量超過了
預期。曾經失戀,繼而失業接下來續寫婚配的編程
資質還是上輩子的恩寵。不相信勞務市場。遍地樓盤
輕身而過。不良資產,憶舊暫時的愜意。仿佛燈下黑
及一團噪音,誓師得堅強
就連站票領也領不出來
像艷春的娥嬌
入伏后作一滴雨的念想
“大約一個小時前”,當下,我在說好多美文的開頭都曾躲避不過
相似,同一,兩個時段及其節點就這么交叉;仿佛獵人
正在偷窺獵神的洗浴、夜奔
國家、集體、家庭倫親、階級、信仰
你要把我驅向何方
因為我連一個背叛者的芳心
都琢磨不透;雖然有許多辯解針對我這般的癡頑
因為背叛忽而遭頌揚縱使獲得國際的大獎
失意者依舊吐槽、發嗲
我只能說:“一個小時前”我約會了許多無賴
一截鉛筆、一堆字符
還在記事本中爭寵
一樁農事,呆頭呆腦;
計步器開始走字,加油站
密集于道旁。歇業,資不抵債索賠未果,通緝令會失效
復發的疝氣又將如何應對
一如家釀的鮮明的口令,特務般盯防一段上升的梯子,大流量,勾肩搭背朋友,把你的句法和曲調散開
你的愛情一如你的獻祭、同謀
由口耳相傳所堅固的認定,好比
棉絮裹緊的塵埃,雨中回報的吻
持續的和故土姓氏般糾纏、激勵
仲裁者的紕漏
行人竊取的夜色
理想的泊地
也拖曳不住的韻腳。宛若傳統與生俱來。宛若資深的美女大墻外笑得開心,疏導交通
我的朋友,我的志向
愿走就走走,愿講就噴濺吧
不要擱在那兒,失聲而陰郁
不要因機會喪失就學啞巴就外出打工
或像氈子蹬散后就不動彈了。更多的村莊為你騰出位置;廚婦會征用,槽頭呆望的是集體時代蓄養的大牲口,影影綽綽,仿佛星空
依舊未劈開,混沌——萬一被我們瞭見
它該穿行了幾億、幾萬個年頭?哎,朋友
劉階耳,1964年生,山西臨猗人,1986年畢業于南開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山西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中國現當代文學碩士點負責人。出版專著《“說”/“看”敘事延異與文本細讀》《喧囂的罅隙——漢語小說“細讀”》 。
責任編輯/晉 洋 jy145301@163.com

唐晉:為什么會有這一組詩?
劉階耳:讀詩、寫詩,包括講詩,其實成了我生活的常態。有些意念總揮之不去,憑常規的手段是解決不了的,付諸文字倒有些釋然,也可清楚其幻化的效應。所以盡量地節制,不希望成為孔乙己、祥林嫂或阿Q。讀詩、講詩時總有意會,見賢思齊,技癢忍不住就亂寫或發呆,在試驗言語“成色”時,對自身的“言說”能力就有了清醒的直觀。去年(2015)八月作的那組詩,大概是假期的緣故,宜于沉思。平靜中的愴痛和靈魂的粗糙或許像目下到處都能看到的“格桑花”那樣,頑強地呈示出來。有些就寫得很痛苦。四五天找不準適宜的詞語,安頓好腳韻。但每一首都反復修改過。
唐晉:你的《九月摘除了陰翳》,詩行處理變化很快。在兄這個年齡,對于世相的詩性認知已經有一些“欲說還休”的意味。“擔當不僅僅出于和解”,這里的韻味完全可以生成另一首詩。兄就這首詩說說。
劉階耳:我總想“自嘲”,可“反諷”的意力卻跟不上。所以在尼采、魯迅的著作前不時自卑。愈鑒別自我,愈是倉皇。《九月摘除了陰翳》或許系乎此類倉皇的反應、體驗。
第二節寫時頗糾結。我不習慣“天圓地方”之類的思維。可“東”“西”“南”“北”先在的、地理的、文化的、歷史的“前意識”擺脫不了。“伐薪”、“釣月”有意反寫“太陽”、“月亮”所流傳的詩意,用“索賄”暗示,強調,以期和上一節的“農人”、“九月”意指下的可能屬性相接應。“北”和“南”,固然和交通(前一節提到了“高鐵”,這個便捷、安全的出行方式,我很敬畏)“現代性”相關,可我們應對的策略是否像“孔雀東南飛”那樣,“五里一徘徊”呢?用“南方的想象”安頓我們北地的思想、情操是否又意味著“大一統”的話語專權呢?“想象”的破碎要比話語的破碎更可怕。我有我的擔憂。
唐晉:李杜兄在推薦您的詩作時表示,“我認真研讀再三,深感其詩是獨特的(至少是在山西詩界),有一種別樣的味道。”我同意這個看法。我認為,兄的詩作強調思辨,注重意象,濃縮性比較強,讀起來有一種別樣的張力。
劉階耳:李兄和唐兄見笑了。六十年代出生的一代現在都是(或快)“耳順”之歲了。青春期或許都曾經受過“新詩潮”的撩逗。迄今我仍耿耿于懷的是當年“新詩潮”激發的審美自律的“語言學”的思想轉型,一切好像都煙消云散了。都講究“詩意地棲居”,卻忽略了話語聒噪所源自的“語言性”確認的此在現身的前提。當年的“新詩潮”為九十年代中國社會轉型先行施與的價值鼓噪,不止于限定在“日常生活的審美呈現”這般的流行景觀上。以故為新,以俗為雅,如何進行“綜合”,的確艱難。險仄尖新,易流于簡僻,對此我會引以為戒的。

唐晉:對于詩創作來說,風格的多樣化不僅僅適用于每一個群體,也適合個人寫作經歷。在節奏上,兄當下的行進無疑是暢快迅捷的,但如果缺少了適宜的“松弛”,一些讀者會感到理解的困惑,這個兄怎么考慮?
劉階耳:借用錢鐘書先生對“唐音宋調”的說法,詩或講究“風神情韻”,或追求“筋骨思理”,如何取得修辭性的一致,的確是個大問題。如果換個文體,像散文,“松弛”的節律就很好應對了。我在這個方面很固執,情釆不給力,做不好,所以反復修改。偶爾也會嘗試,《故人漸疏》那首就有這個意思在里面。
唐晉:今天的城市越擴越大,我們的空間及視界似乎都被放得很寬,然而生活中卻多了許多“不適”。一位作家不可避免地會遇到“地域性”問題,或許正如您詩作中展示出的某種“混亂”,這可以視為什么,您對這個問題的態度,比如沖突?和解?不置可否?
劉階耳:司馬相如說:“色授魂與,心愉于側。”只要不回避,哪怕無奈,也不強辯、諂媚、同聲合唱。站在中午的陽光下,俯視自身的暗,不失為一種應對吧。
唐晉:李杜兄介紹您近期的狀態很好,創作頗為順暢,寫了不少作品。我也遇到過這樣高產的興奮期,我想問兄,過后的“篩汰”您是怎樣處理的?
劉階耳:其實這么多年來一直在寫。最起碼對教書也是一種熱身、檢測、督促。教文學課程的沒有起碼的文學寫作的實際體驗,終歸是一層“隔”。以后恐怕還會這樣。
唐晉:在我的印象里,兄一直在做現當代文學研究,可能偏重小說更多一些。你認為當下的詩作從技術實驗層面,還有多大的豐富、提升可能?
劉階耳:現在的教學體制,還是重視“小說”這類敘事體的,因為有“格式”、“框框”可以套。“散文”和“詩”就沒有相應的文體應對的便利了。孔子說:“不讀詩,無以言。”我始終強調領悟詩的能力,是其他文體(包括影視)解讀的重要保障。關于新詩,上世紀三十年代廢名先生在北大講授新詩時認為:“新詩形式上是散文的,內容上是詩的。”極富卓見。它始終充滿了召喚的活力,不斷地祛魅、施魅,只要它對母語的無限開掘富于想象力,它總歸是會讓我們感到敬畏的,像頭頂的星空,像嬰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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