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



摘 要:認知語法通過分析語篇的語言選擇和語言模式來解釋感知效果與語篇之間的關系。本文試圖從認知語法的行為鏈和詞類選擇兩個角度分析華茲華斯的名詩《威斯敏斯特橋上》,對詩篇所表達的內涵和營造的意境進行全新的解讀。
關鍵詞:認知語法;行為鏈;詞類選擇
1. 引言
認知語法擺脫了傳統文體學研究僅從文學語篇及其創作者的角度出發靜態分析語篇的詬病,通過探究人們對主題結構、語義結構、句法結構的認知方式之間的相互影響來解釋感知效果與語篇之間的關系(蘇曉軍,2009),突顯意義構建的動態性。本文擬從認知語法的行為鏈和詞類選擇兩個角度對《威斯敏斯特橋上》加以解讀。
《威斯敏斯特橋上》全詩共10個小句,分為三個部分:前三行盛贊清晨靜謐的倫敦之美;第四至第八行描繪具體的景色;最后六行通過對比突顯沉睡中的倫敦之美,并賦予它以個人的情感,將詩人、城市和自然融為一體。該詩全文如下:
2.認知語法
根據認知語法,不同動詞的選擇能夠體現事件描述角度的微妙變化,從而側顯不同的參與者。因此,從句子層面來分析動詞的選擇和語義角色是研究側顯最便捷的途徑(Hamilton 2003:59)。Langacker (1991)參照人的認知能力,把主語和賓語的地位歸結為在側重關系中給予參與者的焦點凸顯。例如,在一個簡單的及物句中,主語對應于主體,賓語對應于背景,分別充當側重關系中的射體和界標,而動詞則表示主體和背景之間的關系。
Langacker(1991)用行為鏈模式來解釋小句結構中角色原型與句法位置的配置,認為小句的參與者實際上分別扮演了施事、受事、工具、感事、移動者等不同角色。施事即能量流的發起者,使物體或他人發生位移或身體活動;受事即接受能量并產生狀態變化或位置移動的參與者;工具即施事與受事之間的媒介;感事是指參與心理活動(包括情感活動)的人;移動者則指從一個地點移到另一個地點的參與者。當參與者只是存在而不涉及任何能量傳遞時,其語義角色為零,如在Alice is under the bed一句中,Alice就扮演了零角色;當參與者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則被稱為絕對參與者或被感,如I have a copy of the book中的a copy of the book;當參與者在事件中被表現成自動發生的,則被稱為主題,如The tree fell over一句中的the tree。
此外,Langacker(1991)認為詞類之間的選擇與我們的認知能力尤其是我們掃描認知輸入的能力密切相關。Stockwell(2002)從語篇分析的角度概括了語言特征和認知域之間的關系。如圖1所示,人們在處理名詞性成分和表示靜態的形容詞等語言輸入時采用總括掃描的方式;而次第掃描只適用于包含變化的過程(Ungerer & Schmid 2008)。
圖1 語言特征和認知域之間的關系(Stockwell 2002: 65)
3. 語篇分析
筆者著重研究了這首詩歌中10個小句所選用的動詞并分析了格句中主語所扮演的語義角色,試圖從認知語法的角度對其進行分析,結果如下:
從認知語法角度來看,全詩第1行中大地(earth)和無與倫比的美景之間是一種領有關系。乍一看,這種關系似乎是具體的、物理的。但進一步觀察領有的內涵,會發現擁有者“知道這種領有關系,并且她也能享有領有關系的好處……‘知道和‘享用都是心理活動而不是物理活動”(Ungerer & Schmid,2008:206)。因此,被擬人化的大地在這里是一個感事,享有著清晨美輪美奐的景色。第2行中“人”(he)分別充當了“感事”和“移動者”。如果他面對如此美景僅是“匆匆經過”(pass by),那么這個心靈麻痹的人只是從一個地點移到另一個地點的參與者,他把自己當成了行為鏈中的射體或圖形,卻將其周圍那些沁人心脾的景色看成了襯托他的界標或背景而已,也難怪這樣的人只能體驗到的那種漠然無趣的感受了。這里“他”的體驗和第1行“大地”的感受形成了鮮明對比,進一步烘托出倫敦的晨景之美。
表1:小句成分的語義角色
第4至第5行,整座城市冠戴華嚴、沉寂曠遠,宛若披上華美的晨裝。這里通過擬人賦予城市以生命,使用及物動詞“穿”側顯了兩個參與者:施事“倫敦城”和受事“絢麗的晨景”。第6至第8行的主語是輪船、塔樓等具體景物,這些參與者在小句中只是存在而不涉及到任何能量的傳遞。一方面,這些景物作為句法主體得到了凸顯,另一方面,作為背景的原野蒼穹在句中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是絕對參與者。在這一點上,船舶、塔樓、劇院、華屋等都市之景融入原野蒼穹的自然之景之中,渾然一體,體現了人(工業化發展)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強調了沉睡中的倫敦城無與倫比的自然之美。
第9行中,隱現在第二部分呈現的畫面中的太陽(通過bright和glittering體現)在這里成為了主題而得到凸顯。通過對比,詩人強調即使山谷、巖石或者小山全都沐浴在最輝煌的初陽之中,也絕比不上此刻晨曦照耀下的倫敦之美。從第11行起,詩人選擇了“saw”和“felt”兩個感官動詞,側顯了心理活動的發出者“我”和被感“如此深沉的寧靜”。感官動詞不涉及能量傳遞,表明發生的事件有心理特點。它的源頭是感事,因此標記為更凸顯的心理互動的主體,而被感則被標記為背景。通過突出感事,詩人再次強調他深深領略到了這座已具工業化特征的城市所蘊藏的一種深沉的寧靜,一種足以使平凡的鄉間景色相形見絀的另類之美。第12行動詞“glideth”是不及物動詞,側顯了唯一一個參與者“河流”。在這個單成分的動作鏈中,不存在背景,加之“at his own sweet will”的修飾,河流被表現成自動發生的。“河水悠然流淌”與上句中“沐浴在晨曦的光輝之中”構成一靜一動的對比、達到相得益彰的效果,使得本該喧囂的城市在詩中顯出靜穆的一面。這種與日常觀念的反差強化了詩作所要表達的情緒:這個城市不同于通常意義的城市,反而體現出大自然所特有的寧靜之美。第13、14行分別使用了兩個靜態動詞“seem”和“is lying”,“the very houses”和“that mighty heart (喻指倫敦城)”均扮演了零角色。根據Stockwell(2002),靜態實體(諸如名詞性成分、狀態修飾語、分詞和靜態動詞“are”、“sits”、“stands”)以總括的方式掃描在讀者頭腦里,就像一個單個的完形一樣;而動態過程就像電影畫面一樣,被劃分成一個個階段,每一階段都與相鄰畫面有著細微的差別,連續看來反映了射體進入界標的位移。縱觀全詩,“Ships, towers, domes, theatres, and temples”、“the very houses”、“that mighty heart”(借指城市)所表現的城市意向都是靜態的,而“the sun”,“the river”所表現的自然意向則是動態的,兩相比較,更加襯托出城市深沉的寧靜,使詩歌的主題更加鮮明。
4. 結束語
通過行為鏈和詞類選擇的分析,原本靜態的語言呈現出一幅動態的畫卷:一方面,大地、城市被賦予了生命和情感,充滿了活力;同時,意境中的人物對眼前景物的感受也是由淺入深,逐步變化的。另一方面,通過名、動詞的切換使得靜態實體和動態過程互為對比、相得益彰,呈獻給讀者一副動靜結合的生動畫面。因此,認知語法的分析手段有助于讀者透視蘊涵于詩句概念結構中的深層涵義、探求詩歌敘事結構背后的認知動因,并在此基礎上獲得豐富的情感體驗。
參考文獻:
[1]Hamilton,C.Acognitive grammar of ‘Hospital Barge by Wilfred Owen [A]. In J. Gavins & G. Steen (eds.). Cognitive Poetics in Practice [C]. London: Routledge, 2003: 55-65.
[2]Langacker, R. W.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Vol II) [M].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1.
[3]Stockwell P.Cognitive Poetics:An Introduction [M].London: Routledge, 2002.
[4]Ungerer,F.& H.J. Schmid. 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 [M].Beijing: Foregi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8.
[5]蘇曉軍.國外認知詩學研究概觀[J].外國語文,2009, (2): 6-10.
本研究為2014年國家社科基金年度項目“我國英語專業學生文學閱讀的實證認知研究”(14BYY079)、2014年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指導項目“認知視角下英語專業學生閱讀情感的實證研究”(2014SJD552)、蘇州大學“卓越人才培養計劃”項目(5832002313)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 蘇州大學外國語學院在讀博士研究生,蘇州市職業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