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化、消費習慣與農村居民消費行為

韓麗娜,張樹安,馬樹昇

(1.大連民族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遼寧 大連116605;2.吉林工商學院 金融學院， 吉林 長春 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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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文化、消費習慣與農村居民消費行為

韓麗娜1,張樹安1,馬樹昇2

(1.大連民族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遼寧 大連116605;2.吉林工商學院 金融學院， 吉林 長春 130507)

摘要：近年來，隨著中國投資增速放緩、出口受阻，消費需求成為經濟增長的重要源泉。然而，中國農村居民消費傾向較低導致農村居民消費較為謹慎。認為導致農村居民消費傾向下降的根本原因是消費習慣的作用，是在人類社會變遷中形成，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產生的。因而，政府應當采取措施，轉變農村居民的消費習慣。

關鍵詞：傳統文化；消費習慣；農村居民消費

2014年以來，隨著國家經濟新常態戰略方針的制定，如何使中國經濟在調整經濟結構的同時保持經濟的持續增長，已經成為政府及理論工作者必須面對的重要課題。消費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之一，近年來，隨著中國投資增速放緩、出口受阻，消費需求成為經濟增長的重要源泉[1]。當前中國正面臨消費升級時期，居民消費傾向尤其是農村居民消費傾向較低，影響到農村居民的消費意愿，對此不同學者從各個角度闡釋消費傾向偏低的原因并提出解決方案，本研究認為導致農村居民消費傾向下降的根本原因是消費習慣的作用，是在居民傳統文化中產生的，同時在人類社會的變遷中形成。因而改變農村居民的消費習慣應當成為消費調控的重點。

一、理論述評

西方經濟學家關于消費的闡述最早見于凱恩斯消費函數的理論，該理論認為消費者的消費是由當期收入決定的，凱恩斯的消費函數理論被稱為“絕對收入假說”；隨后杜森貝里在絕對收入假說的基礎上闡述了他的相對收入假說，認為消費者的消費具有示范效應和恢復效應的特點。這兩種假說都只是即期模型，即根據消費者的即期收入決定的，具有較大的局限性[2]。弗里德曼在將消費的即期收入決策推廣到跨期決策。提出了持久收入假說，認為消費者的收入可分為持久收入和暫時收入，消費是持久收入的函數；莫迪利安尼提出了生命周期假說，認為消費者是以其一生的收入來平滑其消費的。他們通常年輕時儲蓄，而在年老時消費，從而使自己一生的消費平滑。Hall在盧卡斯批判的基礎上，形成了隨機游走假說。認為消費的變化是不可預測的，消費者收入的預期增長率同消費預期增長率不相關，同時消費者收入的不確定性同消費也不具有相關關系[3]。近20年來，預防性儲蓄假說、緩沖存貨儲蓄假說、流動性約束假說和λ假說等理論得到了長足的發展。這些理論對于各國政府有效地矯正和調控居民消費行為、啟動發展中國家的消費信貸都具有極其重要的導向性作用。

中國學者對消費理論也進行了深入研究，從80年代便討論了居民消費水平、消費結構，提出居民對其所得收入的使用就是消費需求等觀點。同時，一些學者如厲以寧、尹世杰、臧旭恒、李實、趙人偉、萬廣華、龍志和等先后證實了絕對收入、持久收入、預防性儲蓄、流動性約束、消費生命周期、收入分配差距等，是制約中國居民消費需求的主要因素。近年來，伴隨著消費對經濟增長推動作用的日益增強，一些學者開始研究如何構建消費研究。周力最早提出從根本上消除體制性、機制性弊端，加快構建投資與消費協調拉動經濟增長、促進國民經濟持續快速健康協調發展的長效機制的觀點。金曉彤根據中國城鎮居民的消費行為提出了處于特定時期的中國城鎮居民具有一定的特異性，表現為具有謹慎性消費的特征。

上述研究成果對于探討中國居民消費傾向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深入洞察中國農村居民消費行為，發現除上述緣由外，傳統文化和消費習慣對其消費傾向具有較大的作用。

二、傳統文化、消費習慣和中國農村居民的消費行為

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涵極其豐富，經歷數千年歷史的熔鑄。在消費方面的文化體現為以崇尚節儉為核心的消費理念，這就形成了中華民族特有的節儉文化。居民的“無債一身輕”和“量入為出”等消費觀念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這種美德體現在消費模式上即為消費者消費習慣的傳承性和穩定性。改革開放以后，節儉式消費習慣在很多城鎮居民中已經消失，但是在經濟落后的農村居民中存在，這種由傳統文化中產生的節儉式消費習慣導致了居民消費傾向的下降，使其消費不能隨著收入的增加而增加。

據相關數據顯示，中國“十二五”期間，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增長較快，年平均增長9.5 %，其中2015年突破萬元，超過中國GDP的年均增幅和城鎮居民的收入增長。農村已經由溫飽社會步入小康社會，正面臨著消費升級階段。那么為何農村居民收入增長的同時，還要秉承以節儉為核心的消費習慣？本研究從西方消費理論探尋導致居民節儉消費的緣由。

凱恩斯在其著作《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中探討了影響人們消費和儲蓄決策的八大因素。凱恩斯認為在收入固定的情況下，消費者將會取決以下八個因素決定消費和儲蓄的比例：第一，消費者建立準備金，以防未來預料不到的未知變化；第二，為確定的可預知的將來家庭需要做準備，如養老儲蓄、子女教育支出等；第三，一種本能，渴望將來個人或者家庭的生活水平能比現在好，進行儲蓄；第四，單純的投資，獲取將來的投資收益，但是卻犧牲目前的消費；第五，消費者儲蓄以維持本人的獨立感，其實消費者沒有特定用途；第六，通過儲蓄作為經營企業和投機；第七，代際的利他主義傾向，通過儲蓄留遺產給后人；第八，出于吝嗇而節儉。

通過凱恩斯的八個儲蓄動機可見，消費者的儲蓄是消費者的理性行為，為了應付其在未來生活和生產中的不確定性而儲蓄。本研究將八大儲蓄動機分為以下三類。第一類：消費者為預防未來不確定性發生的儲蓄(1、3、5、7、8)；第二類：為了投資取得收益動機(4、6)，第三類：有目標的、為了預防將來確定性事件發生的儲蓄動機(1、2)。在現實情況下，中國農村居民收入水平較低，第一類的儲蓄動機在實際所占比重較小，在統計時可以不作考慮。作為投資收益的儲蓄在現實中表現為農業生產經營。假設農民不進行擴大再生產的背景下，農業生產經營具有當年投入短期收回的特征，且農民是否擴大再生產可以通過農業信貸的方式解決，并且理性的農民不會因為該部分投資而損害自身的基本生活消費，因而不會形成消費習慣，因此能夠制約農民消費并使之形成儲蓄的只有第三類的儲蓄動機，即為預防將來確定性事件發生的儲蓄動機。本研究把這部分儲蓄(消費)動機分為兩類，一類是為了預防未來確定性事件發生，且消費者需要經過長期的儲蓄才能形成的儲蓄動機，如醫療、養老。本研究稱之為長期性消費行為；另一類是居民在其生命周期的某個特定階段的消費動機。例如自己結婚、蓋房、為了子女教育、為了子女結婚等，上述消費或者儲蓄動機通過短期影響農民的消費(儲蓄)行為，本研究稱為階段性消費行為。

研究表明，長期性消費行為和階段性消費行為影響消費者的時間和結果是不同的。從影響的時間來看，階段性消費行為在目標實現后消費者就不會再為之儲蓄，因此作用消費者的時間較短。而在中國農村社會保障體系長期缺位的背景下，長期性消費行為作用的時間長。尤其是為了醫療和養老的未來消費會作用消費者的終生，且隨著居民年齡的增加用于該部分的儲蓄也會增加[4]。

從影響的結果來看，階段性消費行為在其目標確定后的短期內，會使居民的消費下降且幅度較大(例如人們在決定結婚后，就會在一段時間內為之儲蓄)，可以使消費者產生短視行為。然而，這種短視行為會隨著目標的實現產生恢復效應，經過一段時間的修復，消費者會隨著其收入的增加，消費水平回到原來的水平。然而長期消費行為由于其時間較長，會對消費者的終生消費和儲蓄的分配產生影響，長期會使人在每次消費時受其影響，使消費者以犧牲當前消費來換取對未來不確定事件的發生，最終形成人的消費習慣。

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城鎮居民形成了非常完備的社會保障體系，而在農村居民卻不能有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等相應的社會保障。盡管近年來中國大部分農村都實現了農村自助醫療合作體系，然而卻不能解決農民的就醫問題。因為農村自助醫療合作體系規定在農民住院時才會在指定醫院報銷部分醫療費，且有報銷限額。農民在患感冒等普通疾病時，是不能享受醫療保險的。現實生活中患普通疾病的畢竟是多數，大部分農民的普通疾病只能自己負擔。農民為了節約通常會選擇不看病，長期會影響農民的健康。且大病保險的報銷金額有限，農民仍然會存在“一病返貧”現象，大多數農民為了這部分消費仍然會選擇為醫療儲蓄。另一方面，養老保障體系不發達。中國城鄉社會保障體系差距較大。據統計，占20 %的城市居民享受89 %的養老保障經費，而占人口絕大多數的農村居民只是占11 %的社會保障。這就會使農村居民為了預防養老支出的發生而在年輕時儲蓄，必然使農民在其較長的生命周期內以犧牲現實消費來換取儲蓄，表現為節儉消費，謹慎消費，長期則形成消費習慣。因而被排除在社會保障體系外及中國長期性消費行為而產生的消費習慣，使得中國農村居民以犧牲現實消費換取未來消費的行為使農村居民的消費傾向長期呈下降的趨勢[5]。

三、中國農村居民消費的制度設計

政府政策的選擇對于中國農村居民消費行為具有決定性意義。中國現階段農村居民節儉消費行為是短期性消費行為和長期性消費行為綜合作用的結果，因而政府應當構建合理的制度體系，緩解傳統文化及消費習慣對于農村居民消費行為的影響。

1.深化農村居民收入分配體系改革

建立穩定的農村居民收入增長、收入保障、收入減差和節約開支機制。凱恩斯的消費函數理論認為，消費是收入的函數。因而切實提高農村居民收入才能提升其消費支出，讓農民敢于花錢。國家應切實有效的采取措施增加農村居民的各種收入。包括：增加農村居民的農業生產經營性收入。政府部門應當強化對農業生產的投資，確立農民增收的長效機制、穩定和完善土地承包關系。同時增加農民的工資性收入。中國農村居民所取得的生產經營收入受到自然環境的限制，收入極其不穩定。尤其是遇到旱災、水災等自然災害時，農村居民的經營性收入較低。政府部門要增加農民的工資性收入，這部分收入相對于經營性收入來說較為穩定。應當發展鄉鎮企業，使得農村勞動力向城鎮轉移，發展勞務經濟。最后，健全法律，對城鎮農民工的服務工作提供法律和政策支持，只有提高居民的工資性收入才能夠保證農村居民收入長期增長。

2.加快城鄉統籌制度建設，健全社會保障制度

中國在城鎮居民中建立了比較健全的社會保障體系。在農村，由于歷史和現實原因，農村居民的養老具有“土地養老”和“養兒防老”的雙重特征。近年來，隨著政府在農村社會保障建設的深化，初步形成農村互助醫療體系。然而，社會保障制度規模同城鎮居民相去甚遠。如前所述，正是由于農村居民的預防“養老”、“醫療”等長期性消費行為才導致農村居民有錢而不敢花的真正原因，因而建立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是農村居民傾向下降的根本政策。應當注意：第一，建立適合農村居民的養老體系，使農村居民同市民一樣具有完備的養老機制；第二，建立適合農村居民的醫療體系，可暫時由農村互助合作醫療過渡到城鎮醫療體系。建立起農民-政府-社會保險三位一體的縣、鄉、村三級醫療衛生網絡，重點建設基層醫療服務體系。第三，完善農民的教育體系。為了防止農村居民的代際貧困固化，現階段中國城鄉存在教育水平的級差，城鎮居民的子女可以享受到優質的教育資源，升入大學的幾率較高。根據北京大學對1978-2005年北京大學學生的家庭狀況調查，從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中期開始，該校農村居民子女占比逐漸減少。其中2011年，考上北大的農村子女只占該校當年入學學生總數的10%左右。中國農村居民的貧困正在代際傳遞，因而政府應當采取措施建立農村合理的教育體系。包括加強農村教育的基礎建設投入；增加農村教師工資；建立城鎮-農村對口學校的“一對一幫扶”機制。

3.優化消費環境，提振居民消費信心

同城鎮居民相比，中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環境并不完備，農村成為假冒偽劣商品的集中地區。應當采取措施優化消費環境，具體包括：第一，通過法律，規范農村消費市場秩序，營造良好的農村消費環境。讓農村居民敢于消費。第二，加強農村基礎設施環境建設。中國農村居民正在面臨耐用消費品的消費升級階段，特別是對空調、汽車等耐用消費品的消費需求大，政府應當優化居民的消費環境，特別是改善農村的交通條件和電力等居住條件[6]。第三，促進消費金融在農村的發展。在農村促進網上銀行的發展，促進電商在農村地區的普及和推廣。加強農村消費金融網絡的基礎設施建設，通過增加POS機、微信支付和支付寶支付等現代支付手段，實現農村地區消費金融的非物理延伸，提高農民的生活環境，提振農民的消費信心。

4.轉變農村的節儉式消費觀念，建立全新的信貸消費理念

農民受傳統文化的影響，“量入為出”、“存錢消費”的消費理念使得農民成就了積累型消費模式。消費理念的陳舊使得中國農村居民受流動性約束的制約較為嚴重。應當采取措施促進農民消費理念的轉變，樹立新型消費觀念，變以往的“儲蓄后消費”為“借貸后購物”消費模式。在其中，銀行、政府和居民均應當積極配合，采取措施幫助農民實現儲蓄消費向提前消費的轉變。使消費金融成為農民的一種消費形式[7]。

四、結論和宏觀政策建議

通過對中國農村居民消費行為的研究發現：中國農村居民消費傾向過低的原因在于傳統文化和消費習慣所致農村居民的謹慎性消費行為。而政府應當采取措施，設計合理的促進農村居民消費的制度。同時還應當制定合理的宏觀財政政策、貨幣政策和稅收政策。具體包括：第一，研究配合擴大農村居民消費的國家財政政策，政府部門應當發揮財政轉移支付作用，讓農村居民得到更多的財政支持。第二，研究國家稅收政策，通過稅收優惠，實現農產品稅收補貼制度。第三，研究擴大農村消費的貨幣政策。從中央銀行入手，充分發揮中央銀行作為最后貸款人的角色，實施存款準備金、再貼現率等政策，支持商業銀行消費信貸。2015年以來，央行多次對涉農產業定向降準，也可以實施再貼現率等政策支持農村消費信貸。

參考文獻：

[1] 孫寧華，周揚. 消費習慣形成、貨幣政策與中國經濟波動——MIU模型與校準分析[J].南開經濟研究，2013(2):60-76.

[2] 熊和平.消費習慣、異質偏好與動態資產定價:純交換經濟情形[J].經濟研究，2005(10):91-100.

[3] 齊福全，王志偉.北京市農村居民消費習慣實證分析[J].中國農村經濟，2007(7):53-59.

[4] 龍志和，楊建輝，王曉輝.關于消費習慣形成的研究進展[J].經濟學動態，2003(5):75-77.

[5] 吳詠.內蒙古居民消費的外部習慣形成特征研究[J].經濟論壇，2015(3):28-32.

[6] 嚴成樑，崔小勇.習慣形成及其對宏觀經濟學發展的影響——一個文獻綜述[J].世界經濟文匯，2013(1):53-70.

[7] 杭斌城.鎮居民的平均消費傾向為何持續下降——基于消費習慣形成的實證分析[J].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10(6):126-138.

(責任編輯董邦國)

TraditionalCulture,ConsumptionHabitsandtheConsumptionBehaviorofRuralResidents

HANLi-na1,ZHANGShu-an1,MAShu-sheng2

(1.CollegeofEconomicsandManagement,DalianMinzuUniversity,DalianLiaoning116605,China;2.SchoolofEconomicsandFinanceJilinBusinessandTechnologyCollege,ChangchunJilin130507,China)

Abstract:Atthepresentstage,withtheslowdownininvestmentgrowthandimpededexport,consumptiondemandhasbecomeanimportantsourceofeconomicgrowthinChina.However,theruralresidentsinChinahavealowconsumptionpropensityresultingfromtheirmorecautiousconsumptionhabitdevelopedfromsocialchangesandemergingfromtraditionalChineseculture.Hence,ourgovernmentshouldtakemeasurestochangetheconsumptionhabitsoftheruralresidents.

Keywords:traditionalculture;consumptionhabits;consumptionbehaviorofruralresidents

收稿日期：2016-03-18；最后修回日期：2016-05-08

基金項目：國家民委民族問題研究資助項目(2016GMB018)；2013年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DCPY2016071，ZJ132WYB006)。

作者簡介：韓麗娜(1974-)，女，吉林長春人，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從事產業經濟、消費行為研究。

文章編號：2096-1383(2016)04-0319-04

中圖分類號：F014.5

文獻標志碼：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