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戰略下我國企業海外能源投資環保法律規制研究

孟 雨 琦

(國際關系學院 法律系，北京 100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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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帶一路”戰略下我國企業海外能源投資環保法律規制研究

孟 雨 琦

(國際關系學院 法律系，北京 100091)

“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為我國企業進行海外投資創造了良好的政治、經濟條件，越來越多的能源投資企業開始走向海外，其在促進東道國經濟發展的同時，也會給東道國的生態環境造成一定的影響，如果不注意對東道國環境的保護，可能引發與當地居民關系緊張和沖突，不利于我國能源投資企業在海外的長期發展。當前對于海外能源投資的環境保護,我國企業承擔著國內法、東道國環境保護法以及具有規范作用的國際軟法等所規定的義務。我國需不斷加強立法，遵守國際條約，與其他國家積極進行能源合作。企業要不斷提高自身海外能源投資環境保護的標準，以謀求長遠發展。

“一帶一路”；戰略；能源投資；環境保護；法律規制

在當前經濟全球化背景下，加強區域合作是推動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 我國“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為企業進行海外投資創造了良好的政治、經濟條件，為中國企業“走出去”提供了極大便利，我國海外能源投資企業“走出去”是大勢所趨。但是，海外能源投資往往伴隨著污染，石油、天然氣等能源開采極易造成環境污染，而且這些自然資源豐富的地區往往生態環境十分脆弱，加之環境保護法律制度不夠完善，致使很多地區生態環境遭到破壞。隨著世界各國人民環保意識和訴求的日益提高，在投資過程中如果不注意對東道國環境的保護，可能會引發當地居民與海外能源投資者之間關系緊張和沖突，進而使得國際能源投資困難重重。對此我們必須高度重視，積極應對。本文從中國國內法、東道國環境保護法以及國際條約三個角度對現有海外能源投資環境保護的有關規定進行研究，向政府和企業提出建議，力求促進我國能源投資企業在海外的長期發展。

一、中國對本國海外能源投資企業“走出去”的環境規制

目前，規范我國海外投資環境保護的重要法規是《對外投資合作環境保護指南》(以下簡稱《指南》)，《指南》旨在與世界各國共同應對環境保護的挑戰，推動我國企業在對外投資合作中不斷規范環境保護行為，引導企業積極履行環境保護的社會責任，推動對外投資合作可持續發展。

《指南》對于涉足境外投資的中國企業的環境管理給予了較為全面、具體的指導，包括建立環境管理制度、采取污染預防措施、加強溝通和宣傳、借鑒國際經驗等[1]。該《指南》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首先，要求企業了解和遵守東道國環境保護的相關法規，如《指南》第5條強調企業要遵照東道國環保法規和標準的要求，建設和運行污染防治設施，各項污染物的排放應當符合東道國污染物排放標準規定等等。其次，要求環境影響評價應作為“走出去”企業基本的環境管理手段，提出預防或減輕不良環境影響的對策和措施，該要求在《指南》第8條有所體現。再次，要求企業在“走出去”的過程中注重溝通和宣傳，強調企業要建立環境社會責任溝通方式和對話機制，鼓勵企業加強與東道國政府機構、相關社會團體、所在社區的聯系和溝通，主動公開環境信息，積極參與當地環保公益活動。此外，《指南》第12條要求“走出去”企業在項目建設前或收購境外企業前，要盡量去開展環境本底監測或環境盡職調查，降低潛在的環境負債風險。這些都是針對中國對外投資合作的特點提出的，中國對外投資的行業分布廣泛但較集中于資源開發和初級制造業，這些行業容易產生環境問題，所以一方面企業應學會自我保護，做好環境盡職調查，另一方面企業也要主動保護生態環境，做好生態修復工作[1]。

《指南》的發布加強了我國企業海外投資合作領域的制度建設，對于我國企業進行海外能源投資環境保護起到了指導作用。但是我們也應當看到該《指南》還存在著一些不足之處。首先，《指南》更多的是要求企業的自覺性。《指南》第2條規定：中國企業對外投資合作活動中的環境保護由企業自覺遵守。《指南》中有許多條款是“鼓勵”企業如何做，但沒有強制性的要求，即便我國企業給東道國當地的生態環境造成嚴重影響，也可能并沒有十分嚴格的懲罰措施，對于企業不具有強制性和威懾力。其次，《指南》所規定的一系列制度和要求過于空泛，沒有詳細的操作步驟。如第22條規定：“鼓勵企業研究和借鑒國際組織、多邊金融機構采用的有關環境保護的原則、標準和慣例。”作為企業來說，上述規定就連研究和借鑒哪些國際組織的具體哪些原則都沒有詳細的指導，因此它們很難將規定落到實處。最后，該《指南》是由商務部和環保部聯合發布的部門規章，法律效力等級不高，要使企業在投資過程中遵循東道國的環保要求，在海外能夠獲得長遠發展，僅僅依靠一些部門規章是遠遠不夠的。

二、東道國對企業的環境規制

“一帶一路”沿線能源投資國家眾多，筆者謹以能源豐富的伊拉克為例，分析東道國對于其他國家能源投資的環境保護要求。伊拉克具有豐富的石油、天然氣等資源，是我國企業進行海外能源投資的重要國家之一。但是，伊拉克生態環境極其脆弱，如果在開采過程中不注重對其環境加以保護，就可能對當地環境造成極其嚴重且不可逆轉的破壞，因此，伊拉克對于本國的環境保護也十分重視。目前，伊拉克國內現行的環境保護法律是《伊拉克環境保護法》。該法要求，相關工程開工之前，項目所有者應提交環境影響評估報告，主要包括該項目對環境產生的影響，改善和解決污染的方式，避免污染而采取的措施，評估項目環境可行性，使用對環境危害小的技術，減少廢物排放，評估環境污染成本與生產成本比，等等。這些要求在項目開始之前需要進行，通過開工之前對項目造成的污染進行分析，在未獲環境部批準的情況下不得開展工作，做到了事前預防。

根據該法第22條和23條的規定，伊拉克環境部對項目投資建設進行全程監管。對于已經造成的環境污染，環境部有權要求企業進行賠償、治理污染并恢復原貌。環境部長或其授權人有權警告造成污染的機構限期對污染進行治理。不遵守上述規定的，環境部可以對其活動實施臨時性關閉措施，甚至對相關人員或機構處以監禁或罰款。根據該法的規定，伊拉克還設立了環保基金，其中該環保基金的一部分就來自對損害環境行為所罰的補償金。

可以看出，伊拉克作為發展中國家，對于其環境保護是相當重視的，而對于破壞環境造成嚴重污染的行為，其處罰力度也相當大。與其相似的是，波蘭在其《環境保護法》中規定：經濟主體有責任消除對環境的有害影響；經濟主體必須登記排放物質的種類和數量，并每年向省督提交環境影響報告等。基于上述情況，我們應該認識到，環境保護是所有國家共同的義務，我們能做的是在對資源的開采過程中嚴格遵循東道國國內法，這不僅有益于保護當地環境，也有利于我國能源企業在海外的長遠發展，這樣才能真正做到互利共贏。

三、國際條約對海外能源投資企業的環境規制

目前，國際范圍內還沒有一部關于海外能源投資環境保護的國際條約，但是一些國際條約已經涵蓋了有關環境保護的內容，海外投資者需要承擔關于環境保護的國際軟法義務。本文主要結合《環境與社會可持續政策》和《能源憲章條約》對此加以分析。

作為世界銀行集團下屬機構的多邊投資擔保機構(簡稱MIGA)，其職責之一是對會員國投資中的非商業風險進行擔保，其擔保的條件中就包括環境評審。MIGA制定的《環境與社會可持續政策》要求投資是為了實現社會和環境的可持續性發展,需要根據投資的環境和社會影響進行評估。國際金融公司對于企業的支持和資助活動是多方面的，企業獲得資助，需要嚴格遵循《環境與社會可持續政策》及其履行標準。在該政策規定中，國際金融公司通過一套環境和社會分類程序，將反映風險和影響的程度分為A類、B類、C類和FI類，從A類至C類，不利影響逐級降低。該分類程序明確規定了國際金融公司根據《信息使用政策》信息披露的制度要求。獲得資助之后，國際金融公司的工作并未完成，其在承諾投資并支付款項后，還要發揮其監督作用，具體包括：對經營活動社會和環境風險或影響的經營活動實施定期監督計劃；根據投資環境和社會條件以及客戶的承諾，審查客戶在年度監測報告中所匯報的實施績效及就《環境和社會行動計劃》所提供的進展報告；如果對環境和社會造成不利影響的話，國際金融公司和客戶一起找出解決方法；如果客戶不能兌現其對社會和環境的保護承諾，國際金融公司還將采取適當的補救措施。可見，MIGA對于東道國環境保護的規定是全方位的，目的就是盡可能地減小對環境的破壞。

《能源憲章條約》(以下簡稱《ECT》)是國際能源領域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多邊條約，有關環境規范主要體現在《ECT》序言第19條和《能源效率及有關環境問題議定書》中[2]。

其中，“序言”對企業能源投資活動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提出了能源投資領域內環境保護的必要性，引入了可持續發展的理念。《ECT》第19條的規定旨在協調投資和環境兩者之間的關系，對環境問題加以規范，促進企業在海外能源投資的可持續發展。在《ECT》第19條基礎上，《能源效率及有關環境問題議定書》詳細制定了提高能源效率、減少環境負面影響的政策性原則，為改善環境效率計劃提供了重要指導，盡管議定書更像是一個宣言性質的文件，但其實施的確為成員間交流和分享經驗提供了一個有益的平臺[3]。《ECT》環境條款雖然對能源企業投資環境保護做出了比較全面的規定，但是該條約僅具有軟法性質，缺少強制性的法律義務，如“盡力減少”“盡力采取”“原則上”等詞語的使用，說明這些環境條款反映了其對環境問題的一個基本態度，但不具有國際執行力，這些限制性說明明顯減弱了原則的有效性，實際上排除了成員的義務，成員國并沒有實質性的法律義務[3]75-81。此外，環境爭端解決機構是憲章大會，這決定了環境爭端解決無法通過司法審理或仲裁的方式進行,只能在憲章大會的框架下采取一種柔性的、協商性的方式進行[2]。《能源效率及有關環境問題議定書》規定了能源效率政策并為國際合作提供了法律框架，但該議定書同樣限于“應努力實現”“應盡最大努力”等用語，雖包含“最大努力”的法律要求，但其環境規則只具有宣告性質，并無強制力。

四、對我國企業海外能源投資環境保護的法律建議

首先，從我國已有的國內法律和政策來看,對于環境保護的規定主要存在于一些約束力不強的規章之中。隨著“一帶一路”戰略的推進，我國越來越多的企業會向海外進行能源投資，為了更好地使我國海外能源投資企業發展得更長久，立法機關應當制定一部有關海外能源投資環境保護的法律，彌補海外能源投資環境保護法律效力等級不高的缺陷，使其更具有強制性。其次，《對外投資合作環境保護指南》的規定對于環境保護的要求過于空泛，可執行力不強，需要將制度進行細化，具體到環境影響評價等各種制度及其落實方法。此外，《環境與社會可持續政策》以及《能源憲章條約》中對環境保護的有關規定雖然還存在一定的不足，但是對國際條約具有一定的指引效果和“軟法”效力，從國際法的角度來看,我國除了盡量認真履行國際軟法義務外，也應在執行力度最大的國際投資協定中對保護海外投資環境的意圖有所體現，這也符合新一代投資協定的發展方向[4]59-66。在當前情況下，我國如果要改善海外能源投資環境保護的要求，就必須廣泛參加國際能源合作，以此獲得相應的國際法律保護并最大限度地維護自身的權益。

對于中國能源投資企業來說，要想“走出去”，應當意識到環境保護的重要性，如果不注意海外生態環境保護,將來可能在國際投資爭端中敗訴，甚至被要求承擔環境侵權責任。此外，海外能源投資對于東道國的選擇十分重要，企業在東道國的選擇上應盡量避免因投資引發的環境問題。因此，在考慮是否投資的時候要重點考慮以下因素：首先是東道國對于環境污染管制是否嚴格，當東道國對環境管制比較嚴格的時候，易造成嚴重污染的能源產業比重就會減小，這就對投資環境造成不利的影響；其次，考慮東道國的經濟發展水平，當地是否屬于以能源開發為主導的產業結構，這樣的產業結構更有利于我國海外能源投資企業的進入。但同時企業應當意識到，環境保護是所有國家共同的責任，企業不能為了自身的發展而對東道國的環境不聞不顧，企業需要不斷提高自身技術水平，密切結合東道國的經濟發展戰略和環境保護法規，對能源投資結構不斷調整，這樣才能發展得更長遠。

五、結語

“一帶一路”戰略的提出，對我國現代化建設具有深遠的意義，契合沿線國家的共同需求，有利于國家間實現優勢互補，共同發展。隨著我國“一帶一路”的不斷推進，中國企業在海外的投資數量會呈現快速增長的態勢，但我們在發展經濟的同時要做好必要的環境保護。我國法律、東道國法律以及國際條約對海外能源投資環境保護都有所涉及，我們要做的就是加強海外合作，承擔環境保護的義務和責任。只有政府和海外投資企業共同努力，不斷提高對能源投資環境保護的要求，我國的“一帶一路”戰略才能更好地實施。

[1] 龍鳳，葛察忠.《對外投資合作環境保護指南》解讀[J].環境保護，2013(7)：55-56.

[2] 楊洪.論《能源憲章條約》中的環境規范[J].法學評論，2007(3)：87-92.

[3] 賀艷.國際能源投資的環境法律規制——以《能源憲章條約》及相關案例為研究對象[J].西安交通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4)：75-81.

[4] 韓秀麗.環境保護：海外投資者面臨的法律問題[J].廈門大學學報(哲學和社會科學版)，2010(3)：59-66.

責任編輯：師連枝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of the Overseas Energy Investment of China’s Enterprises in the Light of“One Belt and One Road”

MENG Yu-qi

(School of Law, The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Beijing 100091, China)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One Belt and One Road”strategy has created good political and economic conditions for overseas investment of Chinese enterprises. More and more energy-invested enterprises have begun to go overseas. While promoting the host country’s economic development, these enterprises have caused some damage to the local environment, which is not conducive to the overseas long-term development of China’s energy investment enterprises. For the current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of overseas energy investment, China’s enterprises bear theobligations from the domestic law, the host country’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law and the international soft law with the normative role.The Chinese government must continue to strengthen legislation, comply with international treatiesand improve international energy cooperation with other countries. Enterprises should continue to improve their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standards for overseas energy investment to seek a long-term development.

One beltand one road; energyinvestment; environmentalprotection

2016-07-20

孟雨琦(1994—)，女，河南許昌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經濟法。

D912.6

A

1671-9824(2016)06-013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