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銘
(蘇州大學 鳳凰傳媒學院,江蘇 蘇州 215000)
精神病司法鑒定中的媒介審判
——以“南京寶馬撞人案”為例
顧嘉銘
(蘇州大學 鳳凰傳媒學院,江蘇 蘇州 215000)
“南京寶馬撞人案”的司法精神病鑒定的結果產生后,再次成為輿論的焦點。高度自由的信息得媒介審判愈演愈烈。媒介審判在影響司法精神病鑒定的同時,也將對現(xiàn)有的鑒定制度產生影響。
司法精神病鑒定;媒介審判;強制醫(yī)療程序;司法鑒定制度
回顧“南京寶馬案”,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精神病犯罪案件的社會性日益顯現(xiàn),媒體的報道直接左右著輿論的方向。在這類報道中出現(xiàn)的媒介審判現(xiàn)象,對于我國司法精神病鑒定的制度及其背后的法制建設提出了新的挑戰(zhàn)。當今時代下新媒體的輿論環(huán)境和媒體報道,給這種輿論審判提供了滋生的條件。
當今的輿論環(huán)境最大的特點,就是新媒體技術帶來的信息公開、自由。以互聯(lián)網、手機為代表的新媒體,以其數字化和互動性的優(yōu)勢不僅改變了傳統(tǒng)的傳播者與受者的關系,同時也改變了信息的文本形式與內容。輿論的主要活動陣地是網絡,輿論的力量空前強大。新媒體技術帶來的輿論環(huán)境的改變,正挑戰(zhàn)著傳統(tǒng)傳播活動的進行。
(一)交互性提供了用戶基礎
新媒體技術的發(fā)展給傳統(tǒng)媒介帶來了巨大的挑戰(zhàn),傳播方式正在發(fā)生巨大的改變,媒介環(huán)境也隨著新媒體技術的沖擊而不斷轉變。新媒體技術在傳播方面帶來的一個重要影響,就是增強了信息的交互性。傳統(tǒng)媒介的線性傳播是一種單方面指向性傳播,受眾在信息的選擇上處于被動的狀態(tài),而新媒體技術打破了這種被動的局限,大大增強了傳播者和受眾之間的聯(lián)系。受眾的自我意識增強,對于信息的獲取從被動接受轉變?yōu)橹鲃游眨鼙妼τ谛畔⒌淖灾餍匀找婕訌姡@給當今的輿論環(huán)境提供了用戶基礎。
(二)信息共享使得輿論多元
互聯(lián)網技術使信息儲存的空間無限擴大化,信息傳播的速度無限縮短。門戶網站、手機客戶端等媒介相較于報紙、電視等傳統(tǒng)媒介具有即時性、可得性和保存性。這說明新媒體環(huán)境下,信息更易被獲得并用于共享,這成為輿論產生條件。
當個體將信息傳播后獲得了相應的受眾后,他們之間會建立某種聯(lián)系,會關注相同的事件,發(fā)表各自的看法進行交流。這說明在當今的傳播環(huán)境下,由于性別、年齡、地域、宗教、文化水平、社會階層等不同的因素的影響,受眾之間會出現(xiàn)分流,輿論將隨著群體的出現(xiàn)而更加多元。
(三)信息濫用
新媒體環(huán)境下的輿論環(huán)境具有匿名性。網絡傳播環(huán)境下,理性與真實并存,感性與虛假并存,輿論愈發(fā)非理性化和情緒化。而隨著網絡用戶的增加,網絡對于人們的影響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社會的方方面面,輿論在無形中變成了一種社會壓力。
網絡信息相較于傳統(tǒng)信息更加廣泛,同時也更加不受控制,傳統(tǒng)媒介中“把關人”的作用在新媒體傳播環(huán)境下逐漸弱化,媒體對于時效性的過分追求使得信息的真實性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導致信息魚龍混雜。信息公開、自由帶來的一大弊端,就是信息的虛假和濫用。
在上述的新媒體輿論環(huán)境下,媒體報道傾向于放大群眾對于事件的反映。在南京寶馬案上,媒體在相關案件的報道上的特征更能說明這些問題。
(一)真實性與時效性的沖突
在新媒體環(huán)境下,信息傳播速度空前。南京寶馬案事件發(fā)生后不久,車禍的照片就由新浪微博發(fā)出,時效性非常快,體現(xiàn)了新媒體時代下自媒體相較于傳統(tǒng)媒體數量眾多、無處不在得特征,大大提高了受眾獲知新聞的速度。此后各大媒體紛紛開始對此事進行報道,“富二代”“酒駕”等標簽從被懷疑到在新聞報道中“被證實”。媒體發(fā)布錯誤信息使得肇事車主在一切鑒定結果尚未明朗之前已經被扣上各種帽子,盡管有警方的澄清,但是對肇事者造成的傷害不可挽回。媒體的錯誤報道使得新聞真實性受損的同時,使肇事者已經先在群眾心中“被判了刑”,也因此在后續(xù)的精神病鑒定中,媒體的質疑也給網絡輿論對于此事的持續(xù)懷疑加法添碼,影響到司法程序的正常進行。
(二)媒體報道缺乏專業(yè)性
在關于精神病案件中,媒體通常以“精神病”“精神分裂”作為模糊的解釋,這是一種不專業(yè)的表現(xiàn)。通常精神病案件發(fā)生后,需要通過職權機關根據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存在明顯異常或作案動機存,在難以解釋的“疑惑”等情形下啟動。刑法18條中“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法定程序鑒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間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時候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尚未完全喪失辨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但是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明確了精神病犯罪的定義和形式責任限定,則需要進行精神病司法鑒定,從提起鑒定到發(fā)布鑒定結果有一段時間。在這期間內,媒體對于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精神病的猜測大多是從家屬或曾有病史中推測出來的,這種推測不專業(yè)且不具備法律效力,同時也會誤導受眾。南京寶馬案中,在司法精神病鑒定結果出來后,對于“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的解釋成為媒體報道的重點,這是相關案例中比較成功的一例。然而,除了像南京寶馬案這種已經引起較大社會反響的案件外,還有多少有關司法精神病鑒定的后續(xù)結果能真正走進大眾得視野,給大眾一個有效的科學解釋呢?在爭奪時效性的壓力下,內容報道的真實性和全面性必然受到減損。
(三)報道失衡
除此之外,我國媒體對于精神病司法鑒定的報道還存在一些先天性的不足。媒體的許多新聞是以媒體自身的文化標準制造出來的。對于一件事的報道,媒體基于某種社會原則和道德原則,無意識地構建出與真實形象存在差異的個體形象,這種差異是不可避免的,主要表現(xiàn)在政治、宗教、文化、歷史、社會環(huán)境等方面。媒體在報道時會傾向于迎合公眾的閱讀情緒,對于公平的訴求、傳統(tǒng)觀念內的以暴制暴等議題比較常見,從而忽視了對于精神病司法程序的探討。有關司法精神病鑒定的新聞報道,對報道者的自身專業(yè)主義和相關專業(yè)的知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媒介審判,是指新聞媒介超越正常的司法程序對報道對象所做的一種現(xiàn)在性的“審判預設”。對司法精神病鑒定的報告,媒體呈現(xiàn)出一種極端的態(tài)勢:通過上述的報道特征對案件進行過度的渲染,吸引足眼球后再對事件進行真相還原。例如,在南京寶馬案中,媒體在前期塑造了一個具有戲劇性的“富二代酒駕被疑找人頂替”的形象,在獲得足夠的關注度和輿論討伐后,再對事實進行還原。由于先前的報道已經在受眾心中產生了一個深刻的形象,二次報道很難再改變受眾心里的形象,加之精神病鑒定本身的特殊性,更加容易讓人對鑒定結果產生懷疑,從而在網絡上引起輿論的審判。
這種“先質疑再澄清”的套路,已然在媒體中形成了一種固定的報道模式。誠然,在新聞報道中需要一些質疑的精神,但懷疑過度則會對案件中的主題和整個社會的風氣產生負面影響。
精神病司法鑒定是摻雜著濃厚社會因素的技術手段,這不可避免地會對鑒定意見的客觀性、科學性產生影響。由于與其他疾病鑒定標準不同,不依靠機器的客觀性操作得出結論,精神病以其本身的特殊屬性在判斷標準上依靠主觀判斷為主,主要依靠專家的觀察、考察和研究,所以判斷結果的波動性較大,會招來質疑聲。在刑事方面,我國只在刑法18條中規(guī)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法定程序鑒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間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時候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尚未完全喪失辨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但是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這樣的法律規(guī)定還是比較模糊的,沒有清晰的標準,在判定過程中往往會涉及法律與醫(yī)學的沖突、社會道德與科學主義的沖突,二者無法很好的協(xié)調。
(一)完善司法精神病鑒定程序及其相關法律與人才建設
司法精神病鑒定遭受懷疑,本質上是因為人們對于司法精神病鑒定的過程與權威性產生的不信任。精神病司法鑒定主要依靠專家的主觀考察、判斷和研究,而非依靠可以令人信服的固定的評判標準,評判結果中的主觀因素占多。在大眾看來這是一種“賭博式”的冒險。而現(xiàn)階段,我國的司法精神病鑒定制度處在不完善、不科學的尷尬境地,應該抓緊建設強制醫(yī)療程序,對精神病司法鑒定的提起申請人作出明確的界限規(guī)定,防止提請方混亂,導致司法鑒定結果的不一致,盡可能實時公開鑒定過程,保證鑒定的公正性。
同時,要加強關于精神病犯罪的相關法律法規(guī)的建設。相關法律對于精神病犯罪的規(guī)定也十分模糊,沒有詳細的相關條例。對于不同類型的精神病犯罪的刑法規(guī)定也不完善。只有完善精神病犯罪的法律法規(guī),司法精神病鑒定才能更加切實可行地實施并有法可依,才會更具說服力。
參與審判的人員和參與鑒定的人員,要相應提高自身的職業(yè)素質。參與審判的人員要懂得一定的司法精神病鑒定的知識,這樣才能更好地根據鑒定結果作出令人信服的裁決。參與精神病司法鑒定的人員除了要有強大的專業(yè)素質外,還要使自己脫離于社會道德體系之外,作出公正更合理的判斷。除此之外,由于媒體和公眾輿論的介入,二者都要有面對強大輿論的心理素質和化解輿論危機的能力,從法律傳播上控制輿論。
(二)提高媒體從業(yè)者自身的素質
媒體記者在報道精神病案件及其司法鑒定的時候,要站在還原真相、公正客觀的立場。媒體對于精神病群體形象的塑造和精神病司法鑒定的報道直接左右著輿論的方向,因此媒體從業(yè)者要提高自身的專業(yè)素質,公正客觀地還原真實形象,而不是一味追求有爆點的新聞,制造出大同小異的黃色新聞。
媒體記者在提高自身專業(yè)素質的同時,還要進行全方位的發(fā)展,提高精神病及司法鑒定相關方面的知識,在報道時將事實闡明并發(fā)現(xiàn)問題,從而脫離流于表面的事實描述而向事實深度進行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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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206
A
1674-8883(2016)15-0052-02
顧嘉銘,女,江蘇南通人,就讀于蘇州大學鳳凰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