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的閱讀才能促進寫作

薛峰

從小喜歡閱讀。閱讀，就好比是免費的旅游，可以自由地穿梭在古今，徜徉在中外，聆聽他人的思想，豐富自己的閱歷。那時的閱讀，更多關注的是作者記敘的奇聞軼事，發表的言論思想，更多享受的是由文字轉化成的可觀可感的生動畫面和感人情節，以及由此獲得的身臨其境的獨特體驗。這樣的閱讀，確實激起了我閱讀的興趣。至于作者為什么選擇這些內容寫，這些內容為什么這么安排，為什么采用這樣的表達方式，從來不是我這個純粹的讀者會去思考的問題。

直到從事語文教學，開始關注閱讀與寫作的關系，才慢慢意識到，需要從只了解文章內容的閱讀，轉向怎么讀的思考。“授人予魚，不如授之予漁”。天下文章數不勝數，我們能否通過教一篇帶一類，讓學生今后能讀一篇通一類，并從“讀”中悟出“寫”的門道，進而實現“讀”與“寫”的自由轉換？這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讀葉圣陶先生的《文章例話》，讓我略有所悟。

《文章例話》的副標題是“葉圣陶的二十七堂作文課”。顯然，這是一本講怎樣寫作文的書。然而，讓人有些奇怪的是，書里似乎沒有一篇文章寫的是我認知中的作文課，沒有審題技巧的講解，沒有作文知識的傳授，更沒有文章作法的指導。葉老只是選擇了二十七篇文章（篇篇出自文學巨匠之手，作者有朱自清、徐志摩、巴金、魯迅、沈從文……），只是在每篇文章后面附上自己的點評。粗一看，似乎更多的是閱讀體會，細讀之后卻耐人尋味。他在告訴我們，作為一名讀者該怎么循著作者的行文思路展開閱讀，該了解作者是用怎樣的語言寫清他想表達的意思的。如用《背影》來引發我們思考，朱自清為何記父親的話只有四處？這樣選材與組織的用意何在？用《浴池速寫》來告訴我們，寫這一類文章的基本思路應該是怎樣的？用《差不多先生》來告訴我們，怎樣的敘述有著吸引人的力量等。他還在告訴我們，凡是好的文章必然有不得不寫的緣故，自己有一種經驗，一個意思，覺得它跟尋常的經驗和意思有些不同，就值得寫下作為個人生活的記錄；或者是自己心目中有少數或多數的人，由于彼此之間的關系，必須把經驗和意思向他們傾訴。前者是為了自己，后者是為了他人。

葉老借一篇篇例文在告訴我們，如何通過閱讀促進寫作，即閱讀需要有作者意識，需站在作者的角度揣摩其作此文的意圖，思考其為了表達清楚此意圖，是如何選擇和安排材料，如何遣詞造句的。只有這樣的閱讀才可能更有效地促進寫作。以此類推，將這樣的閱讀思想遷移到寫作中來。寫作也應有讀者意識，即在落筆前先要明確本次寫作的目的是什么？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人？主要想表達的是什么意思，怎么寫才能將想表達的意思說清楚，讓人看得明白？哪些是關鍵，必須花筆墨重點寫？哪些和表達的主旨關系不大，大可忽略不計或一筆帶過。如此一來，遣詞造句、布局謀篇也就不是什么高深的寫作竅門，只是一種從表達需要出發的合理取舍。

最后，再借用葉老的一句話：“閱讀和寫作的知識必須化為習慣，在不知不覺中受用它，那才是真正的受用。”讓有章法的閱讀滋養寫作，使閱讀和寫作之間的橋梁自然聯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