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智 劉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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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家族》對思想政治教育理論的啟示
張 智 劉建軍
《神圣家族》是馬克思恩格斯科學世界觀形成過程中的重要里程碑,也可以說是一篇關于思想政治教育問題的重要文獻。其中蘊含著比較濃郁的思想政治教育思想,特別是提出了許多精辟的論斷,對于我們進行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馬克思和恩格斯;《神圣家族》;思想政治教育
《神圣家族》是馬克思和恩格斯于1844年攜手合作的第一部著作。它不僅是科學世界觀形成過程中的一個里程碑,在馬克思主義發展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從一定意義上講,也是馬克思恩格斯論述思想政治教育問題的一篇重要文獻。在當今時代,深入挖掘其中蘊含的相關思想和論斷,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
《神圣家族》是馬克思和恩格斯完成從唯心主義向唯物主義、從革命民主主義向共產主義的轉變后,批判青年黑格爾派自我意識的唯心主義哲學,揭露黑格爾思辨哲學的秘密,為社會主義奠定唯物主義基礎的重要著作。這部著作思想深刻、內容豐富,提出了許多重要的理論原理,并包含著多方面有待進一步展開的思想萌芽。在新的時代背景下,我們可以從不同的學科視野去研究這部著作,發掘其中的豐富內容。思想政治教育學是我國改革開放以來形成的一門新興學科,它關注社會意識形態的變化,關注意識形態影響下人的思想政治意識的變化,關注科學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的教育和傳播。從思想政治教育的角度研讀《神圣家族》,就會發現其中蘊含著十分豐富的相關思想。
(一)馬克思恩格斯批判了“自我意識哲學”,闡明了思維和存在、意識和現實的關系,為思想政治教育奠定了唯物主義基礎
思維和存在、意識和現實的關系問題是哲學的基本問題,對這個問題的科學解決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論研究的基礎和前提。馬克思恩格斯同青年黑格爾派的斗爭,主要是圍繞這一根本問題展開的。馬克思恩格斯寫作《神圣家族》首要的目的就在于幫助人們識破自我意識哲學的幻想。被馬克思斥為“說教有術”的布魯諾·鮑威爾一伙的理論錯誤,首先是夸大了思想觀念、自我意識的作用。作為黑格爾思辨哲學變種的自我意識哲學,用“無限的自我意識”代替了黑格爾的“絕對精神”,吹噓“精神創造眾生,肉體則軟弱無能”,認為“‘自我意識’即‘精神’是世界、天空和大地的萬能的創造者”[1](P178),一切事物都起源于無限的自我意識并在其中找到自己存在的根據。相反,物質世界只是自我意識的異化形式,“世界不過是自我意識制造出來的形而上學的區別,是它的以太頭腦的幻影和它的臆想的結果”[2](P178)。其次,自我意識哲學把觀念夸大為歷史的動力,鼓吹單憑自我意識的力量就能改變一切現存的事物。在他們看來,自我意識“是歷史的唯一創造因素。歷史上的各種對立從它那里產生,消滅這些對立的行動也從它那里產生”[3](P45)。自我意識的創造性全在于批判。“‘批判’變成某種超驗的存在物”[4](P15),“理論”是“一切事物的起源”[5](P129),革命實踐是毫無意義的。再次,自我意識哲學否認思想觀念的現實基礎,把思想觀念與現實的人對立起來。鮑威爾一伙認為,思想觀念的東西是凌駕于現實生活之上的,它們有自身單獨運演的歷史軌跡和節奏,并不服從于現實生活的安排,相反,現實生活卻必須要服從于它們的安排。
馬克思恩格斯對鮑威爾一伙的自我意識哲學予以猛烈抨擊。首先,強調了現實生活對于思想觀念世界的先在性和基礎性。馬克思恩格斯指出,自我意識哲學是“一個形而上學的怪物”,其本質是“以思辨的黑格爾的形式恢復基督教的創世說”[6](P174)。他們在一切領域貫徹自我意識哲學的結果,只能是同自己臆想的幻影打交道,“把現實的、客觀的、在我身外存在著的鏈條變成只是觀念的、只是主觀的、只是在我身內存在著的鏈條,因而也就把一切外部的感性的斗爭都變成了純粹觀念的斗爭”[7](P105)。其次,批判鮑威爾一伙對“純粹的思維”作用的夸大實際上是遮蔽和扼殺了人的現實需要和利益。鮑威爾一伙認為工人們可以用通過思想意識的變革來改變自己的現實的生存,強調“一切禍害都只在工人們的‘思維’中”[8](P66)。馬克思恩格斯深刻洞察了這些觀點對無產階級革命實踐的消極影響,明確指出,“用‘純粹的思維’即單靠一些議論”不可能讓工人成為“自己的主人”,擺脫“實際上所處的屈辱地位”。而事實上,工人們“非常痛苦地感覺到存在和思維、意識和生活之間的差別”,“必須用實際的和具體的方式來消滅它們,以便使人不僅能在思維中、意識中,而且也能在群眾的存在中、生活中真正成其為人”[9](P66)。
可見,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自我意識哲學的過程中,闡明了思維和存在、理論和實踐的關系,為思想政治教育提供了直接理論依據。思維是存在的派生物,思想必須立足于現實、從屬于利益;理論源于實踐,理論必須植根于實踐。這就告訴我們,思想政治教育絕不是虛幻的臆想或空洞的說教,而是扎根現實生活的認識和改造、創新和發展。
(二)馬克思恩格斯批判了對“抽象的人的崇拜”,實現了從“抽象的人”到“現實的人”的轉變,為思想政治教育奠定了人學基礎
對人的看法向來都是世界觀的突出反映。[10](P169)人的問題是青年黑格爾運動中的一個重要問題。黑格爾用絕對精神代替人,鮑威爾一伙把人看做抽象的自我意識。馬克思恩格斯在完成世界觀的轉變后,摒棄了黑格爾的理性的人,開始對人進行唯物主義的考量。誠如恩格斯所指出的:“要使我們的‘人’成為某種真實的東西”,“我們必須從個別物中引申出普遍物,而不要從本身中或者像黑格爾那樣從虛無中去引申”。[11](P25)也就是說,要科學地認識和把握人,就既不能囿于黑格爾的抽象理性,也不能滯留于黑格爾的“人本身”。而應從現實的人的實際活動和物質生活條件去揭示人的本質,即“對抽象的人的崇拜”必須由關于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科學來代替。在馬克思主義發展史上,“這個超出費爾巴哈而進一步發展費爾巴哈觀點的工作,是由馬克思于1845年在《神圣家族》中開始的”[12](P295)。在《神圣家族》中,馬克思通過費爾巴哈哲學,清楚地認識到宗教、國家和思辨哲學的秘密就在于人,所以他高度評價了費爾巴哈“把形而上學的絕對精神歸結為‘以自然為基礎的現實的人’,從而完成了對宗教的批判。同時也巧妙地擬定了對黑格爾的思辨以及一切形而上學的批判的基本要點”[13](P177)。同時,批判青年黑格爾派在費爾巴哈已經“認識到人是全部人類活動和全部人類關系的本質、基礎之后”,“重新把人本身變成某種范疇,變成一系列范疇的原則”[14](P118),是“恢復一切陳腐的廢物”[15](P119)。這段話表明馬克思已摒棄把自我意識看成人的本質,通過對“對抽象的人的崇拜”的批判,開始轉向了現實的人本身。
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對抽象的人的崇拜”的同時,提出以“現實的、活生生的人”為歷史的基點。他們深刻地指出:“歷史什么事情也沒有做”,“創造這一切、擁有這一切并為這一切而斗爭的,不是‘歷史’,而正是人,現實的、活生生的人。‘歷史’并不是把人當做達到自己目的的工具來利用的某種特殊的人格。歷史不過是追求著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動而已”。[16](P118-119)當然,在《神圣家族》中,馬克思恩格斯還沒有完全擺脫抽象的人的觀點,有時仍然把“現實的人”即喪失了自己的對象和自己的物質生活內容的工人叫做“抽象的人”,而把“抽象的人”即重新獲得實物世界、實現了自己本質的人叫做“現實的人”。這說明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還沒有完全理清人的本質,但是,馬克思恩格斯已經逐漸向新世界觀的出發點靠近了。在完成這一著作的幾個月后,馬克思在“大致完成了發揮他的唯物主義歷史理論”的同時,針對費爾巴哈把人的本質理解為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明確提出了人的本質“在其現實性上”,“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17](P505)的著名論斷。至此,馬克思主義第一次在人類認識史上科學地解答了人的本質問題。
可以說,由《神圣家族》實現的從“抽象的人”向“現實的人”的重大轉變,為我們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奠定了重要的人學基礎。現實的個人及其活動所形成的生活世界是社會意識形態產生和發展的基礎,一切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論和實踐都應該摒棄“抽象的人”,立足和面向“現實的人”。
(三)馬克思恩格斯批判了“精神”和“群眾”對立的觀點,闡述了群眾與精神的關系以及人民群眾的歷史作用,為我們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奠定了群眾史觀的基礎
“精神”和“群眾”對立的觀點是青年黑格爾派哲學的中心,是自我意識哲學在歷史領域里的貫徹。青年黑格爾派蔑視群眾,自命為是精神的代表,把歷史看做是自我意識的發展史,將歷史的進步完全歸結于純理論的進展和純思想的沖突。而將作為歷史主體的群眾看成是“革命剩下來的渣滓”,完全排除在歷史之外。他們企圖通過宣揚“英雄”和“群氓”理論,來消除存在于普遍自我意識之外的一切東西,而其中一項重要工作就是征討“群眾”。他們認為,精神是同群眾毫不相干的獨立的本質,是歷史進步的唯一的積極因素;相反,群眾不配有精神,它只能是“思想的對立物”。如果精神得到群眾的“崇拜”,那就是最大的不幸。所以,他們宣布:“‘群眾’是精神的真正的敵人”[18](P105),“精神的真正的敵人應當到群眾中去尋找”[19](P104),“現在精神已經知道它應該到哪里去尋找自己的唯一的對頭,——就是要到群眾的自我欺騙和萎靡不振中去尋找”[20](P105)。
馬克思怒斥了對群眾“從道德上去加以侮辱”的鮑威爾一伙,并揭露他們編制精神和群眾對立的思辨方法,即:首先,給精神賦予絕對權限,把精神作為造物主;其次,把精神視作存在于世界以外和群眾以外的信條;再次,把“精神”、“進步”和“群眾”變成凝固不動的本質、變成概念,然后又把“精神”和“群眾”當做一種永久不變的極端對立起來。鮑威爾一伙關于精神和群眾對立的觀點,“事實上不過是黑格爾歷史觀的批判的、漫畫式的完成”[21](P108),反映的是代表積極精神的少數杰出人物與代表物質的群眾之間的對立,本質上是一種主觀唯心主義的歷史觀。馬克思深刻地剖析了這種歷史觀:“一方面是群眾,他們是消極的、精神空虛的、非歷史的、物質的歷史因素;另一方面是精神、批判、布魯諾先生及其伙伴,他們是積極的因素,一切歷史行動都是由這種因素產生的。改造社會的事業被歸結為批判的批判的大腦活動。”[22](P109)在批判這種反動謬論的基礎上,馬克思總結以往歷史發展的經驗,提出了人民群眾是歷史的主人的歷史唯物主義重要原理,并指出:“歷史活動是群眾的事業,隨著歷史活動的深入,必將是群眾隊伍的擴大。”[23](P104)
馬克思恩格斯關于人民群眾歷史主體作用的論述,從總體上規定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地位、作用、目的、任務和內容。在歷史唯物主義的視野中,群眾和精神是統一的。群眾既從事物質生產,也從事精神生產,不僅是物質財富的創造者,也是精神財富的創造者。思想政治教育是面向群眾、服務群眾的事業,是教育群眾、說服群眾、掌握群眾的社會實踐活動,是為無產階級的歷史使命服務的,它的主題就是幫助人們樹立堅定的社會主義信念和崇高的共產主義理想。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要有實效性,就必須堅持密切聯系群眾的原則,既要善于深入群眾實踐,汲取群眾智慧,厚植群眾基礎;又要善于掌握群眾需要,開展思想教育,提高群眾覺悟,推動社會進步。
《神圣家族》不僅蘊含著豐富的思想政治教育思想,而且還提出了一些直接關涉思想政治教育的精辟論斷。這些論斷說理清晰、蘊涵豐富,對于我們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有著直接的指導意義和重要的現實啟示。
論斷一:思想一旦離開利益,就一定會使自己出丑。
在《神圣家族》第六章“絕對的批判的批判或布魯諾先生所體現的批判的批判”中,馬克思在批判鮑威爾將“精神”和“群眾”對立的反動觀點時提出了一個重要的論斷:“‘思想’一旦離開‘利益’,就一定會使自己出丑”[24](P103)。這就是說,思想不是某種空洞的抽象物,世界上不存在脫離人的現實利益的純粹的思想,也不存在所謂的完全抽象的“普遍利益”理論。任何一種思想都是從一定的利益出發,基于一定的利益并為一定的利益服務的,不受任何利益因素干擾的理論是不存在的。馬克思的這一論斷深刻闡明了思想政治教育的一對重要范疇——“思想”和“利益”的關系,也提出了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必須遵循的一個重要原則,即物質利益原則。正確認識和處理思想和利益的關系問題,是馬克思恩格斯實現自己世界觀轉變的關鍵,也是做好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促進教育對象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轉變的關鍵。
利益問題是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中的重要問題,也是無產階級政黨和社會主義國家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理應關照的問題。早在萊茵報時期,馬克思在《關于出版自由和公布等級會議記錄的辯論》中曾提出:“人們為之奮斗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25](P187)在《神圣家族》中,馬克思用“利益”分析了歷史的和群眾的活動,理清了物質利益與思想動機的關系問題。思想是由物質利益和階級利益決定的;思想要變成現實,就要掌握群眾,但思想要掌握群眾,就首先必須反映群眾的利益。這就告訴我們:做好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一方面要依據群眾的現實生活來建構思想理論,另一方面要切中群眾的利益訴求開展宣傳教育,而不能脫離群眾的物質利益來進行空洞說教。特別是在當前形勢下,要高度重視全面深化改革引起的利益關系調整,堅持解決思想問題和解決實際問題相結合的原則。
論斷二:思想要得到實現,就要有使用實踐力量的人。
馬克思在批判布魯諾·鮑威爾無限夸大“精神”、“思想”的作用時,還第一次闡明了思想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的原理。馬克思指出:“思想從來也不能超出舊世界秩序的范圍:在任何情況下它都只能超出舊世界秩序的思想范圍。思想根本不能實現什么東西。為了實現思想,就要有使用實踐力量的人。”[26](P152)這一論斷不僅闡明了思想的本質及其作用原理,而且它實際上也蘊含著思想政治教育的一個重要理論基石,即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原理的萌芽。任何時代的思想都是從當時社會的物質土壤中產生出來的,盡管思想意識具有相對的獨立性和一定的超越性,但是,這種獨立性和超越性都是有限度的。“一個階級是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物質力量,同時也是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精神力量。”[27](P550)思想本身不能夠成為獨立的社會力量,而只能是對現存的社會關系、物質生產和階級利益的反映。但是,先進的思想是有預見作用的,它能夠超出占統治地位的意識形態的范圍,恰如恩格斯所指出的:“經濟上落后的國家在哲學上仍然能夠演奏第一小提琴”[28](P599)。當然,先進的思想要成為改造世界的物質力量,還要有以其為指導思想的革命群眾。
思想政治教育是一定社會傳播其主導意識形態的社會實踐活動,這種工作能否取得實際的成效,主要取決于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容是不是真實、準確地反映了一定的社會存在,是不是代表了先進階級的利益和要求。正如毛澤東所指出的:“人們的社會存在,決定人們的思想。而代表先進階級的正確思想,一旦被群眾掌握,就會變成改造社會、改造世界的物質力量。”[29](P320)可以說,馬克思的這一論斷告訴我們,要準確認識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容,深刻把握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質及作用,始終堅持思想政治教育的人民性和實踐性,防止和克服思想政治教育“無用論”、“萬能論”的傾向。思想政治教育應當自覺服從、服務于經濟社會發展的大局,為社會主義事業的發展服務,為每一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發展服務。
論斷三:既然是環境造就人,那就必須以合乎人性的方式去造就環境。
馬克思在概述法國唯物主義歷史、說明唯物主義的基本前提時,對18世紀的法國唯物主義者和19世紀的空想社會主義者所持的“人的全部發展都取決于教育和外部環境”[30](P165)的觀點給予了充分肯定,認為其是有一定進步意義的。基于這些唯物主義的學說,馬克思指出:“既然人是從感性世界和感性世界中的經驗中獲得一切知識、感覺等等的,那就必須這樣安排經驗的世界,使人在其中能體驗到真正合乎人性的東西,使他常常體驗到自己是人。……既然是環境造就人,那就必須以合乎人性的方式去造就環境。”[31](P334-335)他的這一論斷深刻揭示了環境與人的辯證關系。環境是人賴以生存和發展的各種要素的總和,人的生存和發展、人的思想和行為與環境密切相關。一方面,環境對人的生存和發展、思想和行為有重要的影響和制約作用;另一方面,人受環境的影響和制約并不是消極被動的,人能夠通過社會實踐活動改造和變革環境,使之符合自身發展的需要。這也正如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所說的:“環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動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為變革的實踐。”[32](P504)人永遠是在改造客觀世界的同時又改造主觀世界的過程中發展的。
馬克思對于環境與人關系的論斷,是指導我們正確處理人與環境關系,積極創建以人為本的教育環境的基本原則。人的思想道德素質是在一定的環境里形成和發展的,思想教育活動也是在一定的環境中進行的,環境狀況對人們思想道德素質的形成以及思想教育活動的有效開展有著重要的影響。思想教育環境是一個外延寬泛的“生態圈”,既包括社會的經濟環境、政治環境、文化環境和大眾媒介環境等宏觀環境,又包含家庭環境、學校環境、社區環境和同輩環境等微觀環境,這些環境因素共同作用于教育對象,并對其思想品德產生影響和教化。創造和優化思想政治教育的社會環境,使其產生更好的正效應,傳遞更多的正能量,具有基礎性意義。馬克思的論斷實際上提供了一條重要的標準或原則,那就是以“合乎人性的方式”去創造環境、優化環境。社會環境只有符合人性、切合人的本質、契合人的需要、統合人的利益,才能對人的思想和行為產生正向的引導、積極的教育作用。
論斷四:自由、正義、美德只能是“人民”的生命表現,只能是“人民大眾”的特性。
針對“絕對批判”把法國大革命的領導者羅伯斯比爾和圣茹斯特提出的“自由人民”思想描繪為一種“矛盾”的反動觀點,馬克思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予以了抨擊,指出“絕對批判”的言詞是“絕對的空話”,同時明確提出:“羅伯斯比爾和圣茹斯特所主張的自由、正義、美德只能是‘人民’的生命表現,只能是‘人民大眾’的特性”[33](P322)。馬克思的這一論斷既是對青年黑格爾派“精神”與“群眾”對立的錯誤觀點的有力駁斥,也是對歷史唯物主義關于人民群眾是歷史真正主體原理的形象闡述。與鮑威爾把群眾視為精神的敵人的觀點截然相反,馬克思認為群眾不僅是精神生產者,也應是精神占有者。崇高的精神、先進的價值,只有是“人民”的生命表現時,才能被人民所認同和踐行,只有“以質樸平淡的方式”體現“人民大眾”的特性,才能得以實現。這一論斷對于理解和把握社會主義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容,特別是對于我們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自由、正義、美德,是人類社會恒久追求的意義和向往的價值。這些價值理念,包括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的一些理念,都曾在不同的時代被宣揚過,也被不同的階級所標榜過,但終究在人民群眾推動的歷史進程中暴露了其虛偽性和局限性。真正能強基固本、凝心聚氣的價值觀只能是具有“人民大眾”特性的價值觀。我們今天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必須要準確認識和把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人民大眾”特性,也即“人民性”。一方面,就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12個價值理念來說,每一個價值理念都是維護當下中國社會發展利益、體現當代中國人生命表現的,是“寄托著近代以來中國人民上下求索、歷經千辛萬苦確立的理想和信念,也承載著我們每個人的美好愿景”[34](P169)。另一方面,就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來說,要使其成為人們日用而不覺的價值遵循,就必須采用人民大眾喜聞樂見的宣傳教育形式和方式,而不能脫離人民群眾實際,空喊口號。
《神圣家族》不僅蘊含著豐富的思想政治教育思想,而且就整部著作的歷史地位、理論重點和寫作風格而言,對我們做好當下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也有著重要啟示。
第一,《神圣家族》作為馬克思恩格斯科學世界觀的里程碑,首次確立了馬克思主義世界觀的基本原則,對當前確立和把握思想政治教育的學理基礎有重要的奠基意義。
《神圣家族》是馬克思主義科學世界觀形成和發展道路上的一個重要里程碑。列寧曾經指出,馬克思在《神圣家族》這部著作中,“尖銳而明確地強調指出了自己的全部世界觀的基本原則”[35](P20),“奠定了革命唯物主義的社會主義基礎”[36](P56)。通覽文本,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思想閃閃發光,很多理論問題在這里實現了重要的突破和創新。其一,第一次提出了“生產方式”的概念,揭示了物質生產是歷史的發源地。馬克思恩格斯指出,真正認識某一時期的歷史,就必須認識“某一歷史時期的工業和生活本身的直接的生產方式”[37](P191)。盡管這里的“生產方式”概念還很籠統,但是已經被作為認識歷史時期的標志、理解歷史發展的鑰匙。其二,第一次提出了“精神生產”的概念,并將其視為社會生產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恩格斯指出,精神生產領域和物質生產領域一樣,在確定精神作品的規模、結構和布局時,需要考慮生產該產品所必需的時間。馬克思恩格斯雖然沒有明確精神生產的內涵和特質,但是將其與物質生產并列,是重要的理論突破。其三,開始從“現實實物世界”中觀察人的本質。對于人的本質問題,馬克思在此之前已有過精妙的論述。在《神圣家族》中,馬克思進一步闡發了他關于人的本質的觀點,提出:“現實的人即生活在現實的實物世界中并受這一世界制約的人。”[38](P245)在這里,他把人的本質同歷史的發展、人們在生產過程中形成的社會關系聯系起來考察,為之后提出科學的人的本質概念奠定了基礎。其四,提出了“國家是由市民生活來維系的”[39](P322)觀點,強調“現代國家的自然基礎是市民社會以及市民社會中的人”[40](P312),潛在地包含著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的原理。其五,理清了“群眾”和“精神”的關系,闡述了人民群眾是歷史創造者的原理,初步論證了無產階級歷史使命學說。
盡管《神圣家族》是馬克思恩格斯青年時期的一部著述,一些理論觀點還不盡完善,但是,深入挖掘和準確解讀這些重要的理論突破,對于夯實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論基礎是彌足珍貴的。如上所述,《神圣家族》中闡釋的人的本質理論、精神生產的觀點、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的辯證關系理論、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辯證關系理論、社會歷史發展總趨勢理論、人民群眾是歷史主體的理論、無產階級的歷史使命理論等等,無一不是社會主義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論依據。完整準確把握這些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和原則,是當前確保深化意識形態理論研究和推進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的重要前提。
第二,《神圣家族》作為馬克思恩格斯批判“思辨結構的秘密”的力作,徹底揭露了思辨哲學及其研究方法的荒謬本質,對深化和完善思想政治教育的方法有著重要的指導意義。
《神圣家族》不僅從本體論上說明了整個世界、人類社會和歷史的唯物主義基礎,為思想政治教育奠定了唯物主義基礎,而且還從認識論的角度深刻剖析了“思辨結構的秘密”,顛覆了思辨哲學及其方法。馬克思以“一般果實”和個別水果的關系為例,具體地分析了思辨創造的三個步驟。第一步,先從現實的蘋果、梨、草莓、扁桃等中抽象出“果實”這個一般概念;第二步,想象“果實”這個抽象概念是一種獨立存在的本質,是蘋果、梨等的真正本質,并且“果實”是蘋果、梨等的“實體”;第三步,就是宣布蘋果、梨等具體水果是“果實”這個實體的簡單存在形式,是它的樣式。馬克思以清晰的邏輯和精練的語言,描述了思辨唯心主義的“邏輯推理”,并對之進行了系統的批判。他指出:這實際上是把思維的過程看成“造物”的過程,“這種辦法,用思辨的話來說,就是把實體了解為主體,了解為內部的過程,了解為絕對的人格,這種了解方式就是黑格爾方法的基本特征”[41](P280)。它的秘密就在于把概念獨立化、實體化,即把本來是從個別事物中抽象出來的一般當做獨立存在的本質,并把它看做是客觀事物的創造者,而客觀具體事物只是一般這個獨立存在的本質的簡單存在形式。
《神圣家族》中對思辨哲學及其方法的批判,是馬克思在研究方法上由思辨向實證轉向的集中表現。當然,這種轉向最終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完成的,馬克思對實證方法的理解和應用達到了新的高度。他指出:“在思辨終止的地方,在現實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們實踐活動和實際發展過程的真正實證科學開始的地方。”[42](P526)馬克思實現的從思辨向實證的研究方法轉變,對當下的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我國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建設三十多年來,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和豐碩的成果,但其科學性、實效性依然躑躅在艱難的改善和提升之路上。究其緣由,與研究方法的擇取和應用不無關聯。這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或者說不足就在于,馬克思所批判和超越的思辨方法依然被一些研究者和實踐工作者所運用,他們善于炮制一些“烏托邦的詞句”,經常做出沒有事實根據的臆測、臆斷,或是發表模棱兩可、曖昧不清的空泛議論,不僅不能解決真問題,有時候還惹出新麻煩。因此,要進一步深化和推進思想政治教育的科學化,就必須摒棄玄學思辨方法,堅持科學實證方法,從“觀察”和“事實”出發,從“從事實際活動的人”以及“他們的現實生活過程”出發研究人、教育人、引導人和塑造人。
第三,《神圣家族》作為馬克思恩格斯合作發表的首部論戰性著作,充分展示了馬克思主義批判錯誤思潮的文風話風,對改進和創新思想政治教育的策略和藝術有著重要啟示意義。
《神圣家族》是馬克思恩格斯一起從理論上徹底清算青年黑格爾派哲學這股“荒謬而有害的思潮”的一部論戰性著作。在這部著作中,馬克思恩格斯以戰斗的唯物主義者的姿態,對《文學總匯報》的鮑威爾一伙的自我意識哲學進行了辛辣的、無情的、致命的批駁。論戰性是這部著作一個鮮明的敘述特點。一是從批判的對象來看,批判的是一伙人,而不是一個人,批判的是青年黑格爾派的一個分支——以鮑威爾為首的“神圣家族”,因而在出場上有先后順序問題。馬克思恩格斯的敘述方式是從一般人物到重要人物,即先從賴哈特、法赫爾·榮格尼茨到第二號人物埃德加·鮑威爾,再到一號人物布魯諾·鮑威爾。二是從批判的內容來看,整個批判是由幾個分批判組成的殲滅戰。戰役從外圍作戰開始,然后不斷地向縱深發展。從批判《文學總匯報》的一般文風,到批判青年黑格爾派的自我意識哲學;從批判鮑威爾的自我意識哲學,到揭露思辨結構的秘密;再到揭露它的認識論的根源和理論來源。[43](P26)三是從批判的話語來看,幽默中隱含著嘲諷,犀利中充溢著辛辣,從標題表述到借喻說理,整部著作針鋒相對、鞭辟入里。如以“訂書匠”稱呼賴哈特的拙劣文風、以“磨坊主”嘲諷法赫爾的遣詞造句水平,以“認識的寧靜”來指代批判把一切現實的斗爭變成思想斗爭,等等。
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思想基本上都是在同各種形形色色的反馬克思主義思潮、種種錯誤觀點、方法和作風的斗爭中形成和發展起來的。《神圣家族》這一頗具代表性的論戰性著作呈現出的馬克思主義的批判性,以及馬克思恩格斯面對錯誤思潮和觀點時的態度和應對策略,對今天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有著重要的啟示。思想政治教育要解決現實中的理論困惑,疏導人們的思想問題,是需要一定的宣講策略和敘述藝術的。其中重要的一條就是,面對錯誤的思潮和觀點,要敢于亮劍搏擊,敢于講理論爭,找準切入點,掌握話語權,特別是在一些大是大非問題上,要勇于運用批判方法講道理,使用有“辣味”的話語做工作,從而取得說服群眾、教育群眾、引導群眾的實效。
[1][2][3][5][6][7][8][9][13][14][15][16][18][19][20][21][22][23][24][26][30][37][38]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4][11][28]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0] 陳先達:《陳先達文集》,第2卷,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
[12]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7][27][31][32][33][39][40][41][42]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5]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9] 《毛澤東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34] 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
[35] 《列寧全集》,第5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36] 《列寧專題文集·論馬克思主義》,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3] 高光:《科學世界觀形成中的里程碑——〈神圣家族〉的學習與探討》,北京,求實出版社,1987。
(責任編輯 李 理)
Enlightenment of “TheHolyFamily” on the Theory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ZHANG Zhi,LIU Jian-jun
(School of Marxism Studies,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872)
“TheHolyFamily”is a landmark that shapes the scientific world view of Marx and Engels.It can also be said as an important document concerning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It entails a series of profound understandings and classical propositions,which can shed lights on our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Marx&Engels;“TheHolyFamily”;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重要論述研究”(15CKS034)
張智:法學博士,中國人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劉建軍:哲學博士,中國人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1008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