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公

余燕雙

1

從前奶奶常常說

不吃掉餐桌上的飯粒，雷公公會敲你的

在河道尿尿，雷公公會敲你的

說臟話，雷公公會敲你的

把蜻蜓大卸八塊去喂螞蟻，雷公公會敲你的

一個午后我惡作劇把絲瓜的根剪掉

天空果真烏云翻滾雷聲大作

我躲進爺爺換下的那件黑馬褂里面了

奶奶，此后打雷的時候

你就是拿掃把柄趕我

我也沒膽子出來了

2

2013年，漫長而酷熱的夏季

很.少聽到雷公公的聲音

難道下海走穴了嗎

我這一代人是被奶奶所說的雷公公嚇大的

如今得用什么辦法

來嚇唬嚇唬我這個淘氣的孫子呢

說成武的城管行嗎？說海南的校長行嗎？

說鬼子進村了行嗎？

后來靈光一現把他抱起來

指了指金錢路對面，對他說：再不聽話

就把你送進雅思早教中心里去了

3

9月12日凌晨4時

遲來的雷公公

拿著錘子在每個人的頭頂

敲了幾下說：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接著又是追魂索命一樣的閃電

又是鼓點一樣的暴雨

空氣清新了許多，東河干凈了許多

有人在打掃落葉，有人在修補漏水的屋脊

有人在進香的路上，有人在白鶴亮翅

我抱著孫子走到大日寺門前

那棵千年的榕樹被劈成兩半，半紅半黑，

一半自作自受，一半替我們消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