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組詩）

宋宗弟

1

就這樣無法躲避一些倉皇

黃昏的大嘴剩下不多的牙齒

帶著肉絲和血漬那些醉酒的人

像掉落在街道上的幾粒鳥糞

把半個天空弄得黑漆漆的

含糊不清的雷聲 不見閃電

雨估計一時半會兒還下不起來

窗口亮起來像哭紅的眼睛

怒睜著的 瞇著的

更有像老年癡呆的 白內障的

我看見 一扇窗子是色瞇瞇的

2

在老家夜狗的叫聲是掛在門上的

總是壓過土豆味兒的呼嚕

和旱煙味兒咳嗽

老鼠的眼睛比星星還明亮

這些最會偷情的小東西

在心里不知裝了多少玫瑰

一把一把的小匕首隨時都會

把你刺成前世的打碗花

說香也香 說不香也不香

趁著夜黑 莊稼使勁伸腰

他們要趕在這場雨 盡量長一下

盡量遠離地面遠離是非

盡量長得像一棵莊稼

這樣他們才能挽回失敗的愛情

今夜夜狗的叫聲是掛在窗戶上的

最終沒有壓過咳嗽

3

十字街頭 三輛出租車趴在哪

像斷了腰椎的狗在黑里

比黑還黑 一閃一閃的車燈

閃成唐朝的紙燈籠 弱不禁風

只有那根煙頭忽明忽暗

燒成香成為這個城市最好的祭祀

4

村口的老槐樹 像一只破拐杖

斜靠在夜的瘸腿上搖搖欲墜

雨在路上往事都撒落在了山野

就像遺失民間的私生子

很難再找回來

一頭牛 即便有再遠大的理想

也不能馱著日子和糧草

想去哪去哪

5

太陽 這顆帶血的頭顱

為什么遠離我 還帶走了天空

我的雙手早已越過了地平線

攥住的絕不是光芒

6

風吹的不是麥浪也不是玉米

此刻 大風吹亂的是心上的草原和馬匹

吹滅燈盞落地花開

一個響雷一道閃電

一把快刀斜插進黑夜的乳房

看不見顏色的大雨 扔下來

在城市 一個人手捧圣經

心猿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