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曹元弼先生近世鴻儒,博通經傳,《詩》《禮》傳家,而天性純篤,孝弟力行,經師人師,足為后世士人矜式。其經義禮教,一出悲天憫人,愛人之德,表為學說,乃至經綸人道,所謂為往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者,洵之謂也。其主持兩湖書院,講經授業,必承師法,實事求是,所編《經學文鈔》十七卷,雖成書于顛沛流離之際,天下多事之秋,而精心編撰,體例完整,系統分明,無異經學總集,乃經義之學之巨藪,可謂不凡。其中論《禮》者凡三卷,總歸會通,起敬起孝,禮之為教,本出天衷。此中華經學與禮教之精義,具見此鈔。故雖見棄百年,茍圣人橫空而出,必能再顯此鈔之輝煌者也。自今以后,修齊治平者,必有所取焉。
[關鍵詞] 曹元弼;經學文鈔;實事求是;孝德;禮教
[中圖分類號] K892.98[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1763(2016)05—0014—07
Abstract:Master Cao Yuanbi was a Confucian Classics Learning master in contemporary China with lofty reputation in Chinese classics scholars for his ethical behavior and academic contribution. During the changing period of modern China he had compiled The Anthology of Confucian Learning for promoting Confucian value for common well being in order to rebuild a humane society without any conflict of interest by means of the ritual teaching in life practice. The anthology highlighted the inner thought and a frame diagram of Confucian classics learning that was an important contribution to modern thought development.
Key words:Cao Yuanbi; The Anthology of Confucian Learning; finding truth from the face; filial piety; ritual teaching
一 前 言
經學所以經世,禮教乃其核心,而其本質,則出自人類德性之自覺,為文明建立,不能或缺之精神動力。此德性之自覺,乃人之所以為人之基本標識,是謂“人道”。中華學術之所以長存于天地間,乃因經學撐柱,通過禮教,開拓人道,展示文明生命力。禮教與經學,乃體用一源不可分割。自近代以來,于反封建、反禮教之新時代環境中,盡管學術生態與思想生態之豐富與活躍,大異于前,然清醒之賢哲、悲天憫人者亦比比,在苦難時代維持人道之正學,默默耕耘,守先待后,其中南菁書院學子如唐文治、張錫恭、曹元弼諸先生在護持與發揚禮教、培養經學專才,鞠躬盡瘁,務令斯文不墜。方今國運興隆,力謀長治久安,滋數先生貢獻之偉功,百年后復得見重,亦氣運之當然,可喜可嘉者。
二 《經學文鈔》編纂緣起
曹元弼先生(1867-1953)行誼,具載其門人王大隆先生所撰《吳縣曹先生行狀》。先生字谷孫、師鄭、懿齋,號叔彥、新羅仙吏、復禮老人,江蘇吳縣人,書齋名復禮堂。光緒十一年(1885)入讀江陰南菁書院,問學黃以周,治經學訓詁,與學侶張錫恭、唐文治等先生朝夕切磋,交往甚篤。光緒十五年(1889)丁母憂,居喪讀《禮》,成《禮經校釋》二十二卷,唐文治先生代撰程其玨之序文,程其玨(1834-1895),字序東,江西宜黃人;同治十三年(1874)進士;光緒四年(1878)授嘉定知縣,先后四年并主持鄉試,有政聲。唐文治先生所撰《禮經校釋序》,題下自注“代程序東太夫子作 (壬辰(1892))”,載唐先生《茹經堂文集》二編卷五。乃先生禮學專書之始。光緒二十一年(1895),登進士,同年五月授內閣中書,未實授官;二十三年(1897)張之洞移節兩湖,禮聘主講兩湖書院。處武昌期間,先生因報知遇之恩,復本其憂國傷時之素心,奮力經術,發揚張之洞《勸學篇》宗旨,本《勸學篇》之論經學大義:
經學通“大義”,切于治身心、治天下者,謂之“大義”。凡“大義”必明白平易,若荒唐險怪者乃異端,非“大義”也。
準繩以“明例”“要指”“圖表”“會通”“解紛”“闕疑”“流別” 以七種方式,張之洞:《勸學篇》論經學,意義部分,實出曹先生手,蓋曹先生《守約》具說此七條之目,見載《復禮堂文集》(1917年曹氏家刻本)卷一,頁22至頁24。為年后編寫《周易學》八卷、《禮經學》九卷、《孝經學》七卷以至預計撰寫之《十三經學》俱因此設計體例,提要鉤玄,期在“平易明白”,而內容則“切于治身心、治天下者”。曹先生并撰《原道》《述學》《守約》為總義大綱,貫通經義,宣明道術旨意。三論皆見收于曹先生《復禮堂文集》卷一,開宗明義,一以貫之。
在兩湖書院之時,與番禺梁鼎芬善,編輯《經學文鈔》十七卷,雖共署名梁氏,實則曹先生之力為多,其序文已透露實情。《經學文鈔》乃系統選輯歷代論述經學要義篇章,兩湖書院學子所必讀,其后唐文治先生講學“無錫國學專修學校”,亦要求學子參讀。蓋實事求是,掌握經學大義,此書實為入門坦途。唯近代以來,經義之學見廢,《經學文鈔》亦不為世重而綿綿若存。
此書展示曹先生經義之學之根本來源,而曹先生乃地道經師,若認識真正之經學而非口耳虛論,則此書實在必要介紹。本曹先生所秉持“實事求是”之南菁學術精神,則原原本本,不假虛論。先錄曹先生序文及其條例如下:
《六經》之道與文至矣。《易彖》《象》《系辭》《文言》《詩序》《春秋傳》《禮》七十子后學之記,皆所以發明前圣制作精意,其文章之懿,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窮高極遠而盡精微,溥博淵泉而道中庸,見天地之心,著人情之實,是用《六經》之道,昭炳光明;夫子之文章,永億萬世,可得而聞,所謂“文王既沒,文不在茲者”,此其大彰明較著者也。
孟、荀二儒,吐辭為經。迨乎漢師賈、董、許、鄭,以王道圣法、群經精理為文,微言大義,不絕不乖。魏晉而下,斯道稍衰,儒風凌替,文薄之弊,意為辭掩。幸有言明且清之“義疏”,出于其間,雖辭訓古質,或傷煩瑣,而清深透達,實開昌黎起衰之先。唐宋至今,學術文體悉以此為大路之椎輪、云門之土鼓。
國朝稽古右文,崇尚經學,風氣精博,超軼漢唐,名儒蔚起,著作極盛。道咸以來,考據之學漸流破碎,小言害義,耗心絕氣于一名一物,既于先王大道、經世之務,捍格不入,迷惑無聞,而巧說騁辭,變本加厲,遂以猖狂怪誕之言,蕩眾心而召世禍。近復雜以支離鄙倍之名詞,奇衰不衷,生于其心、發于其言。文義亂則古訓亡、經術晦,是非無正,三綱五常,無不可橫決倒懸。揆厥由來,未始非分文析字、說不急之言,不能使學者因文見道、明體達用,階之厲也。
光緒戊戌,元弼應閣師南皮張相國聘,主講兩湖書院經學,與摯友梁節盦先生慨論此事,不勝斯文墜地之懼。節盦以為“不興其藝,不能樂學。造就人才,自正人心始。正人心自明經術始,明經術自深通文義、好之樂之始。”因撰集自漢以來經師指說大義之文,足以羽翼圣經,扶持名教,感發人之善心者,匯為一編。淺暗一得,亦蒙采錄。復屬元弼更加搜補。
其明年,元弼以南皮師命,編《十三經學》,辭講席歸,杜門著書。去年,又以師命總教湖北存古學堂,至鄂與節盦商量舊學,重將此編審定。今年,我省中丞陳公先各省放立存古,朱竹石師主持其事,以紹吳中鄉先輩之絕學,挽近來士習之披猖。元弼復承乏為總教,因將此編就蘇學印行,印成以授鄂學,俾吳楚英髦,咸誦習焉。
《孟子》曰:“經正則庶民興。”又曰:“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惡可已,則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延叔堅之說讀書曰:“洋洋乎其盈耳也,渙爛兮其溢目也,芬芬欣欣兮其獨樂也。”因文辭之美,以歆動其慕尚經術、希圣希賢之心,覃精研思,優柔饜飫,仁義禮智生于心,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蘊之為德行,措之為事業。圣道之明,人才之盛,將于是基之,文辭云乎哉?光緒戊申(1908)九月
《經學文鈔》條例
一、是編所錄,皆發揮大義、敘述源流之文。其考核訓詁名物者,別為《經學叢鈔》。
一、德行文學,圣教終始,茍非其人,道不虛行。是編放《漢儒通義》之例,凡大節有虧,當為圣門所不齒者,學雖博,文雖美,不錄。
一、言之無文,行之不遠。是編取《易傳》旨遠辭文、《史記》擇言尤雅之意,所采皆日光玉潔之文。凡稍涉枝多游闕之病者不錄。
一、所錄之文,大醕中兼有小疵,加按語辨正之。
一、是編以經為次,每經中以家法為次。間有前后互異之說,必加識別,俾學者一覽而悟。
一、是編每類,先敘錄,次訓義。
一、是編所錄,多漢學類之文,宋元明儒發揮漢學之文,亦悉采錄。其家法與漢儒不同者,當別為《理學文鈔》,以免多加按語,曲生分別。并非是丹非素,有軒輊之意,學者勿誤會。
一、是編每類中有論列宋儒經說者,皆取持平篤實之論。其茍訾洛閩,開后生輕薄誕妄之習者,概不錄。
曹元弼,梁鼎芬輯:《經學文鈔》,江蘇存古學堂刊本,1908年。按:曹先生《經學文鈔序》收錄于《復禮堂文集》卷一,與《原道》《述學》《守約》并為一卷,可見其學術分量之重。
曹先生明言此書所以糾正時弊,乃經義之學入門書。而其精神,源自陳澧《漢儒通義》,宣示義理之學,乃經學所同存者,此義理乃孔子精神之所在。孔子精義乃義理之根本,非宋儒所獨專,治經者所必要正視。正視孔門義理的大經大法,乃反本歸原之通衢,所以對治晚清以來零碎與虛浮學風之為害。
三 《經學文鈔》禮學體統
曹先生既以《經學文鈔》演示經義之學之標準,則所嚴格挑選之作品,自是關鍵。全書十七卷,首兩卷是為“卷首”,屬于總論,自兩卷“卷首”以下十五卷,分別專屬《易》《書》《詩》《禮》《春秋》等,而《禮》在五、六、七三卷,分量最多。為了周全理解,列述兩卷“卷首”及《禮》三卷之篇目如下:
《經學文鈔》卷首
群經綱領
司馬遷《史記·孔子世家·序六藝》《仲尼弟子列傳》《孟子荀卿列傳》《儒林列傳》
班固《漢書·儒林傳》
范曄《后漢書·鄭康成傳》《儒林列傳》
朱睦《授經圖序》
畢沅《傳經表序》
阮元《擬國史儒林傳序》《國朝漢學師承記序》
以上傳經源流
班固《漢書·藝文志》
長孫無忌《隋書·經籍志經部》《上五經正義表》
段玉裁《十三經注疏釋文校勘記序》
孫星衍《擬科場試士請兼用注疏折》
陳壽祺《五經異義疏證自序》《上儀征阮夫子請定經郛義例書》《經郛條例》
盧文弨《重雕經典釋文緣起》
嚴可均《唐石經校文序》
洪亮吉《上石經館總裁書》
陳灃《鄭氏全書序》
惠棟《九經古義述首》
戴震《古經解鉤沈序》
王鳴盛《古經解鉤沈序》
余蕭客《古經解鉤沈前序》
嚴杰《書皇清經解目錄后》
王先謙《奏刊皇清經解續編疏》《刻皇清經解續編序》
胡培翚《國朝詁經文鈔序》
以上經義要略
胡培翚《六經作自周公論》
孫星衍《擬請復孔子封爵表》《許叔重木王結銜議》《增立鄭氏博士議》
阮元《西湖詁經精舍記》
孫星衍《詁經精舍題名碑記》《募修費縣書院冊書后》
以上尊崇圣哲、啟迪后學
《經學文鈔》卷首下
經師緒論
汪中《釋三九》上中下三篇
陳壽祺《答翁覃溪學士書》《答許子錦論經義書》《與何岐海書》
以上群經通釋
錢大昕《(臧玉林)經義雜記序》《晦之字說》
段玉裁《經義雜記序》《戴先生集序》《潛研堂文集序》《娛親雅言序》《與陳恭甫書》
陳壽祺《答段懋堂先生書》
胡培翚《答趙生炳文論漢學宋學書》
陳澧《覆劉叔俛書》《與胡伯薊書》《與黎震伯書》《覆戴子高書》《示沈生》《與王峻之書五首》《與趙子韶書六首》《與周孟貽書》《覆黃芑香書》
以上先儒論學名言
《經學文鈔》卷二
經學大義
張爾岐《辨志》
戴震《原善》上中下三篇
孫星衍《原性篇》《三教論》
洪亮吉《廉恥論》
阮元《商周銅器說》
曾國藩《原才》《召誨》《五箴》《王船山遺書序》
張之洞《同心》《明綱》《宗經》《循序》《守約》《奏湖北省城設立存古學堂以保國粹而息亂源折》
曹福元《正宗旨以袪學界流弊說》《平權自由駁議》
曹元弼《原道》《述學》《守約》《書張相國奏立湖北存古學堂折后》《贈江蘇存古學堂畢業諸生言》
安維峻《請毀禁新學偽經考片》
以上為“卷首”兩卷之篇目,所編之文,皆在顯示孔子立義垂教之文獻記載,與及儒門義理之學之正變流別之總綱,皆取史傳書序征實之文,而稍裁削蕪累,所以實事求是者也。如此奠定經義之學,根本孔子,而融貫孔門后學、孟、荀、司馬遷,為一脈相承之義理脈絡,則下《五經》之學同歸一旨,統攝于“愛敬”之踐履,則說《禮》為有本之內在成德之學,而不至流而為“有司”之專職技術,從而維系人道人倫之要義也。
下錄《禮》部三卷之目錄:
《經學文鈔》卷五
《周禮》
鄭玄《周禮序》
阮元《周禮注疏挍勘記序》
黃丕烈《重雕嘉靖本挍宋周禮札記序》
以上《周禮》古注疏之學
江聲《惠氏禮說序》
阮元《惠半農先生禮說序》《漢讀考周禮六卷序》
段玉裁《周禮漢讀考序》
孫詒讓《周禮正義序》《周禮正義略例十二凡》
曹元弼《書孫氏周禮正義后》
以上國朝諸儒《周禮》之學
戴震《考工記圖序》《考工記圖后序》
鄭珍《輪輿私箋序》
錢大昕《釋車序》
以上專說《考工記》
惠棟《周官祿田考序》
沈彤《重校周官祿田考跋》《書周官祿田考后》
曹元弼《書周官祿田考周禮軍賦說后》
以上專說《周禮》一事之書
汪中《周官征文》
陳傅良《周禮說》
李光地《周禮五官說》
陳澧《論周官大義》
黃以周《論封建法》(此篇通論《地官·夏官》九畿五等之制。)
(原案)凡《三禮》中考核制度,發揮條例之文,必比類合誼,以見指撝,不能強從經次割分異處。是編于禮類,特出“變例”,務使首尾完具,學者尋省易了。
胡培翚《井田論》
程瑤田《井田溝洫名義記》《溝渠異義記》《稻人溝澮記》
戴震《匠人溝溝洫之法考》
曹元弼《田稅輕重辨》
自《井田論》以下,論田制稅法。
曹元弼《駁凌氏廷堪鄉射五物考》《釋調人文》
惠士奇《周禮師氏詔王媺保氏諫王惡說》
汪中《釋媒氏文》
胡培翚《與陳警園論奔者不禁書》《周禮嫁殤說》
自《駁凌氏鄉射五考》以下皆說“教典”
戴震《周禮大史正歲季解》(此篇說“禮典”)
曹元弼《釋條狼氏文》(此篇說“刑典”)
戴震《明堂考》
阮元《明堂論》
此兩篇說《考工記》明堂。其惠氏《明堂大道錄》義主《月令》,別入《禮記》類。
班固《百官公卿表序》《食貨志述周官法》《刑法志衍周官義論漢法》
司馬彪《百官志序》
此四篇皆根本《周官》,推論后世政治。
以上《周禮》微言大義。
譚獻《軍禮司馬法考征序》
黃以周《軍禮司馬法考征題辭》《司馬法古注附音義序》
曹元忠《司馬法古注附音義序》
以上附論《司馬法》備《政典》軼說
孫詒讓《周禮政要序》(此篇推《周禮》義論時事)
《經學文鈔》卷六
《禮經》
賈公彥《儀禮疏序》
阮元《儀禮石經校勘記序》《儀禮注疏挍勘記序》
顧廣圻《重刻儀禮注疏序》《重刻宋本儀禮疏序》《重刻宋本儀禮疏后序》
王鳴盛《儀禮經注疏正訛序》
盧文弨《儀禮注疏詳校自序》
凌廷堪《儀禮注詳校序》
以上《禮經》古注疏之學
顧炎武《儀禮鄭注句讀序》
張爾岐《儀禮鄭注句讀自序》
錢大昕《儀禮管見序》
胡培翚《讀儀禮私記序》
阮元《(張皋文)儀禮圖序》
焦循《習禮格序》
曹元弼《禮學圖表序》《禮經校釋序》《禮經纂疏序》
凌廷堪《禮經釋例自序》
阮常生《禮經釋例序》
陳壽祺《儀禮紃解序》
胡承珙《儀禮古今文疏義序》
羅惇衍《儀禮正義序》
王大綸《禮經校釋跋》
以上國朝諸儒《禮經》之學
凌廷堪《復禮》上中下三篇
張惠言《原治》
許宗彥《禮論》上中下三篇
張錫恭《修禮芻議總論三:說禮大義》
(原案)凡諸家禮議,或入《禮經》《禮記》類,或入禮總義類,各從其宜,他日當與歷代禮議合編為《禮學文鈔》。
曹元弼《覆陳伯潛閣學論修禮書》《經禮曲禮說》《禮經名目篇次辨》《出妻之子為母服說》《駁胡氏申敖繼公為人后者為本宗服說》《立后遣還為所后及本宗服議》《大夫尊降服辨》《禮經會通大義論略》
胡培翚《儀禮非后人偽撰辨》《復夏朗齋先生書論禮》《養母不宜服斬衰三年議》《河南余氏服議》《申敖繼公為人后者為本宗服說》《與費耕亭論繼父服書》
韓愈《讀儀禮》《改葬服議》
陳澧《贈王玉農序論禮》
鄭珍《說士昏禮夫婦之名》《說喪服大要》
曹元忠《昏禮加景非蓋首議》《昏禮舅姑在無廟見議》
劉敞《士相見義》
張錫恭《修禮芻議四:論相見禮》《修禮芻議五:論服制》《修禮芻議十二:論人君服制》《修禮芻議十四:論臣民為君服》《修禮芻議九:論嫁母服》《修禮芻議十:論祖母為適孫服》《修禮芻議七:論適孫之婦姑在為夫之祖父母服》《孫不為祖庶母承重議》《修禮芻議十三:論后夫人為本親服》《宋濮議論》《修禮芻議六:論女子兩出不再降》《修禮芻議八:論外親服女子無出降》
陳壽祺《擬請郡縣廣行鄉飲酒禮議》《妾母禮說》《答朱方伯書論降服》
劉敞《公食大夫義》
凌廷堪《覲義》《七戒》
顧炎武《與友人論服制書》《華陰王氏宗祠記論禮教》
戴震《與任孝亷幼植書論服制》《與友人論父在為母齊衰期書》
段玉裁《明世宗非禮論十篇》
程瑤田《謂弟之妻為婦說》
沈彤《喪所生母雜議》
馬端臨《文獻通考·序王禮》
以上《禮》微言大義
《禮記》
孔穎達《禮記正義序》
阮元《禮記注疏校勘記序》
顧廣圻《撫本禮記鄭注考異序》《撫本禮記鄭注考異后序》
洪亮吉《請禮記改用鄭康成注折序》
以上《禮記》古注疏之學
朱彬《禮記訓纂自序》
林則徐《禮記訓纂序》
焦循《禮記補疏序》
陳壽祺《禮記鄭讀考自序》
郝懿行《禮記箋序》
孫鏘鳴《禮記集解序》
陳澧《禮記質疑序》
以上國朝諸儒《禮記》之學
諸錦《明堂大道錄序》(此篇專說明堂)
司馬遷《史記·禮書》
班固《漢書·禮樂志》
賈生《陳政事疏論禮》
杜佑《通典·禮序》
陳壽祺《答高雨農舍人書》
孫星衍《祥禫不同月辨》
自此以下略以記文先后為次
韓愈《與李秘書論小功不稅書》
杭世駿《師制服議》《朋友制服議》
韋協夢《儉說》
此五篇屬《檀弓》
阮元《釋釋訓》(此篇屬《王制》)
汪中《女子許嫁而壻死從死及守制議》
曹元弼《駁汪氏中女子未嫁婿死從死及守制議》
焦循《貞女辨》上下二篇
洪亮吉《與袁簡齋書論吳中行劾座主奪情》三篇
此七篇屬《曾子問》
卷七
張錫恭《周公居攝位考》
曹元忠《周公踐阼說》三篇
此四篇屬《文王世子》
劉臺拱《為殤后議》
汪中《婦人無主答問》
此二篇屬《喪服小記》
顧炎武《原姓》
戴震《族支譜序說大傳公子宗道》
馮桂芬《宗法論》《復宗法議》
此四篇屬《大傳》
陳澧《離經辨志齋記》(此篇屬《學記》)
司馬遷《史記·樂書》
杜佑《通典·樂序》
馬端臨《文獻通考·序樂》
此三篇屬《樂記》
張錫恭《釋服四》(此篇屬《雜記》)
馬端臨《文獻通考·序郊祀宗廟》
孫星衍《三禘釋》《周制配天表序》《六天及感生帝辨》
韓愈《禘祫議》
此五篇屬《祭法》
錢大昕《中庸說》
阮元《中庸說》
姚配中《中庸說》
凌廷堪《慎獨說》
此四篇屬《中庸》
沈彤《禮記·問喪篇后記》(此篇屬《問喪》)
錢大昕《大學論》上下二篇
阮元《大學格物說》
焦循《格物解》三篇
凌廷堪《好惡說》
此六篇屬《大學》
汪中《居喪釋服解義》
以上《禮記》微言大義
《大戴禮記》
盧見曾《重刻大戴禮記序》
孔廣森《大戴禮記補注序》
阮元《大戴禮記補注序》
以上國朝諸儒《大戴禮記》之學
傅崧卿《夏小正戴氏傳序》
畢沅《夏小正考注敘》
夏文燾《夏小正經傳集解序》
顧鳳藻《夏小正經傳集解自序》
以上專說《夏小正》
阮元《曾子十篇注釋序》(此篇專說《曾子》)
孫星衍《釋方》
焦循《說方上》(此篇屬《曾子·天圓》)
禮總義
聶崇義《三禮圖序》
納蘭成德《聶氏三禮圖序》
朱珪《禮箋序》
陳祥道《禮書序略》
朱子《乞修三禮札子》
楊復《序喪祭禮通解》
江永《禮書綱目自序》
汪廷珍《禮書綱目序》
阮元《禮書綱目序》
朱彝尊《讀禮通考序》
徐干學《讀禮通考凡例》
盧見曾《五禮通考序》
盧文弨《五禮通考序》
秦蕙田《五禮通考自序》《五禮通考凡例》
俞樾《禮書通故序》
黃以周《禮書通故敘目》
顧廣譽《四禮榷疑序》
以上《四禮》總義及禮書
曹元忠《議皇后廟見禮》上下二篇、《議公主厘降見舅姑禮》《無丁憂人員當差服議》
張錫恭《滿臣行制喪三年義》
以上禮議
曹先生《經學文鈔》盡管內容豐贍,所引文但凡有可商量處,皆在文末表出,善讀者自可舉一反三。文鈔中所收錄己作,均錄存于先生《復禮堂文集》之中。
但《經學文鈔》成書于兵荒馬亂之時,紊亂難免。其首二卷為卷首之上下,接下第一卷專論《易》,第二卷論“經學大義”,此兩卷理應易置,則首三卷乃通論經義,以下專論,則怡然理順。究其實,如此情況,乃出自客觀原因。在卷首下之末,曹先生下一斷按語云:
《經學文鈔》印未成,而江蘇存古學堂為惡其害己者之所去,尋大亂起,三綱絕紐,八表同昏。余痛憤余生,茍延喘息,忽忽至今。今姑取舊己印者,編次成書,其所闕漏,俟后人補之。
況先生視力日弱,而且顛沛流離,能達到如此地步,已非常人之可能。故先生晚年自陳其治經“用力過猛”,可以想象其奮斗之悲慘。其憂時憤世、悲天憫人,發而為經學,極大之道義與承擔意識存在其間,故其末所收者,乃足為為政者所取法之禮法精義,亦圖推動建立一具備責任感之政府,此豈玩世不恭、徒弄虛言之可擬者耶!
四 結 論
以上六卷篇目之類別與布置,乃置于一系統之義理結構之中。此一義理系統乃以歷史源流為基礎,展示圣人本原天德人性而制作道器、開拓文明而建立一天下為公之太平盛世,而經典乃是文明建構之藍圖,經義乃其精神所在。故此觀念系統展示人之所以為人之人道原則,乃人類社會萬世不易之真理。
以圣圣相傳之歷史形成之“道德政治”之全面開發,無疑是宋儒“道統”觀念之基本思路。曹先生演說經學大義,重視源流、家法,皆是“道統”觀念之應用,而其演述過程,則特出道德自覺之支配性意義,強調缺乏道德自覺所帶來之災難性后果,表明道德意志決定歷史與文明之向度。
而曹先生身處災難時代,依然奮力撰述,弘揚經義,乃深信代代相承之道統,能夠繼天立極,即使在歷史上任何一段荒蠻黑暗之時代,中華因尚存此斯文不墜之先圣遺經,則文明之火種有在,必能貞下起元,重見天日。故經義之學,乃成為支撐義命之根本動力。則此義命所體現者,乃代代相承之圣人精神,通透往古,直下未來,皆是此心此愿之啟動。故曹先生必然選擇《孟子》之路,一以“正人心”為職志。則所端視之禮學禮教,所以正心誠意,乃關鍵所在。
曹先生志于道,此志之所以力行圣道,則此心為圣心,此德則天德。圣人善與人同,則先生之秉持圣人之志,推恩以及四海。如此,讀經知經,必先存心立志,然后貫而通之。曹先生論諸經大義,必講求會通。錄入文鈔之《禮經會通大義論略》,與《復禮堂文集》所收諸經會通大略諸文,俱近代經義之學之大制作。其會通之者,在圣凡同存之愛親敬親之天德,移孝作忠,體現為父子、夫婦、君臣之道,各盡其性,各事其職,各守其位。因天德之自覺,行之以禮義,則天位自定。男有分,女有歸,天位也。天下各得其所,皆因天德自覺之推衍,推恩之結果,乃至天下太平,相安相生相保,則天德之具備公共意義之普遍道德,善與人同,共存孝弟忠信之自然倫理之中,自可行之久遠而達乎四海。
孝弟忠信根于心,人人生而具有,會者,會此心也;通者,通此德也。則此天德,本然為善,不可得誣。是以曹先生論經義,提倡禮教,以起敬起孝,必歸宗《孟子》,乃可得而理解者,禮教豈豎子所狂狺吃人者哉!而禮學豈繁瑣末節支離者哉!中華學術所以起天下精神于至善者,其必由斯道哉!
[參 考 文 獻]
[1] 唐文治.茹經堂文集二集[M].無錫:無錫國學專修館,1925.
[2] 曹元弼.復禮堂文集[M].蘇州:曹氏家刻本,1917.
[3] 曹元弼,梁鼎芬輯.經學文鈔[M].蘇州:江蘇存古學堂刊本,1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