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德峰的密戰生涯

吳德峰，解放后武漢市首任市長。他曾受周恩來直接領導，以國民黨左派領袖的身份參與我黨秘密工作，智逃、智斗、智伏，他“老奸巨猾”。近日BTV科教《記憶2015》特邀吳德峰之女吳持生為您揭秘吳德峰的密戰生涯。

智逃國民黨的秘密逮捕

1927年的一天，武漢國民改府公安局的大廳里擠滿了警察，他們全副武裝，全部真槍實彈，正在進行一場盛大的新舊局長交接大會。可實際上，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抓捕行動，要抓的正是大會中央振臂高揮的公安局局長——吳德峰。吳德峰是中共潛伏在國民黨內部的“大人物”，他當時是武漢國民政府公安局局長，后來成為了我黨隱蔽戰線上周恩來的左右手。我黨隱蔽戰線上有兩條線，一條是搞秘密情報，也就是中央特科，由顧順章牽頭；另一條線就是情報交通，吳德峰是負責人。

以“老奸巨猾”著稱的吳德峰當時知道國民黨右派要抓他，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有兵權的，別人輕易不敢拿自己怎么樣。而且他還想利用自己的權力掩護我黨同志，所以他當時沒有立馬離開。后來國民黨出招說要升他的官，吳德峰知道這其實要拿掉他的軍權，一拿掉軍權立馬抓捕。所以等到新局長交接那天，他就布置下去，說他要升官了，要辦一個盛大的“送舊迎新大會”。開會前，吳德峰要人事先悄悄通知警察大隊全體人員，荷槍實彈準時到會受閱，聽局長訓話。新局長在會上看到這陣勢就覺得情況不對，沒敢輕舉妄動逮捕吳德峰。會上，吳德峰慷慨激昂地致辭，最后向大家揮手告別：“再見！我還會回來的！”吳德峰還安排了鞭炮和敲鑼打鼓的歡送隊伍，借口回家換衣服，回到家后就從后門逃離了。

“去鬼市買鞋穿可能讓特務盯上你”

吳德峰對手下情報人員的穿衣打扮也很有要求。他主張，做情報工作不能留一點蛛絲馬跡讓人懷疑。他要求：做什么工作就要穿什么衣服，干什么活就要拿什么東西。就連吃飯花多少錢、交多少小費都要恰如其分。以免留下蛛絲馬跡被敵人懷疑。

年輕的譯電員于忠友剛從蘇聯回來時，對國統區環境不了解。吳德峰就叮囑他，說話、做事一定不要穿幫。于忠友的公開身份是《國風日報》的校對職員，可他剛來時穿的衣服都是從東北帶過來的，還有大皮靴。吳德峰就要他換裝。當時我黨的經費很有限，每一個情報人員的置裝費很少。于忠友為了省錢，就到鬼市上買了一雙皮鞋，結果兩三天鞋就掉了底。吳德峰知道后非常生氣：“《國風日報》里都是連達官貴人都怕招惹的報棍子，怎么會去鬼市買鞋穿？特務人員知道了就會盯上你！”他明確要求：你就是不吃飯也要把需要的東西買下來！然后他另外給了于忠友一些錢，讓他買了新皮鞋。

不僅嚴格要求手下人，吳德峰自己在這方面也非常注意。上世紀30年代他在上海做秘密工作時，曾扮成外地來的生意人，和妻子、兒子三口人租了一套比較便宜的房子。房東非常熱情，可是一看他們的行李、家具就變了臉。原來，前兩個租住這里的房客，曾經買了和他們一模一樣的家具，最后被查出是“通共匪嫌疑犯”。見房東懷疑自己的身份，吳德峰隨機應變，馬上編了一套說辭打消了房東的疑慮。事后，他馬上報告中央，建議要求秘密機關住家購置家具必須謹慎，要購置符合身份、職業，各不相同的家具，以免引起懷疑。

“孩子的行為沒準會讓你喪命”

吳德峰身為交通科負責人，心思縝密，小心行事，每次一拿到情報，讀完后立即燒毀。

有一次，吳德峰因工作買了張火車票，剛放到茶幾上，火車票就不見了！妻子戚元德一眼看見4歲的兒子正拿著火柴、躲在墻角里燒火車票，就一把奪了過來，對吳德峰說：“這孩子真聰明！什么都能學！”但吳德峰可不這么認為，他馬上批評了妻子，并說：“這說明了什么問題？說明我們平時工作中的一些行為當著孩子做了，結果我們的有意識的行為被孩子無意識地表現出來，往往就是一個大漏洞！今天這件事要是讓特務看見，他如果懷疑：這孩子為什么要燒東西？這就要引起麻煩了！”事后吳德峰還向中央做了檢討。從那以后，吳德峰就更加謹慎自己的一言一行，他知道：一點微小的不注意可能就會讓孩子暴露了自己。他還向手下重申：所有的秘密情報工作上不傳父母，下不傳子女。尤其一定要注意回避孩子，因為孩子喜歡模仿大人，做出無意識的行為，但這些行為沒準就會讓你喪命！

他設計了與眾不同的“危險信號”

吳德峰住的地方就是一個重要的情報據點，如果一旦暴露，有沒有什么辦法將危險信號傳遞出去？人們在很多影視劇中都能看到這樣的場面：情報人員傳遞信號時會用暗號，比如接頭時的暗語、比如拉上的窗簾、比如窗前的一盆花……

吳德峰在做信號上也是“老奸巨猾”、與眾不同。別人設置的信號一般是一個，而他則是兩個，而且還相互呼應。比如窗里一個花瓶、窗外一個花盆。窗里的花瓶動了位置或窗外的花盆不見了，都表明是出了問題。他想得很縝密：把信號放在屋里，人在屋外就沒法操作；而信號放在屋外，人在屋里就沒法操作。所以這種“雙暗號”實際是“雙保險”。只要有一個不在，或者有一個挪動了，就是有警報了。

有一次，吳德峰家這個情報據點真的遇上了麻煩，吳德峰馬上啟動了這個“信號系統”，馬上要到家的妻子遠遠看到就立刻轉移了。

“易容術”多次幫他逃脫

吳德峰多次從敵人的眼皮底下逃脫，還有一套絕招幫了大忙：易容術！

那次逃過國民黨的秘密逮捕，吳德峰就是用易容術騙過了檢查。他的易容術的“訣竅”在于改變臉腮、眼睛和眉毛。那次吳德峰就散了“縮腮”處理，還把眉毛剃了半條。

吳德峰面對敵人的另一大法寶是：淡定。他曾經對手下說：“你們不要緊張，誰的臉上也沒寫著‘我是中共情報人員’！你不暴露自己，沒人能暴露你！”

吳德峰的偽裝還有語言。他在西安時，有一次他遇到了自己在公安局任局長時的一個部下。對方說：這不是吳局長嗎？吳德峰馬上用陜西話說：“我不是”，然后就馬上離開了。

國民黨特務機關成了“保護傘”

吳德峰在西安營家巷12號搞情報工作時，13號原本是位姓趙的房主，卻突然改住了國民黨十戰區政治部主任和特務機關。黨內有人主張立即搬家，但吳德峰認為“燈下黑”，誰也想不到共產黨的情報機關居然與國民黨特務機關為鄰，反而多了一個保護傘，于是一直在那兒辦公，直到1939年夏天才搬家。

在西安的情報工作非常成功，國民黨中有不少掌握重要情報的人員，都被策反加入了共產黨。戴中溶是上海交大電訊系畢業的高才生，因為為胡宗南培訓無線電報務員、建立無線電訊網而深受重用，被胡宗南任命為司令部機要室副主任。另一個安插在胡宗南身邊的重要情報人員，是胡的侍從副官、機要秘書熊向暉。

解放后，張治中在寫給蔣介石的萬言書里提道：“你是最相信特務的，你用了最大力量讓戴笠同胡宗南合作，認為西安的特務工作是最成功的。可是解放后我到西安一看，就在胡宗南總部周圍，安裝有3部共產黨秘密電臺，你的命令發出后不到兩小時，中共總部就全部知道了。”

“你們得問敵人我為什么沒有死”

1952年吳德峰因為“紀凱夫案件”被撤職，李先念接替他的工作任武漢市市長。后來經中央審查，取消了對他的處分。但是吳德峰從沒有抱怨過什么，只說：“母親打錯了孩子，孩子能夠計較嗎？”1954年吳德峰離開武漢調到北京工作，將近60歲的老人，又重新開始學習法律，后來成為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文革”中，吳德峰沒有逃脫被批斗的命運，紅衛兵揪著年邁的他問：“你這個特務頭子為什么沒有死？”吳德峰說：“那你們得問敵人我為什么沒有死。”1976年“文革”剛剛結束，吳德峰就病逝了。臨終前留下遺言：“不許給國家添一點麻煩，不許伸手向國家要錢。”

根據BTV科教《記憶2015》提供素材編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