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二軍
用色彩去敬畏自然
郝二軍

《北古口長城》白羽平/作
太陽從東方升起,陽光透過玻璃照在我的臉上。
坐在床上,靜靜地享受陽光的浸潤,隨手翻閱著《中國油畫家——白羽平》,那本顯得有點厚重的書。
陽光照在書上,白羽平的油畫色彩印在了我的眼里。陽光讓世界的色彩變得精彩無比。
畫冊捧起來有點重,我的左手感到有點困,精彩卻讓我無法放棄,我堅持著,欣賞美的畫卷,試著去進入白羽平的心靈。
那天很冷,害怕“首堵”。我早早就來到白羽平老師家所在小區(qū)的門口,在瑟瑟的寒風中踱來踱去,等待約定的時間。時間還是在一步一步地走近,進入小區(qū),在一個“汗牛充屋”,顯得有點拘謹的工作室入座。這樣,我們開始約一個半小時的采訪。期間,白老師送了我一本出版的畫冊。說,怕作品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找不到了。
看著看著,我猛然想起了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白羽平就是一個從黃土高原走出來的藝術家,他的成長路線多么像一個從“壑”里翻過“梁”,爬上“峁”的“走西口”之人。
壑……
右玉,一座古城,曾經繁華過。
“走西口”中的“口”(殺虎口)就在右玉。
白羽平出生在右玉,右玉是他的家鄉(xiāng)。白老師給我講了最初走上繪畫這條路的事。

《冬日可愛》白羽平/作
白羽平上小學時,有一個從山西藝術學院畢業(yè)的閻老師在文化館搞宣傳。那時,他對那些人在文化館搞繪畫宣傳特別好奇,經常爬窗窺視。父親發(fā)現后就有意同閻老師走近。熟了,在父親的關照下,他搬進了文化館和閻老師住在了一屋。
皓月明空,閻老師經常奮筆而作,創(chuàng)作著看似震撼的宣傳畫。而年齡尚小的白羽平因發(fā)困合身而臥,微微鼾聲成了閻老師作畫美妙的伴音。常常是深夜閻老師輕輕地拿起了小羽平身上的衣服,給他蓋上被子。
閻老師剛開始教羽平最多的是臨摹,臨摹素描頭像,臨摹宣傳畫,臨摹水果靜物……后來就是寫黑體字,文化宣傳繪畫的必須。慢慢地他成了文化館的宣傳骨干,一邊上學,一邊干宣傳。寫標語、畫海報……一直到初中畢業(yè)。后來,就正式去了縣文化館做美工。

《晚秋》(右圖)白羽平/作
陽光照在晉西北的黃土上,泛著黃的色調。
在文化館上班三年的白羽平迎來人生又一大轉折——考上了雁北藝術學校的美術系。畫過“文革”時期著名畫作《紅太陽光輝暖萬代》的亢佐田特別看重他,說這個小孩行。十八歲的羽平上了藝術類中專,入了正式的科班。
那時,白羽平算是開始走上繪畫道路吧,在黃土高原的“壑”里開始起步。想想齊白石不就一個畫匠嗎?
梁……
大同,蘊含著深厚歷史文化的城市。云岡石窟是其藝術瑰寶的代表。
白羽平就在這座曾經有過輝煌藝術成就的北方城市上學,這里離北京不是太遠。
一片黃色覆蓋原野,一道道圪梁梁。
擋不住的黃沙土撫摸著女人的臉。
哥哥在溝,妹妹在梁。
近在咫尺,卻要千轉萬轉。
雁北地區(qū)扼守著三晉大地的北門。
當來自京都——北京的馬增千老師來到雁北藝術學校后,羽平接觸到了油畫,開始了油畫的學習,也開始了他走向北京的序幕。
周六晚上,坐上嗚嗚發(fā)鳴的火車,在哐當哐當聲中同馬增千老師向北京出發(fā)。到了北京,羽平進了霧氣繚繞的澡堂子,馬老師回了千想萬念的家。天亮了,羽平便流連在美術館內看展覽,凝視一幅幅精美的畫卷,靜靜地欣賞,時間也在飛逝。當月亮升起,羽平同馬老師又乘上了返回大同的火車。一個匆匆的精瘦身影在大同到北京的往返火車上穿梭著,這個身影在追夢。

《炊煙》白羽平/作
假期回右玉家的機會少了,來往于北京卻多了,北京的澡堂子似乎成了一個家。看著那些中央美院附中畫畫的孩子們,不時會冒出什么時候能到那兒上學,能到北京來的想法。
在北京看展覽也許造就不了一個偉大的藝術家,但是在通往北京的藝術路上,它也給了羽平極大的心理暗示。
中央美術學院,畫畫人的高等學府,一個培養(yǎng)藝術家的搖籃。
1995年,白羽平在愛人的鼓勵下,考上了中央美術學院的進修班。第二次來到了北京正兒八經地學習畫畫。中央美術學院那屆有三個班,一個是古典班,一個是蘇派班,還有一個是表現班,羽平在表現班學習。在表現班學習最有趣的一件事,一直讓他記憶猶新。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一節(jié)有關人物的繪畫課。他和他的同學們做好繪畫的準備工作,靜等外請模特兒的到來。當他們將要產生焦慮之時,一位女士站在了他們表現班畫室的門口,朝畫室看了看,大聲地問道:“這里是表面班嗎?我找表面班。”大家頓時一愣,表面班?隨后就是樂著說:“是。是表面班!”后來,同學們私下就把表現班稱為“表面班”。何為表現,何為表面。其實,是值得思考的。剛開始學習時,羽平也在犯迷糊,自己藝術風格到底應該定格在哪里?為了靜心創(chuàng)作和學習,他住進西八街房,開始尋找自己的語言。
他在往“梁”上爬,想到“梁”上找屬于自己的“妹妹”。
峁……
“這里沒有峻秀奇峰、曲徑柳陰,更沒有詩句里那可游可賞的佳境,然而她有著深厚的體貌。如置身其中,偶有山歌回湍鄉(xiāng)野,使你體會到鄉(xiāng)土田園的生活情調。日出日落,年年歲歲,忙忙碌碌,親順和諧地體會著自然和人生。”
白羽平如是寫道。看到這段精美的語言,似乎看到了他的油畫將要展現內容和心靈訴述。
西八街房,廢棄的招待所內,那間一個月380元房租的房子內。白羽平和國畫聊了起來。一筆一棵樹,一筆一顆白菜,一筆一條魚,濃淡干濕總相宜。毛筆能做到的,刀應該也能做到,讓油畫和國畫扯上關系。嘗試著用國畫的表現方式去創(chuàng)作油畫,形成自己的語言。先是畫人物,感覺不太滿意,應該還沒有完全的掌握和融合。
白羽平想到了家鄉(xiāng)往“峁”上爬的人。
刀隨意走,不刻意追求寫實與抽象的感念。齊白石畫像赫然畫得那么真實、自然。他想,國畫其實是抽象的,吸收國畫的抽象構圖,吸收國畫濃淡相宜的墨的味道,融入油畫具象中。如同和面一樣,揉在一起,形成自己的符號。

《醉金秋 》白羽平/作
這么思考著,白羽平揮灑在刮刀與油彩間,讓油畫的色彩富有中國畫的韻味,用獨特感覺駕馭著來自不同地域的語言符號。就這么創(chuàng)作著,他的風景油畫在畫展上獨具一格,接連獲了幾個獎。高研班歐洲之行后,更加堅信了自己追求的方向。在中國山水畫中尋找不同于西方的抽象,用刀和顏色在畫布上行云流水,放縱自己,自如自然。
“高原的山體肌理,點點叢叢的樹林,叢生而樸拙。這也正與我后來所熟悉的皴擦點染、陰陽頓挫、方圓粗細、輕重緩急,都心思默合。”閉著眼都是右玉的景色,或者從右玉延伸出去的深厚。
暮色的高原,朦朧,深沉;秋天的高原,曠遠,悲情。簡單但有韻味,明快但又色彩迷離。白羽平的油畫傾注著自己對大自然的理解。
拂去煩躁,靜靜地體驗這深厚文明傳流土地上的生命和自然。白羽平是懷著一顆敬畏自然的心靈去用色彩去傾訴自己的愛。
白羽平在“峁”上,用刮刀開始了新的表達。眼光偶爾翻過群山的遠處,曾經向往的北京已經有了他的容身之所,女兒已然也成了一個油畫家。
時間總是過得那么快,同白羽平老師約定結束聊天的時間很快就到了。起身后,白老師讓我們看了看他那滿屋子的收藏品。看著來自西方的大理石塑像,摩挲著來自歐洲的古董家具,聽著來自19世紀留聲機發(fā)出的悠揚的聲音,我們真的有點流連忘返。但愿能有機會再次光臨他家,聆聽白老師講有關收藏的故事。

白羽平簡介:
白羽平,1960年7月3日出生,滿族,山西右玉人。擅長油畫。1982年畢業(yè)于山西雁北藝術學校并留校任教,1988年畢業(yè)于中央民族學院美術系,1997年畢業(yè)于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研修班。2000年進入中央美術學院首屆高級研修班學習。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油畫學會理事。國家一級美術師,北京畫院油畫創(chuàng)作室主任。其作品多次參加中國美術作品展及其他畫展,作品曾多次獲獎。油畫《綠風》參加第一屆中國油畫展,油畫《高原人家》參加第八屆全國美術作品展,油畫《高原二月》參加中韓油畫交流展。2010年為上海世博會中國館創(chuàng)作油畫《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