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眷深情 夢戀老宅

那是一個冬天的上午，太陽在天上伸著懶腰。我在南宮小花園內，懶懶地曬著太陽。木椅的旁邊是我的保溫茶杯，喝一口淡茶，翻翻手中報紙，此時最為愜意。退休了，看看報紙，瞧瞧書，養養花，成了我生活的主要內容。一份報紙很快就瀏覽完了，無意間拿起了一張游客坐過的《太原晚報副刊》，突然看到上面刊載有我市小有名氣的鋼筆畫家肖剛的畫，那畫上的建筑物似曾相識，我扶了扶老花鏡。這不是我家老宅的門樓嗎？剎那間我們一家人在老宅生活過的場景，似電影般一幕幕地涌現在我的腦海。

我父親是山西大學堂首屆的公費大學畢業生，學的是土木工程專業，一畢業就找到了工作，薪酬不錯。當初他們五個要好的朋友，看中了位于太原市老城區的中軸線—市內最繁華的街道鐘樓街、橋頭街的東段上馬街西段風水寶地。認為那里是一個安逸之所，住在那里一定能夠讓家人生活幸福美滿。那條巷子后來真的就叫了個“福民巷”的名字。達成共識后，父親便和朋友們相約買下那塊寄予著“幸福”的地塊。于是乎，風格迥異、格局不同的五所院落便呈現在太原文化氣息濃厚的片區。

說文化氣息濃厚，那是有說道的。始建于唐代的“崇善寺”和省內享有盛譽的 “文廟”都在片區內，中國傳統文化往往就保留在寺院和文廟內。還有后來的許多學校紛紛在片區內扎根，如市教育學院、六中、七中、十四中、十七中、新城街小學、小五臺小學、太師附小、建設路二校、杏花嶺小學。朗朗的讀書聲充實在小街小巷內，偶有一個匆匆去往文廟祈福孩子高中狀元的腳步。讀書聲、祈福聲，聲聲幸福。

我家老宅距今逾有百年之多，近年亦被市政府授予“歷史民居”稱號，是典型的北方民居四合院的建筑格局，東西南北四面房屋全部為雙出水懸山式桶板瓦屋頂，貓頭滴水，屋脊為獸獅頭的瓦房。其中，西南角為傳統的廁所，東后廂房為浴室，正北房的東屋設有防空的地窖。東南角為門樓，坐北朝南，門樓內右手設門房一間。門樓為磚木浮雕結構。影壁則為正方形的福字圖案，四周亦為花紋細磚雕裝飾。大門前和門樓外各設小石獅一對，騎馬蹲一對。

看著在風雨中屹立的百年的老宅，那一磚一木都牽動著我的情思。老宅的正屋是一堂兩臥，兩個臥室都是磚砌的大暖炕，暖炕北角設有磚砌的火爐，煙道設在暖炕中，尤其是冬季晚上睡覺時被窩里暖烘烘的，特別有趣的是我們兄弟幾個都擠在一間臥室的暖炕上，睡覺前總是你撓我一下，我抓他一把，情趣盎然，熱乎的身體與屋外的寒冷形成鮮明的對比。有時候還可以睡覺前在磚爐里放幾根紅薯或土豆做第二天的早點，聞著漸漸烤熟的撲鼻香的紅薯土豆味，躺在暖烘烘的被窩里非常舒服。

應該說，我家的老宅在五個院落中從建筑的格局、建筑材料的使用和建筑的外觀上僅僅能排名第四。可能是由于老父親學的就是土木工程，所以從實用功能上講，我家的宅子由于各項功能俱全可以位列第一。例如，門樓樓道設置了門房，可以防止閑雜人員隨便出入。院里有防空洞，遇到打仗或飛機來轟炸時，全家可以躲藏到里邊去。

家里兄弟姊妹們多，除了我家居正房外，其他房屋住的大多數是我父母的親戚和好朋友。所以鄰居們相處得都不錯。老媽有個習慣。把飯菜做好后自己先端一碗就不知到誰家串門閑聊去了。那時候飯菜也簡單，一鍋燴菜，和好一大塊紅面摻一點點白面或榆皮面的面團放在面盆里，我們放學回來自己踩著小凳子拿塊面擦到鍋里也不知煮熟沒有，舀上一勺菜也都到鄰居家或大門口蹲著去吃了。那時候好像太原胡同的孩子大都是這樣吃飯，經常吃完飯就玩去啦，經常把碗筷丟到哪也不知道。鄰居們也是誰家做下好吃的了，就端著碗去人家“蹭”上一筷子。而今，水泥鋼筋的高樓大廈，一道道鐵制的防盜門割斷了鄰居之間往來，貓眼中窺見世界的行為讓人冷漠無比。

長大了，成人了，建立自己家庭的我們相繼離開老宅。老屋在歲月和人為的摧殘下，也老了許多。但是老宅留給我們的思念卻從未斷過，它永遠是那么值得品味。父母的音容笑貌就定格在老宅每一個角落。

看著我家門樓的鋼筆畫，我揉了揉眼睛，似乎一股潮濕的東西在臉上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