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藝妍
(福州職業技術學院商貿系,福州350108)
人口老齡化是現代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影響著絕大多數國家和地區。世界人口呈現出快速老齡化、高齡化、獨居化的特點,并將作為一個常態長期存在。老年照護特別是老年精神照護問題愈來愈受到全社會的關注。老年人的養老需求不再局限于簡單的物質贍養,更多地在文化、倫理、心理等方面提出要求。養老正走向以情感聯絡和心理依托為基礎的精神贍養,這是老人排解孤獨感、寂寞感的需要,亦是老人在晚年生活中心情舒暢、精神愉快的保障。精神養老的提出是物質養老達到一定階段的產物,是社會進步的體現,亦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產物。
隨著人口老齡化進程的推進,各國在老年人精神關懷體系上進行了積極探索。日本、美國進入老齡化的時間早,其養老方式及養老服務在運作方式和運作規范上均已日臻成熟,且在政府責任及組織建設等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對我國養老服務有積極的啟示。
日本于1994年進入老齡社會,是世界上最早進入老齡化的國家之一,也是老齡化最嚴重的國家之一。在為老服務體系建設過程中,日本出臺了大量的老年福利政策,為老人頤養天年奠定了基礎。日本老年人福利元年以1963年《老年福利法》的頒發為標志,1986年、1989年、1990年先后三次修訂、完善《老人福利法》,并把精神關愛列入其中[1]。諸如強調發揮老人的余熱,通過老年人再就業或老年人互助的方式,實現老年人利用智慧和經驗繼續貢獻社會;建設老年人活動中心,開辦老年人俱樂部,為老年人提供休閑娛樂的場所。1989年日本通過《高齡者保健福利推動10年戰略》(又稱“黃金計劃”),推動了居家老人的福利服務。1994年重新修訂為“新黃金計劃”,2000年又補充修訂為《今后五年的高齡者保健福利政策方向》,即“黃金計劃21”,構建高齡者能夠有尊嚴地生活的社會服務體系,包括營造互助溫馨的社區,動員社區居民加入,推動志愿者隊伍建設,注意老人自立的重要性,支持高齡者的社會參與和就業,以此來提高老年人生命的意義。與此同時,日本還推行《生きがい》(此處譯為《生命意義》)的政策[2],關心生活的品質,重視老人的人權,協助老人自主舉辦老人俱樂部,建立“教育支持”制度,讓老人可以繼續學習,同時讓老人的知識經驗在學校、社會繼續發揮作用等。
日本的為老服務類型主要包括在宅服務和機構設施服務兩大類,包括家政服務、生活護理、醫療保健和文化娛樂,并可以選擇入戶服務、日間服務、短期服務或長期服務等不同服務形式(見圖1)[3]。護理保險制度是日本為老服務體系的核心內容。在日本的老年護理中,精神照料一直貫穿其中。在日本的介護護理中,秉承著“像家一樣溫暖”的理念,提倡QOL(quality of life)理念,強調生命的質量,注重生活的質量,最終實現人生質量的提高。護理項目以老年人的需求為發展方向,包括心理指導、休閑娛樂、交流談心等,根據不同年齡層、不同健康狀況、不同文化經濟背景予以細分,以專業化服務人員為支撐,滿足老年人的精神需要。在服務中創造生活的環境,讓力所能及的老人自己洗澡、穿衣、吃飯等,讓老人覺得自己有存在的價值[4]。同時,重視老年人的社會地位,尊重老人,發展老齡產業,讓老人以主人翁的心態融入社會,活得有尊嚴。

圖1 日本為老服務體系
面對人口老齡化的加劇,日本在不斷完善為老服務體系的同時,養老服務也朝著專業化發展,以保障養老服務質量、規范養老服務市場。
第一,建立養老服務評價制度。日本從19世紀80年代起就開始探索養老服務評價制度,將其作為社會福利基礎改革的一環,并在2000年引入第三方評價機制。為了實現服務的標準化,日本出臺了多項評價基準,重點對成本、經營、服務內容進行評價,結合事前評價(服務之前)和事后評價(服務之后),利用科學的評價基準來規范和管理混亂的養老服務,最終實現養老服務的透明化,保障老年人的權利,提高服務質量。2001年3月,日本公布了《設施運營核對項目細則》,其中對精神層面的服務加以闡釋,強調服務的延續性,注重營造家庭氛圍,延續老人原有的生活方式等,通過標準的量化進行考核,助力精神照護服務的完善。
第二,鼓勵非營利組織參與。日本的非營利組織是亞洲國家中發展最為完善的,在參與社區養老服務中形成一套獨特的居家養老服務體系。政府與非營利組織合作化,政府為其制定政策法規,提供資金、人員、設施等方面的支持;非營利組織則整合相關福利資源,獨立、自主地開展為老服務。日本非營利組織主要包括三種類型:政府資助下的民間組織、志愿者及其組織和企業式養老服務。它們通過不同的方式為老人提供服務,緩解老人的日常照料和精神慰藉問題。非營利組織作為居家養老服務的重要補充力量,在家庭之外為老人提供娛樂項目,開展健康講座等,豐富老人的日常生活。
第三,老年護理人才專業化和規范化。日本從事老年護理的人才主要是介護福祉士和社會福祉士[5]。介護福祉士必須接受過專業理論、技術培訓,并通過全國統一考試,持證上崗。對于介護福祉士的培訓,日本有完善的法律法規和豐富的教材,培訓的內容除了基本的醫學知識外,還注重社會福利以及老年人的心理特點,設置諸如溝通交流技術、社會理解、人間尊嚴、老化的理解等課程,強調用專業化的援助來維護老人的尊嚴。社會福祉士則是通過自愿報名,接受88小時培訓,考試合格后獲得職業資格證書,并到相關部門登記,等待上崗[5]。日本介護福祉士不僅有過硬的專業知識和崗位技能,還秉承“尊老愛老,關愛他人”的服務理念,通過充滿人文關愛的服務來提高老年人的生命質量,最終達到健康老齡化目標。
隨著人口老齡化程度的深化,老齡醫療成本上升,繳納養老保險費用的勞動力人群萎縮,以及有償或無償提供養老服務護理人員短缺的問題,迫使美國不斷探索、發展第三方力量來彌補政府力量的不足,而慈善組織以及老年志愿服務體系在為老服務過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美國最早的養老社區可以追溯到獨立前的“凱斯利養老社區”(Kearsley Retirement Community)[6],這是以約翰·凱斯利(John Kearsly)捐贈的基督教堂醫院發展而來的。慈善事業的發展成為養老服務社會化的重要支持力量,紅十字會、教會等慈善組織為老年服務提供物質、精神上的幫助。慈善組織與營利性養老服務相互補充,形成多元化的繁榮局面。美國政府通過培育慈善組織,替代政府出資運行老齡服務項目,實現社會事務的外包。政府為慈善組織提供公共服務基金,免收聯邦和地方的財產稅、營業稅等,鼓勵個人、企業和各種機構向慈善組織捐款[7]。社區與慈善組織合作,開展一系列的社區老年服務,諸如老人結對互助活動、老年人心理健康疏導講座、老人再就業技能培訓等等,以此來豐富老人的文化生活服務,同時也調動居民參與。以慈善組織為基礎,以社區為平臺,實現養老服務和精神照料的主體多元化、方式多樣化。
志愿者組織作為養老服務的另一重要補充力量,其奉獻、友愛、互助、進步的理念成為老人的重要心理依托。志愿文化讓養老社區形成獨特的人際關系和社區文化,老人之間互相幫助、互相照顧,在集體活動中建立友誼,培養集體榮譽感。志愿者隊伍具有廣泛的群眾性,可以是老人、居民、年輕人、政府官員、退休人員等等。他們為老人提供無償的服務,如定期陪老人聊天,陪老人購物,幫助老人洗澡、用餐等,滿足老人的需求。有些專業人士還能為社區提供專業的意見和建議,改善老人的生活環境。美國通過一系列的政策、制度來推動志愿者精神的發揚光大。在美國,青少年是否參與志愿活動被納入升學、提供獎學金、減免學費的硬指標中,志愿服務200小時是大學錄取的必要條件。企業招聘時也對志愿服務經驗給予頗多重視。此外,美國還十分注重志愿服務的品牌建設和推廣。每年4月是美國“志愿者活動周”,在這期間,通過隆重的表彰大會,對本年度具有杰出貢獻的志愿者進行嘉獎,實現宣傳與鼓勵的雙重目的。
以慈善組織與志愿服務體系為基礎的精神照護策略,一方面緩解政府的養老壓力,另一方面老年人可以享受服務或參與其中,發揮余熱,同時又實現精神需求的滿足,為美國的養老服務提供了強有力的后盾。
美國政府對老齡服務一般采取“管大放小,管少放多”的管理體制。政府不直接干預,鼓勵由社區主導,居民參與,由下而上的社區發展模式,并逐步形成社會化居家養老為主、機構養老為輔,社會組織與個人共同承擔養老服務的模式。通過這種形式,一方面保障政府的主導作用,另一方面調動社會各界力量參與養老服務,滿足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的需求。
“自然形成退休社區”(Naturally Occurring Retirement Community)是美國老齡發展過程中居家養老模式演變而成的。在自然形成退休社區中,涵蓋老、中、青各個年齡段的居民,使得老人可以生活在一個正常的環境中,老人可以向年輕人尋求幫助,亦可參與社區活動規劃,甚至介入社區管理,獲得自我實現的滿足[6]。同時,社區與專門提供社會服務的機構或組織簽約,形成伙伴關系,為老年人提供必要的服務。與自然形成退休社區相對應的“退休社區”則是由開發商營建的大型退休社區。以亞利桑那州的“太陽城”為例,整個社區設計以老年人需求為主,包括無障礙通道、無障礙滑坡、高插座設置等,強調空間導向性,實行嚴格的人車分離、多種住宅設計,滿足不同經濟水平的老年人需求。擁有大量的生活設施、娛樂設施,雖然55歲以下的居民不允許入住,但是商店、醫院等工作人員依舊以年輕人為主,老人雖然獨居卻不孤獨。
在美國,另一主要養老方式是養老院。由于美國人的觀念影響,養老院更多時候被稱為Assisted Living Facilities(ALFs),即協助生活機構。協助生活顧名思義,即是為老人提供全方位的服務,不僅包括身體、生活上的照料,還涉及心理上的情緒問題和精神慰藉。ALFs為老人提供一些同質性較高的伙伴和社交場所,居住在ALFs的老人可以將自己的房間布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并可以將自己原先家中的物品帶來擺放,居住環境更具溫情[8]。同時,ALFs為老人安排豐富的活動,并與外界保持聯系。在ALFs中,工作人員與居住的老人是平等的,老人在獲得生活上的協助的同時,還能夠維護自己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美國還率先建立臨終關懷醫院,為老年人提供臨終關懷服務,給予瀕危老人心靈的撫慰和盡可能的幫助,讓其以舒適和尊嚴的方式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臨終照料可選擇在家里照顧,如果條件不足,無法選擇家庭照護的時候,老人可以在醫院、護理院等其他場所接受照顧。臨終關懷不以治療、延長老人壽命為目標,而是給予病人和家屬情感與精神上的支持,幫助老人重新認識死亡,不再害怕面臨生命的終結,舒適、坦然地告別人生。
此外,美國的老齡服務中還包括多層次的養老服務設施、信息化的社區健康護理服務網絡,多樣化的養老服務蓬勃發展,以多種方式滿足老年人的需求,注重精神慰藉,關注心理健康,進而提高老年人的生活品質。
1997年,中國香港地區政府就照顧長者提出了“老有所養、老有所屬、老有所為”的施政方針,社會福利署圍繞這個目標開展了諸多“老有所為”的活動,促進老年人的社會參與。盡管受到西方文化的較大影響,香港仍然較完整地保留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特質,尤其是傳統家族倫理,特別重視個人責任以及家庭責任,強調家庭成員的相互扶持,并在“遠親不如近鄰”的儒家文化的影響下,形成了“守望相助”的社區鄰里互助文化[9]。這種文化特點促使香港的長者精神照護策略更加倚重家庭和社區,并借助NGO及慈善組織的力量,發展出別有特色的老年服務。
大力發展志愿服務,為老年服務提供助力。香港地區大力提倡長者義工,即老年志愿者,鼓勵長者擔任義工,繼續參與社會事務,為其他有需要的長者提供服務。政府、媒體、慈善組織等對志愿精神進行廣泛宣傳,志愿精神深入人心,志愿者的形象受到廣大民眾的尊重。老年人積極參與社會義工的工作,包括家庭義工,幫助子女承擔部分家庭事務;鄰里義工,幫助鄰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小區參與,促進小區設施的改善;領導小區,參與小區的管理活動,根據經驗提供一些意見和建議。多樣化的服務方式讓老人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愛好、時間、精力等因素選擇工作,發揮余熱。同時,通過“銀色力量”的品牌建設,達到奉獻社會的形象塑造,進而推動志愿服務的影響力。有能力有意愿的老人通過長者義工計劃繼續參與社會事務,為其晚年生活保持生機和活力,在參與過程中發揮自身的能力,提升個人尊嚴,期間的表現及貢獻亦為他們在家庭和社會中建立正面形象和地位奠定基礎。
政府、商界、NGO等多方合作,建立起福利、服務項目的多元化格局。政府制定相關的政策規劃和法律法規,對老年人照護服務的發展方向做出適當的引導;商界通過慈善捐款承擔社會責任,資助NGO等組織,為老年服務出一份力,并鼓勵員工參與各種義工計劃和慈善活動,在企業內部培育出一種濃厚的慈善和志愿氛圍;NGO在服務領域發揮主導作用,他們探索和創新服務形式與內容,提供多樣化的為老服務。政府、商界、NGO各方職責清晰,分工明確,很好地推動了老年人事業的發展。
長者社區支持服務、院舍照顧服務以及醫療健康及護理服務是香港安老服務的主要構成體系,并在實踐過程中發展富含人文關愛的服務項目,為老年人營造溫馨、和諧的生活環境。
長者社區支持服務包括長者中心服務、長者社區照顧服務以及其他支援服務三大部分,旨在協助長者在社區及家中安享晚年,并為其提供支援服務。長者中心服務定位于地區層面與鄰舍層面,為長者提供便捷的社區支援服務,諸如教育、社交及康樂活動、飯堂膳食活動等服務,并建立長者活動中心,為長者提供結交朋友的機會,協助長者建立社交網絡,互相支持,鼓勵長者參與社區事務。為了實踐“老有所屬”和“持續照顧”的施政方針,香港社會福利署推出了長者社區照顧服務,包括長者日間護理中心和改善家居及社區照顧服務或綜合家居照顧服務。日間護理中心為不能完全自理的老人提供照顧服務,協助他們保持最佳活動能力,并改善生活質量,保障老人能夠在自己熟悉的社區生活,并維護自己的尊嚴。家居服務和社區照顧則是通過綜合照顧的模式,幫助長者維持最高的活動功能,同時還提供暫托服務、輔導服務、家居環境服務等,促進居家老人的家庭和諧。
安老院舍照護服務為無法在家中養老的老人提供住宿照顧設施及服務。在安老院舍服務中,根據長者身體的不同狀態提供不同的服務。安老院舍包括長者宿舍、安老院、護理安老院和護養院。雖然服務存在差異,但是精神照護均是以各種形式作為老年服務的重要一環。老人根據自身不同的身體狀況,是否能夠自理、是否能夠獨立居住、精神狀態是否適合集體居住等條件,申請不同的安老院舍居住。所有安老院舍均會定期舉辦活動,來滿足長者的社交康樂需要,并鼓勵長者發展個人興趣,與社區和家人保持密切接觸。通過這樣的方式,避免長者脫離社會、脫離家庭,滿足他們的精神慰藉需要。
安老院舍中還附設多項長者服務,包括長者緊急住宿服務、長者住宿暫托服務、特別照顧補助金、療養院護理單位等。通過多樣化的服務,緩解家庭照護老人的壓力,為家庭提供一個喘息的時間,亦為老人提供貼心的服務,避免老人因無人照顧而陷入窘境。
長期照護體系是中國臺灣地區政府在長期老年照護實踐中形成的,從分散到整合,從模糊到清晰,形成了比較系統化、規范化的制度體系。在完善過程中,臺灣相關部門頒發了包括《社會福利政策綱領》(1994)、《老人長期照顧三年計劃》(1998)、《加強老人贍養服務方案》(1998—2001)、《照顧服務福利及產業發展方案》(2002—2007)、《長期照顧十年計劃——大溫暖社會福利套案之旗艦計劃》(2007年起)在內的多項政策,為老年服務奠定了堅實的基礎[10]。
在臺灣,照護服務業蓬勃發展,并與福利政策形成一種“福利”和“產業”相互制衡與協調的模式。政府通過政策制定與制度監管規范老年服務,提升為老服務的質量。與此同時,鼓勵社會力量將老年服務做成老年產業,諸如老年服裝、老年動漫、老年餐飲等產業,并在政府的制衡下,致力于挖掘和創新老年服務產品,提升養老品質。日常服務之外,科技的力量也在老年人的生活中發揮出來,并為老年人親情維系做出貢獻。2009年,臺灣的一家報紙報到了一則“阿嬤寫便條 孫兒噗浪看得到”的消息[11]77。老人直接在便條上寫留言,通過家中投影、計算機程序系統將信息傳遞給孫子的手機,孫子可以直接通過手機回復,將信息投射到家中墻上,為祖孫情提供一個溝通、交流的平臺[12]。此外,還包括“智能型無線傳輸藥盒”“居家照護跌倒昏迷偵測系統”“遠程照護信息平臺”等等,為老人健康生活保駕護航。
臺灣老年教育堅持終身教育的理念,吸收國內外老年教育發展的理念和經驗,構成老年精神慰藉的重要一環。臺灣地區的老年教育由宗教團體、老年大學、社團與社區大學等機構主辦,并創建出獨有的辦學模式。包括以休閑旅游學習為主的游學模式,讓有條件的老人到其他省市的老年大學參觀學習,寓教于樂;以社區為主體的教育模式,讓老人在家門口就可以學習,獲得新知識;以家庭為主的共學模式,親人陪伴老人學習,進一步凸顯天倫之樂;以現代科技為主的教育模式,鼓勵老年人學習、接觸現代科技,淡化脫離社會的心態,促進與年輕人的交流。在課程設計上,從文化傳承、代際間和諧的角度出發,在學校、社區、家人之間融匯學習活動,實現健康老齡化、積極老齡化。
社會和民間力量是臺灣為老服務的又一個重要補充資源。他們通過非營利組織的形式,組織社會資源,提供公益服務,更加注重老年人精神層次的服務。社團法人弘道志工協會則創建“時間貨幣——互助券”,鼓勵低齡老人為高齡老人服務,并儲存服務時間,以互助為核心,融合小區力量,亦營造互相幫助、互相信賴的社區環境。
臺灣安養服務內含精神關懷的多元化發展,回應了老年人多樣化的需求,為老年人擁有高質量的晚年生活奠定基礎。與此同時,老齡服務不斷產業化,鼓勵民間資本的進入,一方面壯大了為老服務的團體,拓寬老年服務的項目,提升服務品質;另一方面減輕了政府的財政負擔,實現共贏的局面。
在海峽兩岸傳統文化和養老理念的影響下,臺灣的養老理念與大陸基本一致。在長期照護體系中堅持傳統孝道文化的理念,盡最大可能讓老人在家中養老,不離開自己最熟悉的環境,與子女共享天倫之樂。臺灣推行“在地老化”的社區護理核心計劃,為老人的社區、居家生活提供服務保障,為家庭照顧者減輕心理壓力和經濟壓力,亦為孝道文化、家庭精神贍養提供支撐,提高老人的晚年生活質量。
根據支持單位提供資源方式的不同,臺灣長期照護的服務方式分為居家式、小區式和機構式三種[11]15。居家照護涵蓋了家庭照護、居家服務、居家復建、老人營養餐飲服務等等,為獨居老人提供居家護理服務,滿足老人的一般日常需求及精神慰藉需要。小區照護以日間照護、日間托老、喘息服務為主,以社區為基礎為老人提供服務。居家式和小區式的長期照護體系整合家庭和社區的資源,實現老年人不用離開家庭即可獲得照顧的目標。居家式和小區式照護體系的發展保障了老年人可以在熟悉的小區獨立生活,子女為家中老人購買護理服務成為孝順老人的一種新形式,保障老人可以在家中頤養天年。居家、社區護理更加強調老年人的需求,尊重老年人的決定權,讓老人能夠在自己熟悉的環境中享受養老服務,悠閑地生活。機構照護作為一種補充養老方式,包括安養機構、長期照護機構、養護機構和護理之家[13]。不同機構的服務對象不同,以老人的自理能力為標準,提供不同的服務。養老機構為老年人提供生活照顧服務、三餐飲食供應、疾病送醫、文康休閑活動等服務,并注重老年人的心理照護,協助老人辨識老化可能產生的情緒反應,為其提供紓解和抒發情緒的場所,重建自我概念,尊重老人,愛護老人。諸如位于臺北桃園的長庚養生文化村,不僅強調老人在村內能夠得到良好的照護,還聚焦精神生活,收集老人的寶貴智慧,構建滿足個性化的多層次精神生活,讓晚年成為精彩的生命階段,保健、醫療、養生、休閑、娛樂全方位一體,驅逐老人晚年的孤單感;同樣,雙連養老機構在居住間的房門設計時采取相互錯開的方式,為避免老人相信風水學中的對門相沖,在電梯中為老人量身定做專用座椅,電梯門加裝透視玻璃,舒緩老人乘坐電梯期間的心理恐懼感和孤獨感,人性化的設計關注老年人的心理特點,更具有社區回歸的效果;苗栗縣的海青養老機構則把“專業與尊嚴”作為機構的宗旨與理念,創建“靈性關懷”,為每個居住的老人提供種植箱,老人種下自己喜歡的植物,并在植物的成長過程中增強生命不息的信念[13]。
中國早已于1999年進入老齡社會,是較早進入老齡社會的發展中國家之一。與發達國家和地區相比較而言,面臨著“未富先老”和“未備先老”的困境。中國在2013年老年人口數量突破2億大關,迎來第一個老年人口增長高峰,與此同時,高齡老人繼續增長,從2012年的0.22億人上升到2013年的0.23億人,年均增長100萬人的態勢將持續到2025年[14]13。在城市化工業化的進程中,我國的人口結構和家庭結構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由于計劃生育一代陸續進入老年期,加上子女風險事件等因素的發生,空巢老人和失獨老人開始增多,2012年中國至少有100萬個失獨家庭,且每年以約7.6萬個的數量持續增加;空巢老年人口規模繼續上升,2012年為0.99億人,2013年突破1億人大關,我國空巢家庭占總家庭數的31.7%,其中城鄉空巢家庭超過50%,部分大中城市甚至高達70%。老年撫養比從2012年的20.66%上升到2013年的21.58%,推動社會總的撫養比從2012年的44.62%上升到了2013年的45.94%[14]13。空巢化、高齡化的獨特國情對老年人精神贍養方面提出了更多的要求。
與發達國家不同,中國傳統養老模式以家庭養老為主,由血緣維系的親情慰藉在老人精神贍養中具有重要地位。近年來,由于兩代人經濟上的相對獨立,親情照顧觀念淡化,年輕一代在知識經濟時代獨占鰲頭,老年人在家庭中的權威地位逐步削弱,社會對其的關愛也逐漸減小。尊老不足、愛幼有余使得代際倫理關系重心下移,社會對子代的關注遠遠高于對老齡一代的關注。與此對應的社會養老模式尚未發展成型,社區養老模式、養老院模式尚在探索中,老年人的精神關懷進入一個空檔期。當前現有的養老服務中,需求與供給之間存在較大的差距,更多集中在老年疾病護理方面,精神贍養方面重視不足,為老服務隊伍專業素質良莠不齊,養老服務發展較落后。中國正處于老年服務的發展探索期,學習和借鑒其他國家的經驗十分重要。
在“未富先老”和“未備先老”的國情下,發展老年人精神關懷體系,應發揮政府、社會的共同力量。綜觀上述國家和地區不難發現,在其老年服務的精神關懷中都秉承著政府、社會共同服務的養老理念,為保障老年生活的質量共同協作,各盡其責。根據我國的國情,結合國際、國內比較的思路,構建我國的老年人精神關懷體系,應綜合考慮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政府主導,加強政策引導與監管。在老年服務過程中,日本、美國以及中國香港地區、中國臺灣地區均頒布了大量的老年福利政策,為老年服務的發展指明了方向,亦為政府監管提供了依據。政策具有針對性、時間性,對不同時期的國情給予不同的對策和福利,真正適應老年人的需求。在精神慰藉方面均以明確條款給予體現,明確了政府對于老齡精神慰藉的重視和要求。此外,政府對于社區、機構等老年服務給予一定的資金支持,保障服務設施、服務隊伍的正常化。
第二,依托非營利組織,發揮第三種力量的作用。政府應當與非營利組織形成良好的伙伴關系,政府由直接的老年服務提供者轉向服務監督者和規范者,通過向非營利組織購買服務的方式為老人提供服務。非營利組織充當政府、市場以及非正規部門(家庭、社區)的中介、協調者的角色,優化改進老年服務的平臺。包括美國、日本在內的多個國家對非營利組織制定政策優惠,引進民間資本,依托非營利組織提供老年服務,組合多元老年服務產品,完善老年服務項目。非營利組織強化自身建設,利用其公信力號召更多民眾獻計獻策,達到服務項目與老人需求相匹配的目的。
第三,多樣化的養老模式適應多元化的養老需求。以社區為依托,家庭養老、機構養老為輔的養老模式成為諸多地區的養老模式。針對不同文化背景、經濟水平、年齡層次、身體狀況的老人,提供不同的養老服務組合。美國和中國臺灣地區的社區在住宅設計上關注細節,以老年人身體特點為依據,創建無障礙、多扶手的硬件設施,營造溫馨的“家”環境。日本和中國香港地區在長期照護上關注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加強家庭與老人的聯系,以此來減少老人生活的孤獨感。多種方式齊下,回應老年人的精神生活訴求。
第四,發展老年產業,為老年人的精神生活添磚加瓦。日本的“銀發產業”、臺灣地區的“老齡科技服務”蓬勃發展,這些老齡產業的出現再一次重申老年人在社會中的地位,老年人不再是退出社會舞臺的群體,而是倍受重視、倍受尊重。老年教育、老年動漫、老年服裝、老年餐飲等各種老年產業為老人提供學習、休閑、娛樂、消費的場所,形成完善的服務鏈,實現老年文體娛樂活動的精神慰藉作用。
第五,發揚志愿精神,尤其是發揮老年志愿者的力量。美國、香港地區的志愿服務已經日臻成熟。政府為志愿服務提供政策保障,建立多源頭、多元化、個性化的激勵機制,鼓勵社會各界參與到志愿服務中來,形成各部門、各行業、各單位都關注參與。老年人作為老年服務的對象,在接受服務的同時,參與到志愿服務中來,依據老年人自身的特點,組建專業化的老年志愿者服務隊伍,一方面為其老年生活增添精神寄托,另一方面開發老年人力資源,其豐富的知識技能和人生經驗將為老年服務帶來更多新鮮的觀點,滿足民眾不斷增長的多樣化的服務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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