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組詩)

李冼洲

我是你的千里之外

秋天隱姓埋名，我的燈籠

口含長空，可以沉思的景色

都是我的配飾，從時光中抬頭

大批遷徙的動物，踏起

祖先的月光，哦

大地的花紋，母性的氣息亦輕亦柔

守住一只杯子的透明

哪個是里面，哪個是外面

那個牽著外婆的孩子，成為外婆

那個打拼一生的人

要適應，巨大的安靜

我十里的領地，民風豐饒

麻雀一跳早，一跳晚

在已知的樹上，眺望未知

荒草寄宿河堤，我寄宿人間

鋤禾，砍柴，漁獵，撫養

兒女，文字，火苗一次次在熄滅

的地方，燃燒，我是你的千里之外

我路過

我路過的植物，無聲中長大

無花果、迎春、石榴、茉莉

在看得見的地方，以及看不見的

某個地方，有我喜愛的人

出現，不在眼前

我路過的路，坑洼多于平坦

昨天的抱怨，今天珍惜如金了

一些塵落下，一些雨落下

一些陽光落下，一些人名落下

一些的一些，似乎沒有發過聲音

我路過的時間，哭過又笑過

一面鏡子，試過逆轉

愿意，用所有財產換回十年

這是誰的呼聲，讓人心痛

月無聲，花無聲，鳥無聲

我路過的城市，是金的后代

而屬于火和水的，在野外

野著，草已經用力綠過了

它記住播撒種子的人

背柴草的人，抱孩子的人

靠在樹上的人，捧起河水的人

西湖，我來看你

樹上云雀，水上綠頭鴨

西湖，我來看看你，袖帶春早

不捉一筆，此約三千年

似乎往世的家，前生的院

烏門兩扇，銅環待扣

多想推門而入，坐坐石凳

一碗清茶，兩行淚下

念一句風光好，屋檐不別青瓦

斷橋不別誓言，石橋上的人間

迎風撲面，簡易的紙傘，遮住蜜語

在蘇堤，一捧艷陽，足金足兩

僅僅是，多出兩個岸，兩個春曉

還是那個四月天，船劃一條線

側看青山，低頭弄水

認得六橋煙柳，橋讀漢字，水讀綠

認得春風，一問，桃花紅遍

二問，君子可從錢塘來

代問潮頭一聲好，水滴相認

跟隨一生的，是那個埋怨的人

誰是南，誰是北，落花隨水

我懂你的欲言又止，你懂我的

目若流星，莫說此后，光陰不斷

明月常來，總有長風記得路

我來也不是走走，也不是看看

我在你目光后面

額頭，當我仰起的時候

車輪沒有帶回去年的青草，牧羊

審視著，悲憫的風啊

掀起袈裟，應該祈禱，一個人遠離了最初

他都不會哭了

側耳聽寂寞，俯首觀塵埃

一粒星月，無數菩提，那些

打斗的人格，坐在四周，大家忽然沉默

忽然希望湖水轉念，隨便漂起來什么

這些衣衫，那些景色

樸素堅持做一張照片，短衣衫的清朝

末年，是猜測的，還有傾慕的王

打馬跟錯了西風，一行長的是夜

一行短的是酒，陷入了歡愉

一山百米川，一川百米山

香味婀娜，想要抱起誰，趁著

這年花正艷，今天是今天

渾然的豪邁啊，舉步就是河山

我尾隨在，你目光后面

月光如茗

離開的時候，不知道是永遠

秋涼忘加衣，暑熱忘掩門

出行忘送送，不知他回頭看你一眼

左腳出門，右腳出家

想想一個人，屋檐下，山崗上

只剩淚幾滴，白發說蒼茫

彈指間，翠竹伴荷花，碎石勾勒

足音，我曾經繚繞水聲

歷經白蓮的恬靜，古箏對蒼穹

案頭，端坐的可是前生，未盡的酒

迎面可否問君的名，我在石上一坐

千年，只有委婉的風，委婉而過

菊為南山開，水為北山流

我為誰，山南搭草成篷，日光如城

誰為我，山北老了喊聲，月光如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