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西方文學中的表現主義傳統

孟志明

摘要：西方文學中的表現主義是西方現代文學思潮的重要形式，在文化工業的社會大背景下，表現主義傳統的興起具有其不可磨滅的價值。無論是表現主義在文學作品中的表現形式還是表現主義的深刻思想，都值得我們去展開深刻的探討。表現主義傳統在小說、戲劇、詩歌等文學形式的創作中都有著很明顯的體現，本文將重點圍繞西方文學中的表現主義實質及其在文學作品中的滲透來展開分析。

關鍵詞：西方文學；表現主義；傳統；怪誕；思想

中圖分類號：G64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5）11-0268-02

一、西方表現主義文學的形成及發展

表現主義文學是20世紀初期以德國為中心興起的一場國際性文學運動。表現主義文學是表現主義藝術在文學領域的體現，涉及到文學的各個領域，其中戲劇和詩歌的成就最為突出。“表現主義”一詞源自拉丁文“expressus”，是“拋擲出來”、“擠壓出來”的意思。表現主義思潮最先出現在繪畫界，其后波及文學界。“表現主義”作為一個文學流派，最早確立于1913年。

表現主義思想原本誕生于美術界，它作為一種視覺藝術來呈現，后來發展到文學、藝術等多個方面。表現主義深受工業科技的影響，主要表現為靜態的美、新銳脫俗、厭惡現世生活、重視人性和個性等，不一而足。總而言之，表現主義思想沒有固定的定義和概念，很難用統一的文字去形容和概括。表現主義思潮是在特定的歷史時期和文化背景下所形成的思潮和運動，其本質在于它對機械化的創作模式的突破和反抗，追求一種人性化的、標新立異的、獨立存在的價值觀。表現主義從來不是一個完全統一協調的運動，它在追求反傳統的同時內部也是互相矛盾與統一的。它與哲學流派有著較深的淵源，康德哲學、柏格森的直覺主義和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等都或多或少地滲透在西方表現主義文學中。

二、西方表現主義文學傳統的特征

1.魔幻的表現手法。魔幻主義是西方表現主義文學的主要特征，這里的魔幻并不是一個絕對的“鏤空”概念，它是富于變化卻又有真實的存在。一方面強調主觀想象，強調對世界的虛擬、變形的夸張與抽象，強調幻象在文學想象力中的作用。但是另一方面在表現主義這里它并不是隨便虛構的，而是能表現事物的內在真實、表現事物的本質的景象或形象。同時西方的表現主義文學又強調摹寫，即按照人與事物的本來面貌去寫，是現實主義創作方法的主要原則。真假的混合、情節的跳躍甚至穿梭使人物顯現得更為荒誕離奇。正是魔幻主義表現手法的運用讓西方的文學更加充滿美學韻味，文本中布滿張力。

2.直視事物核心的藝術觀念。直視事物的核心，尋找客觀事物的本質特征，對其進行深刻的挖掘和反思，這正是表現主義文學的另一個重要特點。在藝術觀念上不滿足于對客觀事物的摹寫，要求表現事物的內在實質；要求突破對人的行為和人所處的環境的描繪而揭示人的靈魂；不再停留在對暫時現象和偶然現象的記敘上而展示其永恒的品質；要求表現內心感受，表現自我，而這種表現要十分強烈，像火山爆發一樣。表現主義在文學的創作上突破現有的文學傳統，不斷地挖掘表層事物下的人本精神，體現出濃郁的人性關懷。

3.對立現實、追求新銳和怪誕的創作思想。表現主義文學在創作思想上體現出與現實的對立，他們追求新銳，在思想上追求標新立異、反對傳統的創作理念，用怪誕的、近乎瘋狂的表達方式來表達個人的思想和情感。他們不滿社會現狀，要求改革、要求“革命”。厭惡現代西方都市文明，追求人性深處的光輝，反對社會和現實對人性的壓抑和控制。他們的行為怪誕，尖叫，語言犀利，性格怪誕，表現了這些人對這個時代的掙扎和不滿。他們追求獨特的人格，企圖打破現有的社會秩序，他們用文學的筆桿對時代發出深沉的吶喊，用嘶吼穿透時代的銅墻鐵壁，追尋真實的自我和絕對的人格獨立。

三、表現主義傳統在不同的文學形式中的體現

西方的表現主義文學在文學史上有著廣泛的影響，無論是什么形式的文學體裁，它們幾乎都或多或少地體現了表現主義的某些特征。在當時的西方，表現主義文學傳統已經滲透到了小說、戲劇和詩歌等方面，下面將重點圍繞這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1.歐美的表現主義戲劇。歐美的表現主義戲劇是西方表現主義文學的重要內容，戲劇內容荒誕離奇，結構散亂，場次之間缺少邏輯聯系，情節變化突兀，生與死、夢幻與現實之間沒有明確的界線。多用簡短、快速、高聲調、強節奏的冗長的內心獨白來表現人物的思想感情。同時也大量運用燈光、音樂、假面等來補充語言的效果。瑞典的表現主義先驅斯特林堡創作的《鬼魂奏鳴曲》是表現主義文學的重要代表作，這部戲劇被稱為表現主義文學源頭。這部戲劇表現出極強的視覺效果，通過一系列荒誕近乎偏執的情節為人們展開了一場真實的階級之戰，人與人之間互相反駁和傾軋。從作品中我們看出人間是一個罪孽深重、痛苦無窮的世界，在這里找不到純正的人，找不到體面和忠誠，這類崇高美德只能到童話世界里去尋找。斯特林堡的劇作具有濃重的悲觀主義色彩，經常以人間的苦難為主題，更多的是他揭露人間的陰暗和人性的丑惡。“這個世界是瘋人院，是妓院，是停尸場”，我們可以從這里看出時代背景下社會的混亂，人與人之間的隔絕，只有外在的感官刺激，缺少心靈的溝通和理解，這正是時代的悲劇，同時也是人的悲哀所在。戲劇是最形象的文學語言，用一系列的造型活靈活現、極具張力地表現特定歷史背景下的世界丑態，表現出人們之間的相互搏斗、命運的不公和社會的黑暗。戲劇是表現現實同時又超越現實的，一系列的話劇讓我們清晰地認識到時代的面貌，不斷地對那段歷史進行拷問。

2.表現主義傳統下的詩歌。表現主義傳統下的詩歌的主題多為厭惡都市的喧囂，或暴露大城市的混亂、墮落和罪惡，充滿了隱逸的傷感情緒或是對“普遍的人性”的宣揚。它的特點是不重視細節的描寫，只追求強有力地表現主觀精神和內心激情。表現主義詩人多受到尼采和叔本華唯意志論的影響，并在一定程度上吸納了未來主義的理念，主張用暴力破壞現存秩序，強調主觀意識的決定作用。西方表現主義詩歌的代表人物有約翰尼斯·貝歇爾、戈特弗里德·貝恩、喬治？特拉克爾等。約翰尼斯·貝歇爾破壞德語語法結構，采用奇特的比喻和怪誕的形象。詩中的意象如“肌肉開花”、“關節震響”、“天空青銅色的暴風雨”、“口里涌出的硫磺煙霧”等，為德語詩歌開拓了新的風氣。這些斷裂的意象通過極具張力的詞語得到最好的詮釋，深刻地揭示了詩人對于時代的不滿和審問。與此同時，貝恩的詩歌中也表現出太多的反思，在《夫妻經過癌病房》中他把世界看作一個停尸場、一個癌病房。他改變了傳統的文學語言，創造了更多的新詞來表達一種近乎斷裂的、散亂的情感，這正是整個紛亂世界的象征。在特拉克爾的《出自深淵》中我們看到了黑雨淋過的麥地、孤立的黑色樹、繞著空茅屋呼嘯的風、村旁拾落穗的孤女等，這樣悲觀、生冷的意象正是時代的喉結，它們就是整個時代的代表。從這些詩歌中我們深刻地體會到了西方表現主義文學的特征，這在其他時代的詩歌創作中并不多見，急劇張力的文學意象、簡明的詞語讓詩歌迸發出灼灼的光輝，詩歌就是時代的靈魂所在。

3.表現主義傳統下的小說。表現主義文學傳統在小說中也有明確的顯現，小說的人物和故事都是現實生活的異乎尋常的變形或扭曲，用以揭示工業社會的異化現象和人失去自我的嚴重的精神危機。卡夫卡被譽為西方現代派文學的主要奠基人之一，在他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表現主義的深深印記。卡夫卡的小說《變形記》就是表現主義小說的重要代表作。在這個小說里，作者運用了現實主義筆法和出奇的想象力，為小說蒙上了一種魔幻主義色彩。從小說開頭我們就可以看到，主人公格里高爾從夢中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蟲，全身長出了許多只細得可憐的小腿，堅硬得像鐵甲一樣的背貼著床而仰臥著不能翻身，也下不了床。但是格里高爾盡管養成了甲蟲的習性，但是人的意識卻沒有丟失，他依然愛他的家人，盡自己的所能為親人做事情。可是，家人將他視作累贅，逐漸開始憎恨和厭惡他，最后格里高爾由于無人照管只能獨自死去。格里高爾自始至終關心家庭、懷戀親人，可是他的親人最終拋棄了他。從這部小說中我們看到，在工業社會的影響下人們逐漸喪失了情感，變得更加機械和唯利是圖。在這樣的歷史時期下，人對自己命運的無能為力，人失去自我處于絕境。小說中真實的心理描寫和荒誕、變形兼有寫實的藝術手法，為我們打開了一個真實又荒誕的世界，從這里我們看到了整個時代和社會特有的生存狀態，人類精神世界遭致扭曲、異化，人與人之間的隔閡更一步加大，人注定是孤獨的、絕望的。

卡夫卡的《變形記》在創作上采用了現實主義手法，他的小說給人捉摸不透的空間感，其實這種別具一格的東西就是那深深地蘊含于簡單平淡的語言之中和多層次交織的藝術結構。卡夫卡的創作手法尤為成熟，創作技巧老練，在內容的處理上游刃有余，深刻地揭示和批判了工業時代對于人性的壓抑，世態炎涼在這里原形畢露，引發人們的深刻反思。

四、結語

西方的表現主義思潮是特定的歷史文化背景下的產物，西方文學表現主義具有魔幻主義的特征：直視事物的核心和本質、對立現實、追求新銳和怪誕等。他們標新立異，唾棄低俗和循規蹈矩，渴求自我表現、尋找癲狂和癡迷。表現主義傳統在西方文學各個體裁中有著廣泛地滲透，極大地影響了小說、戲劇、詩歌等文學的創作，將文學創作推向了高潮，奠定了表現主義文學在文學史上的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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