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國友,李 江
(南京體育學院,江蘇南京 210014)
我國體育法學理論類型研究
孫國友,李 江
(南京體育學院,江蘇南京 210014)
基于不同的理論生成方式可以形成不同的理論類型。梳理我國近30年的體育法學研究成果,探討基于“外生型”和“內生型”、“實踐型”和“理論型”、“前瞻型”和“回溯型”等不同理論生成方式所形成的“理論的體育法學”與“實踐的體育法學”、“法學的體育法學”與“體育學的體育法學”、“西化的體育法學”與“本土的體育法學”、“回溯性的體育法學”與“展望性的體育法學”等理論類型,希望以此為我國體育法學理論體系的完善和理論品質的提升提供借鑒。
體育法學;理論類型;生成方式;體育法學研究
我國體育法學主要有“外生型”和“內生型”、“實踐型”和“理論型”、“前瞻型”和“回溯型”等不同理論生成方式[1]。“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以不同視角察看問題,對問題認識的廣度、深度也會不同,甚至會得出不同的結論。同樣,不同的理論生成方式,基于其不同邏輯思路和分析視角,也會形成不同類型的體育法學理論。在梳理我國近30年的體育法學研究成果的基礎上,闡釋基于不同理論生成方式,希望以此為我國體育法學理論體系的完善和理論品質的提升提供些許借鑒。
從“理論-實踐”的維度看,我國體育法學研究采用“實踐型”和“理論型”生成方式,主要形成“理論的體育法學”與“實踐的體育法學”。所謂“理論的體育法學”是指以“發現”和“解釋”為主要任務與重要特征,以構建、運用和反思體育法學學科系統理論為直接目的體育法學。“‘發現’的主要功用是陳述和測定社會事物之間的普遍關系”[2]。“解釋”的功用是對在某種情況之下會出現什么現象做出敘述,但卻不是那種一般性的或籠統的敘述[3]。“有了‘發現’才算科學,有了‘解釋’人們才能判斷這門科學成就的大小”[4]。“理論的體育法學”主要涵蓋兩個方面的研究,一是以體育法學哲學研究為代表,這類研究更關注體育法學的應然狀態,而不是對體育法學發展現實和體育法律實踐的審視,更不是思考體育法學實踐價值。如有學者從法哲學各種流派的諸多視角對法與法律、法律與國家、國家法與“活法”以及法律的本質屬性等法學的基本問題進行解析,并據此對體育法概念的內涵、外延及體育法學的主要研究對象等進行深入研究[5]。二是以體育法學元研究為代表,此類研究關注的焦點是實踐問題的哲學化、理論性思考,以及“體育法學是什么”、“如何進行體育法學研究”等元問題,對理論研究進行反思和瞻望。如,邏輯起點是理論體系賴以建立的最基本的、可以統帥和建構理論體系的范疇或概念,有學者基于體育法學學科的內在屬性,對研究起點與邏輯起點的關系進行甄別,認為體育行為是體育法學學科理論體系的邏輯起點[6]。
“理論的體育法學”常常因為不能直接解決實踐問題,實踐邏輯和理論邏輯之間常常產生沖突,理論與實踐之間存在著鴻溝,而飽受質疑。有學者認為“理論的體育法學”有“以邏輯的實踐代替實踐的邏輯”的傾向,甚至可能陷入“為理論而理論”的窠臼。其實,這種擔心有點“杞人憂天”,有窄化“理論的體育法學”內涵的嫌疑。“理論的體育法學”并不排斥“實踐研究”,只不過其最終目的在于“發現”和“解釋”,而不在于實踐問題的解決。
無論是我國體育法學的研究現狀,還是未來,對于“理論的體育法學”我們需要加強,而不是弱化,更不應是排斥。“理論不應該是一種顯而易見的解釋,而是某種專業知識,是對常識的解構”[7]。在體育法學哲學研究方面,盡管法哲學對體育法學研究的指導價值已經得到廣大學者們的認同,但系統深入的哲學研究卻不多,這可能與體育法學研究人員知識背景有關。在體育法學元研究方面,有關體育法學研究的本質、目的等問題,鮮有系統涉及。“理論的體育法學”遵循理論—理論、理論—實踐、抽象—具體、一般—個別的邏輯思路構建理論[8]。我們在呼吁關注實證研究和實地研究[9]的同時,不能走向另一個極端——排斥思辨研究,盲目地否定和拒斥“理論的體育法學”存在和發展的合理性與必要性。體育法學研究是一門應用性學科,但并不意味著不需要純理論研究,完善的理論體系是學科重要標志之一。盡管思辨研究常導致“研究者很容易陷入自我思辨和‘獨自’的泥潭,局限于自身經驗而成為‘井底之蛙’”,看不到‘天外天’”[10],但問題絕不在于思辨本身,而在于我們研究者對思辨的掌控能力。
當然,就謀求體育法學改進之道的學科使命而言,“實踐的體育法學”因“體育實踐的需求而產生,重點關注社會實踐,關注社會大眾的現實需要求”[11]。正如“理論的體育法學”也以特定的方式討論實踐問題一樣,我們不能因為“實踐”二字,而誤以為“實踐的體育法學”和理論無關。事實上,“實踐的體育法學”本身即是一種理論,它和“理論的體育法學”的區別,主要體現在研究內容、研究方法和研究目的上。在研究內容上,“實踐的體育法學”“更多地關注法學理論在體育實踐中具體應用和創造性地應用,以解決體育領域的法律問題”[12]。在研究方式上,“實踐的體育法學”遵循著遵循經驗—理論、具體—抽象、現象—本質、個性—共性的認識發展過程。在研究目的上,“實踐的體育法學”主要為了促進體育法律實踐中問題的公平、公正的解決,以促進體育和諧發展。“實踐的體育法學”就是對體育法學相關人員,包括法律實務工作者和科研院所、高校的專家學者,針對體育法律實踐日常所做與能做之事的概括,針對體育實踐中產生的體育法律現象和問題進行闡釋和解決為直接目的,它試圖詮釋體育法學的行動知識,并使之日臻完善。如,有學者通過對真實、典型體育法學案例進行法理上的分析,為體育爭議處理機構解決糾紛提供法律上的指導。研究既注重理論聯系實際,也分析體育法的具體運用中應當注意的問題[13]。
和不斷變化著的、紛雜繁蕪的體育法律實踐相比,“實踐的體育法學”尚不能完全擔當起應有的責任。真正意義上的“實踐的體育法學”尚處于初級階段。我們對于“實踐的體育法學”如果理解偏差、運用不當,也會產生某些瑕疵,甚至可能無法達到服務實踐的目的。研究者往往將研究的旨趣聚焦于自己熟悉或較易獲得的主觀經驗上,這往往會給問題認識不全面埋下隱患,從而影響研究的“廣度”。如在我國體育法學研究中微觀層面的體育法律問題明顯多于宏觀層面的體育法律問題,主要是因為研究者更方便獲得微觀層面的經驗,而宏觀層面的經驗較難獲取。研究還停留在經驗層面,尚未完成從經驗上升到系統的理論層面,有些研究只是一些常識的改頭換面。而“任何真正的理論,都以概念的邏輯體系的形式為人們提供歷史地發展著的世界圖景,從而規范人們對世界的自我理解和相互理解。以理論所具有的普遍性、規律性和理想性為人們提供歷史地發展著的價值觀念,從而規范人們的思想與行為”[14]。否則,難以在更高的層次上對實踐予以闡釋,以指導實踐者正確地、深刻地認識問題。秉承實踐取向的研究者,通常還堅信并推崇“經驗即真”的信條。經驗是實踐的結論,前提條件是很難被復制的,因此經驗并不總是可靠的。如果對實踐經驗缺乏必要的識別與辨析,就可能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信度”問題也隨之而來。我們不應刻意回避歸納、演繹和推理,因為“實踐的體育法學”存在著實踐的代表性與理論提升局限性等隱患。
從理論的學科來源來看,在體育法學研究中,“外生型”和“內生型”理論生成方式,可以形成“法學的體育法學”與“體育學的體育法學”兩種理論類型。所謂“法學的體育法學”是指,以法學的知識與理論為基礎和依據建構而成的體育法學理論體系。此類體育法學理論在體育法本質的認定上,偏向“法學”而不是“體育”。首先,具體表現在諸多體育法學論著與教材中,大量借用法學的概念體系和邏輯框架來構建體育法學理論體系。還有意無意地接受了一般法學的學術旨趣、價值取向、研究范式和方法論。具體研究內容上,大量存在著法學理論流派、法的原則、法的淵源、法的功能、法的價值等具有法學典型特征的內容。其次,表現為運用法學基礎理論分析和解決體育法學問題;三是沿襲法學研究范式。我國體育法學研究存在政治法學、立法法學、解釋法學和社科法學等四種研究范式[15],這四種研究范式和法學研究范式基本一致。由此看來,“法學的體育法學”借鑒或移植法學的痕跡顯而易見。
盡管研究者也對我國體育法學中“借鑒多,原創少”、“移植多,消化少”等問題早有清醒認識,但就理解與建設“法學的體育法學”而言,借鑒和學習法學理論體系,是體育法學發展和完善的必由之路,尤其是在體育法學學科尚未成熟之時,沒有比較成熟的話語體系,無法詮釋相關理論,更需要借鑒法學的相關理論來作為學科理論構建的框架基礎。學與不學,學多與學少,無需討論,需要討論的是我們應該以什么樣的態度學習和如何學。我們對學習法學既不能以抗拒的態度全盤否定,也不能順從的態度全盤吸收。我們要建設的畢竟是“體育”的法學,因此,我們既要深入探析法學經典知識,也要及時而適恰的引鑒法學當代理論;既要關切法學的學術旨趣,也要適當借鑒法學的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
在建設“法學的體育法學”的同時,我們也不可忽視體育法學的“體育”底色。體育法學的研究對象是體育法律問題和法律現象,其研究目的是為了體育的健康發展體育法學的根本出發點是體育發展效益,包括政治效益、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等。學習借鑒法學理論體系和邏輯框架,主要是為了提升體育法學解決實踐問題的能力。而能否達到此目的,關鍵在于能否把握住“體育”二字的內涵和本質。因此,那種經由“內生型”的方式生成的“體育的體育法學”,才是支撐并引導體育法學理論與實踐的“體”。
與“法學的體育法學”不同,“體育的體育法學”關注焦點集中在“體育法”與“體育”二者之間的關系上,即如何基于“體育”來思考和研究“體育法”。離開“體育”去研究“體育法”,無異于緣木求魚。如,體育糾紛中有相當數量的關涉體育專業技術性質的糾紛,尤其是那些競爭型體育糾紛、管理型體育糾紛和保障型體育糾紛。對于這些體育糾紛,一般商事仲裁機構難以勝任。對此進行相關研究,如果無視其中的“體育”特殊性,其研究成果肯定無益于“體育”,,甚至可能造成體育糾紛無法解決。
盡管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法學專家學者和法律實務工作者加盟體育法學研究,但由于絕大多數體育法學研究者是體育專業知識背景,因此,我國的體育法學有著較為濃厚的“體育學”味道。這既是我們建構“體育學的體育法學”的優勢,也是我們的劣勢。大多數體育法學研究者,能基于“體育”的特殊性分析,去解決體育法律問題。但常囿于“體育”的視角,局限于“體育”,而且對這種研究范式、方法論的理論自我意識水平還有待于進一步提升,理論品位的上升空間較大。弄清“何謂體育學的體育法學”、“如何構建體育學的體育法學”等基本問題,并據此重新審視既有的體育法學研究,是我們的首要任務。
就空間的角度而言,采用“外生型”或“內生型”的理論生成方式,又會相應地形成“西化的體育法學”與“本土的體育法學”。所謂“西化的體育法學”是指,我國研究者參考、借鑒或移植西方發達國家的體育法學理論,學習體育法律實踐構建而成的體育法學。此類體育法學理論又可分為兩種類型,一是以直接介紹西方體育法學理論或實踐,或翻譯體育法學專著等為主要任務的相關研究。如,有學者以歐洲體育法規和政策為研究對象,分別從歐盟法層面和歐盟成員國國內層面揭示其獨特和具體的體育法制度和規則,還介紹德國、英國、法國、俄羅斯、意大利、希臘、西班牙和葡萄牙等8個國家的體育法現狀和經驗[16]。這些譯著或引進理論,為我國體育法理論體系的建立和完善起著不可或缺的作用。二是表現為,在消化、借鑒西方體育法學理論,或參照、探究西方體育法律實踐的基礎上形成的體育法學理論。這些理論傾向于用西方的理論主張改造我國體育法學理論或借鑒實踐措施解決我國體育法律問題。如,有學者通過大量西方體育法律案例的剖析,闡釋“用盡體育自治規則救濟”“技術問題不審查”等西方國家爭端解決原則適用特點,分析國際上體育爭端解決機制的規律和發展趨勢,希望我國在體育爭端解決機制的探索、發展和完善過程中能夠予以吸收和借鑒[17]。
我國體育法學的發軔與發展,始終伴隨著學習、借鑒其他國家的體育法學理論和實踐,尤其是在我國體育法學研究尚處于初級階段,更是如此。這種學習與借鑒不僅具有歷史的必然性,亦具有現實的必要性,“拿來主義”有時候還是必要的。就歷史必然性而言,一方面,西方不僅在現代體育法律實踐的探索上先于我國,而且在理論構建上也有許多地方值得我們去學習和借鑒。如,美國早在1950年就相繼頒布了《奧林匹克協會組織法》等一系列包括體育內容的公共立法和專門的體育立法,并相應出現了系統化的體育法研究[18]。另一方面,盡管中外體育法律實踐與理論建設過程中存在著政治、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差異,但共通之處也比比皆是。因此,我們在思考體育法學理論與實踐問題時,必然會將目光轉向國外,借鑒他山之石。
回顧我國“西化的體育法學”理論發展之路不難發現,在理論方面,我們當前對于西方體育法學理論的學習既存在對西方體育法學理論介紹偏多,研究較少,尤其是系統研究更是廖若晨星。對理論的吸收消化也存在囫圇吞棗,常抽空理論的深刻政治社會背景,就理論而理論,這很可能出現片面、粗淺甚至錯誤的理解和運用。“西化的體育法學”還存在著學習僅僅局限于學習和研究上,而落實在實踐和探索體育法善治之道的不多,屬于典型的“敏于知,訥于行”。如,關于體育法學研究方法方面,西方研究者比較注重實證和實地研究,并深刻認識到思辨研究的局限性。對于這一點,我國學者也早有深刻認識,但是能將此認識轉化為行動的卻鮮有出現。“西化的體育法學”在介紹或引鑒西方體育法律實踐時,大多滿足于案例和素材的簡單呈現,而至于其實踐背后的政治、文化和社會邏輯的分析鮮有涉獵。而這恰恰是我們借鑒和學習西方體育法學理論是最不可缺少的內容。
純粹地做“東洋拉車夫”,將西方的體育法學理論和實踐“搬運”到中國,這可能產生“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的問題,會生產一些可增聞廣見卻無甚實用價值的知識。甚至可能會產生理論和實踐無法耦合,將問題認識引入歧途等弊端。任何一種體育法學在最終意義上都應成為本土的體育法學,這是體育法學所擔負的學科使命使然。
所謂“本土的體育法學”是相對于“西化的體育法學”而言的。借鑒學者對于“本土化”的觀點[19],我們可以將“本土的體育法學”具體化為這樣兩類理論:一是指從本國國情出發,吸收、改造、借鑒西方體育法學理論與實踐而成的體育法學;二是指基于本國的體育法學理論積淀和體育發展現狀,自主創新而形成的體育法學。前者是次生性的本土體育法學,它主要起“洋為中用”的作用;后者則為原創性的本土體育法學,其不僅在應用上直接指向我國體育法律實踐,也能夠進一步豐富我國體育法學理論體系,提升其創新能力和創新水平。
無論從提高與世界體育法學的溝通對話能力,還是從回應本土體育法律實踐問題的能力來看,當前我國體育法學的本土化水平都亟待提升。首先,在學習西方體育法學理論與體育法律實踐時,不能脫離西方和我國體育法律實踐,更不能無視其主要是解決本土體育法律問題。其次,不能忽視我國體育法學發展歷史、體育法律制度及其演進邏輯、以及研究體育治理的歷史背景等,著力提煉出屬于本土化的體育法學概念體系和理論架構。
從“時間”維度來看,采用“前瞻型”和“回溯型”生成方式,主要形成“回溯性的體育法學”與“展望性的體育法學”兩種理論類型。“回溯性的體育法學”是指以“過去之體育法律實踐與理論”或“體育法律實踐與理論之過去”為研究重點的體育法學理論。它一方面表現為總結過去研究成果和研究進展。如有學者回顧了我國改革開放以來的研究進程,將我國體育法學研究的發展進程分為:改革開放初期的逐漸起步、《體育法》促進下的廣泛開展和研究組織推動下的日漸繁榮三個階段;當前我國體育法學研究呈現出研究力量逐步加強,研討活動持續開展,研究成果不斷增多,研究內容日益擴展等態勢[20]。另一方面表現為基于“理論的過去”或“過去的理論”,考察體育法律實踐與理論之緣由。總結分析解決問題的方式、特點和規律等。如,體育法基本原則在學界尚未取得共識,有“九原則說”、“七原則說”、“五原則說”、“四原則說”和“三原則說”。之所以存在這些差異,有學者總結其根本原因在于體育法學方法論的薄弱,以及體育法學與法律哲學對話的不足[21]。“展望性的體育法學”則是指將研究重點聚焦于“未來之體育法律實踐與理論”或“體育法律實踐與理論之未來”的體育法學理論。在《體育法》頒布前,有學者就體育立法的指導思想提出建議,對體育法的基本結構和內容、體育法律體系等進行研究[22]。《體育法》頒行后,有學者對我國配套體育立法的內涵、設定目標的依據、原則和目標的主要內容、當前配套體育立法的主要任務及其實現條件等進行了全面的分析和研究[23]。而無論是強調“過去”的“回溯性體育法學”,還是關注“未來”的“展望性體育法學”,它們又都以“現在”為立足點。只不過前者視“現在”為“作為過去的現在”,后者視“現在”為“作為未來的現在”。
緣于體育法學學科性質被認定為一門應用性學科,使得我們的體育法學研究習慣用橫斷的視角分析當下的問題,而缺乏縱向思考與歷史意識。這首先反映為我國體育法制史研究比較欠缺。盡管近代體育立法最早可以追溯至18世紀初,20世紀60年代以后世界各國立法進入迅速發展時期,20世紀70年代開始,國際體育立法也逐步出現。但這演進路徑是什么,變化背后的邏輯思路又是什么,我國學者鮮有涉獵。其次,我國體育法學歷史意識的淡薄,還進一步體現為我們對于現實問題的探討,往往停留在“就事論事”的層面,多作橫向的考察,少有縱向的審視,習慣于快餐式研究,而缺乏對動態化發展過程的審視,只關注問題表象,不擅關注問題的來龍去脈以及隱藏于問題背后的東西。
就發展“回溯性的體育法學”而言,作為基礎性的任務,我們除了要做好有關研究成果的梳理、總結,還要做好相關歷史的“拾遺補缺”工作。首先,要對我國體育法律實踐經驗和重要體育法學思想進行系統梳理,逐步深化體育立法史、體育法學思想史等的研究,增加我國體育法學歷史“厚度”。其次,要對我國體育法學科史進行研究,藉此厘清學科發展的淵源或核心問題,增進我們對體育法學學科發展歷程的理解。第三,要對體育法學史研究的歷史進行研究,以此提高我們理解體育法學研究史和思想史的深度、廣度和信度。發展“回溯性的體育法學”還要求我們在理論建構過程中,對任何現象和理論,都要去偽存真,去其糟粕,取其精華,養成證偽和證實的思維習慣,不盲從,不盲信。既要尊重別人的研究成果,又要審時度勢,結合具體歷史背景,認識理論的科學性和證明力。要科學的、發展的和聯系的觀點認識和理解各種理論和現象。卡爾·維克(Karl E.Weick)說過:“讓一個人說自己吃了什么相對容易,而決定要點些什么則會更困難一些,……在科學研究中,很多情況下我們都無法預知我們將會發現些什么,也無法預料在眼界更為開闊的明天,人們會對什么感興趣”[24]。較之“回溯性的體育法學”,“展望性的體育法學”建構難度要更大。盡管自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不乏《體育法》立法、修改以及配套立法規劃、體育仲裁立法等方面的探討,但這些討論往往止步于形式化的呼吁和倡議,局限于知識層面的分析和闡釋,徘徊在研究行動邊緣。大多時候,我們的研究或停留在“新壇裝老酒”、重復陳舊論題的層面,或故作高深、其實討論的是常識問題,或追求時髦、熱衷于跟蹤理論新潮,或坐井觀天、局限在“以體育看體育”的狹隘視域中,缺乏用一種寬廣的、面向未來的視野,從我國社會發展的總趨勢和體育現實需求的角度討論體育法律問題。真正以一種展望性的視角來確立研究范式、設計研究思路、選擇研究方法和確定研究內容,是“展望性的體育法學”努力的方向標。
我國“展望性體育法學”存在的局限性,既與我們傳統的思維慣性和研究價值取向有關,也與我們研究者認識能力和研究水平有關。在研究的思維慣性上,我們體育法學研究者對外來理論普遍采用的認可或接受的態度,缺乏必要的反思和創新,從而使得我們現有的研究重解釋、輕預測,重論證、輕展望。在研究價值取向上,急功近利,心態浮躁,參雜著諸多工具主義價值取向,從而造成諸多研究缺乏系統性和規范性。盲目短視的研究行為,對于“展望性體育法學”無異于自我毀滅。在認識能力和研究水平上,方法論和研究方法方面缺乏系統、嚴謹的訓練,使得研究者對于未來的敏銳感知和準確把握缺乏研究工具。我國體育法學學科發展起步較晚,基礎薄弱,研究者的水平參差不齊,對我國體育法律實踐的認識和社會發展趨勢的把控方面缺乏必要的體育法學知識基礎。
與體育法學理論生成方式一樣,這里的理論類型的劃分,并不是基于非常精準的、可量化的判斷標準。在分類上,難免有相互重疊交叉的可能。有的研究可能同時屬于幾種理論類型,有的分類可能并沒有窮盡選項,不能涵蓋所有理論。作這樣的分類研究,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呼吁更多學者培養自覺的理論意識,逐步提升我國體育法學的理論品位,促進體育法學學科理論體系的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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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retical type of sports law in China
SUN guo-you,LIJiang
(Nanjing Sports Institute,Nanjing 210014,Jiangsu,China)
Different theory generation ways can form different types of theory.This paper has summed up the sports law research for nearly 30 years and analyzed different theoretical type of sports,including"theoretical sports law"and"practical sports law","sports law in law"and"sports law in physical education","westernized sports law"and"local sports law","retrospective sports law"and"prospective sports law"based on different theory generation ways such as"exogenous"and"endogenous","practical"and"theoretical","forward"and"back-type",hoping that it can provide reference for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sports law theory system.
sports law;theory type;generatingmode;sports law research
G80-05
A
1009-9840(2015)05-0024-05
2015-06-29
江蘇省優勢學科建設基金資助項目(蘇政辦發〔2011〕6號)。
孫國友(1973- ),男,江蘇鹽城人,副研究員,博士,主要研究方向體育發展與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