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看待轉基因及其危害

■ 許啟鳳

理性看待轉基因及其危害

■ 許啟鳳

●轉基因危害往往是長期、潛移默化、多方面的，不能輕言“安全”。

●在轉基因問題上積極研發慎重推廣。

●主糧絕對不可以推廣轉基因。

轉基因“安”“危”問題爭論，焦點集中在轉基因產品是否安全，特別是主糧該不該推廣轉基因品種。這不是一般的打“口水仗”，是涉及13億人民健康、糧食安全、生態環境保護以及民族興亡的大事。少數研究轉基因技術的權威、專家、院士或政府官員信誓旦旦、斬釘截鐵保證：“只要通過轉基因安全評價，獲得安全證書，進入市場的轉基因食品都是安全的，都可以放心吃”；“轉基因食品就是增加一個或幾個對農業有用、對人體無害的基因”；“食物蛋白到肚子里被胃酸降解成各種各樣的氨基酸、重新組成我們身體的蛋白質，對身體沒有影響。蒸煮熟了更沒有必要擔心，原來的蛋白質經過高溫也已經變性了”。有的院士大辦轉基因大米宴、轉基因玉米宴，讓大家品嘗以證明轉基因大米、玉米無害，并“頂風作案”私自推廣轉基因大米、玉米品種。有的院士更號召廣大青年吃轉基因食品，把青少年當小白鼠作試驗。

事情果真這么簡單？“基因”是生命最根本物質，其作用之復雜、深奧，研究難度之大，猶如浩渺的宇宙空間，遠未為人們所掌握。憑現有知識水平和檢測手段斷言轉基因產品對人類絕對安全，未免過于輕率。為論證轉基因產品安全，讓人們放心食用，孟山都公司提出“中心法則”和“等同原則”二條理論根據。“中心法則”是上世紀60年代遺傳學界為說明基因作用途徑提出的，內容是DNA把遺傳信息轉錄給RNA，再由RNA編碼蛋白質(酶)，以控制生物生長發育。“等同原則”是說“如果通過安全檢測，外源基因本身表達的最終產物是安全的，被插入的那個基因被認為不會構成此外任何其它方式的威脅”，“轉基因產品與非轉基因產品沒有什么區別”。事實上，研究證明“中心法則”闡明的基因作用途徑過于簡單化了。體內除了按“中心法則”編碼蛋白質的途徑外，還有一些不執行編碼作用的小RNA(包括miRNA)。它們不編碼蛋白質，卻能在植物—動物間轉移，在細胞中游動。它們能阻止某些基因表達，“關閉”“抑制”或者“激活”某些基因作用。這些小RNA本身很小，是短核苷酸序列，1998年就被發現，之后被廣泛研究，被認為是癌癥、心臟病、糖尿病、老年癡呆癥等疾病誘因。由于該項發現的重要性，兩位發現者在發現小RNA 8年后（2006年）獲得諾貝爾生理醫學獎。

在此基礎上，我國南京大學張辰宇課題組近期研究，進一步發現植物中的miRNA可以通過日常食物攝取方式進入人體血液和組織器官。進入人體后，通過調控某些基因表達方式，影響人體生理功能，進而發揮生物學作用。有的miRNA會粘附在受體肝臟細胞上，影響血液中低密度脂蛋白（有害膽固醇的前體）的清除。結果發表后，引起世界極大關注。美國《大西洋月刊》驚呼“南京大學的miRNA研究顛覆了轉基因安全的神話”，“轉基因食品確實具有非常真實的危險，會給人類健康帶來麻煩。因為檢測轉基因產品那一套‘嚴格’規定，根本沒有考慮miRNA”。

張辰宇課題組的試驗是抽取30名志愿者血樣，檢測其中來自農作物的miRNA含量。結果顯示，受試者血液中有30種miRNA來自常用農作物。說明這些miRNA通過人的消化系統時并未被降解、消失，而是從植物轉移到人體內并能結合到特定的受體基因，調節后者的作用，從而改變細胞功能。張辰宇的研究不是針對轉基因的，更不是論證轉基因“有害”“無害”。但研究結果與轉基因密切相關，突破了“中心法則”框框，揭穿了“等同原則”的“虛偽”以及“外來蛋白質、DNA通過消化系統的降解……變成有用蛋白質或DNA，從而證明食用轉基因食品絕對安全”的神話。

張辰宇的研究為我們發現了一條認識新型食物如轉基因食品影響人類健康的新途徑，也對現有食品安全檢測方法提出挑戰。同時說明廣大群眾對轉基因食品特別是對主糧轉基因的“擔心”“疑慮”“反對”是值得重視的。糧食問題涉及13億中國人民的溫飽，涉及國家根本利益、國家安危。美國政治家早就預言：“誰控制了哪個國家的糧食，誰就控制了哪個國家。”

生物技術（包括轉基因技術）是一項具有戰略意義的新興科學技術，我們必須加強研究。但一項新的技術常常有它有利的一面，也有它不利甚至有害的一面。對于后者要充分估計，給以足夠重視，尤其像轉基因，危害往往是長期、潛移默化、多方面的。要確證它的危害性需要更為復雜的檢測手段和更長時間，因而不能輕率應用、推廣，更不能輕言“安全”。為此，必須加強基礎研究，摸清規律。在基礎研究的同時，可以先易后難，在親緣關系上，先近后遠地結合應用。

我國人多地少，資源不足，氣候復雜多變，但是依靠先進農業科技推廣，廣大農業戰線的領導、農業科技工作者以及農民的努力，已經取得了糧食產量11連增。我們有自力更生、艱苦奮斗傳統，應該在農業科技上有所創新，創造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新品種和新產品，為糧食增產做出貢獻。“中國人飯碗任何時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上”，“我們飯碗應該主要裝中國糧食”，這是習近平總書記和李克強總理的殷切期望，我們應該為之不懈努力，而不是依賴別人技術活著。

針對轉基因爭論的不正常現象，我認為：一是應該深化科技體制特別是院士制度改革。現有院士制度一定程度上阻礙了科技體制改革，也不利于發揮科學工作者積極性。二是學術上切實實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學術上不同意見應該都能充分發表。三是解放思想，破除科學技術上的迷信、神話，鼓勵各種創新特別是原始創新。四是大力支持綠色農業、可持續農業研發，對于違反自然規律和國家法規的人和事，應嚴懲不貸。五是在轉基因問題上積極研發慎重推廣，要站在戰略制高點加以規劃和支持，不同意見的實驗，也應支持。轉基因技術應用和推廣要慎重，尤其是主糧絕對不可以推廣轉基因，因為世界上包括美國沒有哪一個國家敢于在主糧推廣轉基因。美國小麥轉基因10多年前就做成了，但是被封存起來，不讓應用。2013年俄勒岡州出現一塊轉基因小麥田，引起一片驚慌。農業部緊急調查，追究責任，對違規者處以罰款100萬美元及其他處罰措施。一些國家則取消或減少訂購合同，事件波及幾億美元訂單。另外美國耕地面積大，在推廣轉基因品種同時，種植同樣面積或更大面積常規品種，以防不測。如果轉基因品種出現問題，可以用常規品種補救。而我國耕地面積少，一旦出問題沒有辦法補救。如果我國主糧推廣轉基因，淘汰常規品種，一旦出問題那將是民族不歸路。這種可怕前景難道不值得警惕，加以制止嗎？

（作者為中國農業大學教授，著名玉米遺傳育種學家）

《民主與科學文集》由民主與科學雜志社編輯，全書近90萬字。該書側重于《民主與科學》近年來刊載的文章，同時也體現《民主與科學》20年的前行軌跡。文章重新分類為“五四篇”“科學篇”“民主篇”“關注篇”“專稿”，并附“舊文新讀”。內容翔實、文筆生動，可讀性強，反映了《民主與科學》20年歷程中知識界的一些理性思考和對社會熱點問題的關注。

《民主與科學文集》已由學苑出版社正式出版發行，定價70元。全國各大新華書店有售。歡迎購買。亦可從本刊編輯部郵購。有意者請電話垂詢：010－84899122－8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