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俊義
(煙臺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5)
探尋學者們對企業競爭優勢的研究歷程,由產業結構、市場競爭戰略理論逐漸演變為企業資源論、企業能力論,再到企業知識論等,清晰地勾勒出企業競爭優勢由外生到內生的研究軌跡。隨著研究的深入,人們試圖進一步探究,既然企業是知識的匯集地,但并非企業內部的任何知識必然都會轉化為企業的競爭力,那么企業競爭優勢取決于哪些知識呢?20世紀90年代初,德魯克指出,知識社會中智力資本(Intellectual Capital,IC)的配置狀況將決定一個社會的重要性和有效性,它已成為社會發展的關鍵要素(彼得·德魯克,1998)。智力資本在知識經濟時代將成為企業獲得持續競爭力的重要來源(Dean和Kretschmer,2007)。對智力資本的培育、管理、評估及評價是未來企業競爭的關鍵(Dzinkowski,2000)。之后,Bontis、Roos、Brooking、Stewart等一批學者對智力資本進行研究,使之逐漸成為管理領域研究新的興趣點之一。
一般認為美國學者托馬斯.A.斯圖爾特(Thomas A.Stewart)首次對企業智力資本的概念給出了自己的理解。他認為,為企業帶來競爭力的員工能力和知識就是智力資本,包括技術、流程、想法、知識等(Stewart,1991)。這些概念基本可歸納為以下三個視角:
Nahapiet和Ghoshal、Roos 、Stewart等從能力或知識角度對智力資本下定義。有學者指出,所有員工的知識加上企業實踐中使用的知識即為智力資本(Roos等,1997)。Lynn(1999)的觀點是,整合后可以帶來價值增值的內部知識就是智力資本。Stewart(1994)認為,IC涵蓋了提升企業競爭力的所有知識及能力,因此是知識管理的重心。
代表學者主要有Johnson、Sveiby、Brooking等。Johnson(1999)認為,IC以無形資產的形式展示。Brooking(1996)指出,推進公司經營績效的無形資產就是企業IC,包括顧客資本、人力資本、組織資本和知識產權等[1]。Masoulas(1998)也認為IC包括企業內的無形資產,如態度、知識經驗等,它們會幫助企業達成目標[2]。Knight(1999)認為,智力資本屬于無形資產的一種,因為加入了人的創造性與智力而帶來增值。
一些研究人員從價值視角提出對智力資本的理解。企業的市面估值與賬面值之間差距即為IC(Edvinsson和Malone,1997)。Bontis(1996)的觀點與其類似。OECD(1996)認為,結構與人力資本耦合而成并通過二者體現出來的經濟價值就是智力資本。
以上各種理解表明,至今對IC缺乏統一的認識。從現有研究成果來看,持有知識能力觀點相對更多一些。雖然學者們的理解和界定視角不同,但其研究成果都顯示出智力資本的一些共性,如無形性、動態性、自我累積性、收益遞增性、難以測量性和讓渡等。
Edvinsson 和 Malone(1997)指 出 結 構 資 本(Social Capital)與人力資本(Human Capital)構成了智力資本。其中,結構資本又分為顧客資本(Customer Capital)與 組 織 資 本(Organizational Capital),而組織資本包含創新資本(Innovation Capital)和流程資本(Process Capital)。(如圖1所示)

圖1 Skandia市場價值圖
之后許多學者都以Skandia模型為基礎,繼續修訂或深化研究。在此基礎上,Edvinsson和Malone又設計出了“Skandia智力資本導航器”。(如圖2所示)
導航器的最下面是創新,意味著創新是企業未來發展的基礎。導航器中間的流程、人力和顧客是IC現階段的組成要素,位居中間的人力資本為中流砥柱。四要素有機耦合,協同發展。財務焦點描述的是歷史信息,而IC則是對目前以及將來信息的描述。Skandia模型為智力資本的組成及評估提供了一種形象的方法。

圖2 Skandia模型
Johnson(1999)認為,IC與財務資本一起貢獻了企業市場價值,其中前者所占比重一般來說比后者要大。IC組成要素有關系、結構和人力資本。每一部分可以繼續細分。(如圖3所示)

圖3 Johnson模型
Brooking(1996)指出,基礎結構、人力與市場資本以及知識產權這幾部分組成了IC。其中,知識產權是擁有商標、專利等智力產品的一種權利?;A結構則是正常經營所必需的基本條件,包括工作流程、數據庫等。市場資本和前述幾個模型中的關系資本、顧客資本類似。(如圖4所示)

圖4 智力資本要素
Roos 等(1998)、Sveiby(1997)、Dzinkowski(2000)、Bontis(1996)、Stewart(1997)、Lynn(1999)、Hubert(1996)的觀點與Skandia智力資本模型類似,只不過稱謂上有所變化。如Sveiby(1997)認為內外部結構和員工能力組成了IC。匯總以上相關成果,如表1。

表1智力資本組成要素匯總表
學者們對企業智力資本構成的劃分大體有三要素和四要素,其中,三要素的居多。Bontis、Sveiby、Stewart等持有三要素觀點,即IC包含人力、關系及結構資本三要素。Stewart(1994)和Bontis的觀點相似,只是將關系資本改成了顧客資本。Sveiby(1996)提出的三個構成要素的名稱和內涵則與上述不同。Brooking、Edvinsson、Malone等學者則認同四要素。
1.市場—賬面價值法
這種方法提出,IC數值=某企業的市場價值-賬面值。歷史成本通過賬面價值表現,而市場價值則是持續經營能力的表征。這種方法簡便易行,但各種非經濟因素的變化往往會推高公司市場價值,從而使得智力資本的測量值變大。此外,會計政策、股價等引發市場價值波動使得計算出來的智力資本缺乏橫向的可比性。
2.Tobin’s Q法
此法用重置價值代替賬面價值,一定程度上克服上述方法的缺陷,可以進行橫向比較。Szewczyk(1996)等指出,Q值高的企業,Q值與研發經費的增加二者正相關;并且它和企業的商譽大小也正相關(Linderberg,1981),但如果得不到重置值,則此法失效。
3.CIV法
無形資產計算法(Calculated Intangible Value,CIV)即資產報酬率法(ROA)。這種方法認為,企業市場價值應同時體現無形與有形資產,而無形資產對企業發展具有決定作用。所以,修改商標權的測量法來對無形資產予以評估。財務報表可提供這種方法所需的全部數據,計算簡單,也可以橫向比較。不足之處是,計算過程有些復雜,而且如果公司的資產回報率小于所在行業均值以及缺乏相關資料的話,此法則無法使用。
4.EVA法
通過對IC的有效管理會提升公司的經濟增加值(Economic Value Added)(Stewart,1994)。企業銷售額減去稅收、營運費用以及資金成本后即為EVA。 Marchant和Barsky(2000)也將EVA看作IC收益率指標。這種方法借助長期投資項目評估方法評估IC。但它對智力資本測量仍然僅局限于財務視角,而且在計算過程中通過歷史成本來衡量智力資本的做法欠妥。再者,也缺少站在知識層面的測量。
5.VAIC
與上述幾種測量方法不同,VAIC法(Value Added Intellectual Coefficient)不再注重測算IC的數值或相關比值,轉而衡量IC增值的潛力大小。此法認為,IC和物質資本增值效率共同促進企業的發展。用VAIC說明這兩種資源實現增值的能力。此法從財務報表中獲得數據,數據易得,計算簡單(Ursula,1998)。EVA、ROA等傳統方法并未考慮員工創造的附加價值,與之相比,VAIC是一種考慮附加值和分析企業效率的簡便方法。但此法用工資總費用作為人力資本表征指標的做法不十分準確。
6.IC推算法
這種方法用企業有形資產收益和行業均值間的差額與資本成本的比值來估算IC的大小。這種方法剔除了市場價值變化的影響。與CIV方法類似,要求企業資產報酬率超過行業均值,否則智力資本為負,沒有意義。
7.智力資本指數(IC-index)
智力資本指數(IC-Index)賦予企業績效和IC不同權重,將IC的多個指標組合成一個指數(Roos,1997)。此指數具有綜合性,可反映IC整體的變動情況。但人為賦予指標權重,缺乏科學性。
以上這些方法是從整體視角測量智力資本,可以從全局和宏觀上掌握智力資本狀況,但缺乏對智力資本內部各要素的測量和比較,缺乏對智力資本的深入研究。
1.平衡記分卡(Balanced Scorecard)
平衡記分卡方法認為以往對評價公司業績時僅局限于財務層面,視角較為單一,需要有一套多維度測量方法予以綜合評價。基于此,提出如下衡量指標:流程、客戶、學習與發展、財務(Kaplan和Norton,1996)。Allee(1999)認為,平衡記分卡雖然不是專門用來測量智力資本的方法,但它可以監控智力資本引發的知識管理活動的變化(Bukh,2002),提供了對企業非財務測量和發展動態的獨特視角。Bontis(2001)指出,過多的限定也許會使BS法遺漏一些創造企業價值的重要環節[3]。此外,BS法沒有將創新和人力資本這兩個重要要素單獨列示,顯然對智力資本的測量不太適宜。

表2 智力資本評估方法
2.Skandia模型
Skandia公司1997年發布了國際上首份IC報告。報告從人力、創新、流程、客戶和財務等方面評估智力資本(Edvinsson,1997)。多數學者認為,與以往僅使用財務數據對企業價值進行評價不同,該模型多維度思考,工作具有開創性(Bontis,2001)。但該模型指標多,計算復雜,忽略了一些不易量化的智力資本要素。此外,一些假設也存在異議(Huseman和Goodman,1999)。
整體評估的方法對企業IC的大小予以較為全面的評估,便于自身和外界了解IC全局狀況,但是它沒有對IC各組成部分予以評估,不便于對智力資本分層次精細測量和更為細致地分類管理。單項評估方法卻克服了此項不足,可以對IC各要素進行監控和有針對性管理。單項評估法將財務和非財務因素結合,考慮較全面,但指標多,計算煩瑣,且無法了解企業智力資本的總體價值大小,也不便企業間橫向比較。對智力資本的評估是智力資本研究的重要內容,但因為其較為復雜,因此直到現在評估問題尚待解決。具體見表2所示。
綜合以上企業智力資本的研究內容,本文提出關于企業智力資本的整合研究框架,將企業智力資本的研究內容整合在一個統一的研究范式之內,為多維度研究智力資本提供參考。
此整合研究框架清晰地指明了企業智力資本的研究動向,一方面是對企業智力資本的本身運行規律進行探討,如圖5所示,另一方面對智力資本和企業內外環境中其他要素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而且,這兩個研究方向還可以相互交融,組合成更多的研究視角。

圖5 企業智力資本整合研究框架
1.全面梳理企業IC概念,形成業內一致認可的內涵和外延
從前面對企業智力資本概念理解的闡述可知,國內外學者從各個層面對企業智力資本提出各自的理 解 。 Msoulas(1998)、Brooking(1996)、Sveiby(1997)、Johnson(1999)等從無形資產對企業智力資本進行界定,而Stewart(1994)、Nahapiet和 Ghoshal(1998)、Roos(1997)等則認為企業智力資本是一種知識和能力,Edvinsson和Malone(1997)、Kaplan和Norton(1996)等則從價值角度理解和把握智力資本[4]。雖然可以促使我們多角度認識企業智力資本,但一致的內涵和清晰的外延更便于學者站在統一的共識上開始后續深入的研究。因此,有待學者站在系統而宏觀的視角,全面把握和界定企業智力資本,并和相關概念明確區分。
2.對企業IC的準確評估
雖然很多學者提出了整體和單項評測的一些方法,但由于企業智力資本的復雜和動態性,以及現有評估方法本身的系統性缺陷,目前為止還缺乏一套較為準確且可以橫向比較的方法。這是此領域今后研究的重點問題之一。
3.IC影響經營績效的路徑
Bontis(1998,2000) ,Engstrom (2003) 、Riahi-Belkaoui(2003)、Brennan 和 Connell(2000)和Raine和Ilkka(2003)等對IC和企業績效的研究結果都證實了企業IC對企業績效有正效應,但影響途徑卻不盡相同。Bontis的研究結果顯示,人力資本與績效關系不顯著,它通過關系資本和結構資本間接發揮作用(Bontis,1998,2000)。James的研究結論表明,人力資本與績效高度正相關性(James,2005)。因此,對企業IC影響績效的路徑方面還有待深入探討。
4.IC形成機制
在企業IC研究領域內,IC形成機制是非常重要的問題,但人們對其認識還很模糊,只有極少數學者涉足此領域。僅有一些學者從社會資本角度進行了相關探討,從其他視角探討的卻很少。有學者提出企業社會資本通過交換和合并知識來影響智力資本的形成(Nahapiet和Ghoshal,1998)。Johannessen等學者研究結果表明,影響資源交換的因素包括動機、價值期望、機會以及交換能力。社會資本影響著這些因素的實現(Johannessen等,2002)[5]。因此,對企業IC形成機制的剖析對其理論的完善和企業實踐都尤為重要。
5.注重智力資本在特定行業和情境下的應用
智力資本的研究已經歷經了20年的發展,Guthrie等學者(2012)將其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20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這一階段主要是形成智力資本的框架,主要是引起人們對其重要性的關注。第二階段從1990年代到2004年,研究集中在IC分類、測量、報告以及對財務績效的影響等。2004年以來為第三階段,關注智力資本對各行業組織管理的實踐價值,著眼于特定情境下智力資本的運作機制,研究其如何推動組織管理工作中的應用。
此外,IC的演化、IC的行業比較分析,以及對IC的研究方法的利用等,都是今后需加強研究與突破的方向。
[1]Bontis N.There's a price on your head:managing intellectual capital strategically[J].Ivey Business Quarterly,1996,(4):40—47.
[2]Bontis N.Intellectual capital:an exploratory study that develops measures and models[J].Management Decision,1998,(2):63—76.
[3]Bontis N.Assessing knowledge assets:A review of the models used to measure intellectual capital[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anagement Review,2001,(1):41—60.
[4]Brooking A.Intellectual Capital-Core Asset for the Third Millennium Enterprise[M].London:International Thompson Business Press,1996.
[5]Bukh,P.N.,et al.Multiple integrated performance management systems:IC and BSC in a software company[J].Singapore Management Review,2002,(3):2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