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荔
兩個男生在做課間操時因打鬧被校長抓個正著,在全校“建設慢園” 活動的風口浪尖,這無疑是件不小的事。
結果可想而知,兩人站在了莊嚴的升旗臺前,接受全體師生的注目禮。當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我們是四年級二班的”時,我班學生發出一片無奈的噓聲。當被告知我班被取消本周流動紅旗時,孩子們的無奈之中又多了一份憤怒。我呢?沒面子!怎么辦?批評,狠狠地批評!扣“星”!放學后怎么也得留下他們“勞動鍛煉”一番!我把懲罰措施交代給班長,便繼續忙自己的事情了。
誰知放學后那倆“肇事者”竟然沒了蹤跡。“膽子真的是越來越大,老師下命令都不管用了不成?”正在我四處尋找那倆“逃兵”時,班長向我走來:“老師,您別找了,是我讓他們走的。”我頓時一頭霧水:怎么回事?
“老師,我調查過了,他們兩個只是在模仿游戲中的動作,被校長誤認為是打鬧,也沒給他們解釋的機會。再說了,他們這幾天進步這么大,要是因為這件事被組里扣了分,他們也會覺得沒面子。還有,他們挨批評的時候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覺得他們已經知道錯了,您不是曾經說過‘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嗎?”
班長的話讓我冷靜下來。我反思到自己當時的憤怒與其說是怒其不爭,不如說更多是看重我丟失了面子,還有班級丟失了那面象征優秀的流動紅旗。
一個小班長居然有如此胸襟,讓我這個老師汗顏!
他正是站在同齡人的角度去理解同伴,才作出這樣的判斷。有時候孩子們所謂的錯誤也不過是在大人看到的地方做了自己喜歡的事情。
回到家,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我要做什么?當觸及到我那可憐的面子,重責事輕責人的原則跑到哪里去了?其他同學憤怒的原因是什么?他們又怎樣看待這個問題呢?這或許是我更應該關心的問題。
第二天班會課,我在黑板上寫下一行字:“除了流動紅旗,我們還丟了什么?”
有同學說:“大家這周的努力白費了。”
我問:“白費怎么講?”
“同學們沒因為準備運動會耽誤掃地,放學路隊也走得很整齊,結果,讓他們攪得什么都沒有了。”這是位負責任的小干部,言語中透出沮喪情緒。
“我們的好習慣不會因為這個懲罰而丟掉。”我安慰他。
“老師,您說過誰違反了紀律都得為自己的錯誤承擔后果。”一位同學說。
“老師,我覺得,他們犯錯已經是事實,同學們更應該考慮做些什么去彌補。”班長說。
“果然是穩重的老班干部!”我暗暗在心里贊嘆。
我說:“如何改正錯誤比懲罰犯錯誤的人更重要!昨天如果不是班長給我上了那堂課,也就沒有今天的這堂課……”
“老師,我覺得您生氣也應該,因為我知道您更看重的是我們的安全。上次咱們班兩個同學在樓道里飛跑摔傷了腿,您一句責備的話也沒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碘酒和棉球為他們清理傷口。”
這個回答讓我始料未及卻又那么暖心!
“流動紅旗,重要嗎?重要!跟你們的安全比一文不值!紀律重要嗎?重要!跟你們懂得以后應該怎樣做相比,違反一次紀律沒什么!”
班里響起了一陣掌聲。
“教育是慢的藝術”幾乎被我們奉為真理,但當我們面對這群經常犯錯的孩子時,還能慢得下來嗎?
我們以愛的名義義正詞嚴地猛批他們時,是什么讓我們怒火中燒?是所謂的面子嗎?是孩子們因為看到我們生氣而升騰的集體榮譽感嗎?
班長的“不聽話”給了我叩問自心的時間,給了我慢下來思考的時間,也阻止我不再沿著錯誤的方向走下去。
做教育就是要慢下來思考,慢些處理,慢一點張嘴說話,慢一點為孩子定性。感謝班長讓我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
(責 編 曉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