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秘密體驗的結構探析及問卷編制

王晶晶

近幾十年來，青少年兒童的秘密一直被西方諸多心理學家和教育學家所關注。通過文獻檢索發現，國內關于兒童秘密的專門研究不多，但國外研究者近幾十年以來圍繞兒童的秘密進行了不少的研究。加拿大阿爾伯塔大學教授Van Manen 提出，秘密不僅指那些藏在我們內心深處的個人化態度和信息，也可指那些我們只愿意與某些人分享的信息。對秘密的體驗則是指個體對他人隱瞞和與部分人分享個人態度和信息的心理傾向。在其著作《Children＇s secrets:Intimacy，privacy and the self reconsidered》一書中，他利用現象學的方法收集故事資料，作為研究兒童秘密的腳本，細致地描述了秘密的形式，包括生存秘密、交際秘密、個人秘密以及語言和秘密的關系。此外，還描述了體驗秘密的多樣方式，如游戲中藏身處以及生活中的個人空間，并且引用大量的生活實例闡述其豐富內容［1］。

關于秘密的研究，早在1920年，法國心理學家Janet 就曾提出，兒童對于“秘密”的發現是一項巨大的成就，它標志著“內心世界的降臨”［2］。德國社會學家Simmel(1950)指出，秘密極大地豐富了生活，對秘密的體驗提供了一個復雜得多的人類生活經歷的現實，與展現在我們眼前的世界同時存在第二個世界的可能性，前者受到后者決定性的影響［3］。此外，Larson和Chastain 提出自我隱瞞的概念，自我隱瞞(self-concealment)是指個體把一些在他看起來是負面的或痛苦的個人信息主動向別人隱瞞起來的心理傾向，內容主要涉及個體隱瞞自己的負性“秘密”［4］。然而，本文中的秘密體驗則更強調意向他人隱瞞的中性個體性經驗和態度傾向，不僅僅是向他人隱瞞負性的信息。

以往的研究大多考察從幼兒到小學、初中階段的兒童秘密及其體驗，而對于高中階段兒童秘密的研究甚少。事實上，秘密的體驗對于各個階段的兒童都有著不同的影響，對于高中階段的兒童來說，正處于青春期，從身體到心理上都在經歷著一場巨大的變革，因此很有必要了解這一時期他們對于秘密體驗的態度和認識程度。Finkenaner 曾采用實驗的方式，考察青春期兒童的秘密與親子關系的聯系。結果表明，16～18歲的青少年由于認知和情感能力的發展，擁有更高的情感自主能力，他們會放棄當初對父母必須告知私密信息的權威認識，這將為他們擁有秘密提供巨大的動力，也可以說，這一時期對于秘密的體驗在他們的生活中將占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的比例。對秘密的認識和體驗需要一定的認知和情感技能，例如自我控制和個性化的選擇能力。隨著年齡和經驗的增長，青少年使用這些能力使得擁有秘密變得更加容易［5］。

就研究兒童秘密這一內容的方法而言，西方的學者們采用了靈活多樣的研究方法，是定性和定量研究的結合。定性研究主要采取參與觀察以及結構和半結構式的訪談形式，特別是在早期兒童的秘密研究中得到很多的運用［6］;定量研究主要采用問卷調查法和量表測量的方式進行，這種研究主要用于青少年兒童秘密的研究中。

在對學前期和小學階段兒童的秘密進行研究中，學者們廣泛采用結構式訪談法，以便更好地了解兒童對于特定問題的反應模式和心理狀態。美國心理學家Watson 在檢測5、6、8、10、12歲兒童對于不同類型秘密的理解時，采用事先準備好的不同類型秘密的故事對兒童進行結構式的訪談并結合錄音錄像技術，得到大量有價值的言語和行為資料，從而方便了解這幾個年齡階段的兒童對不同類型秘密的態度和認識［7］。然而，在研究青少年期兒童的秘密中主要采用了測驗法，以研究者自編的針對具體調查問題的問卷為主要測量工具。例如，Smetana 在關于青少年和父母關系中的保密和披露現象的研究中，采用了自編的問卷調查收集了青少年和其父母關于對父母保密還是披露秘密的看法［8］。目前，專門針對兒童秘密體驗的量表還非常缺乏，涉及到的僅有王才康等人改編自Larson和Chastain 的自我隱瞞量表(SCS)中文版［9］。自我隱瞞量表(SCS)的內容主要涉及個體對他人隱瞞自己的負性和痛苦個人信息。SCS 只有10個項目，采用李克特5 點量表形式，項目均為1～5級評分。SCS 具有良好的信度，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0.80。

總結國內外的研究，筆者認為我國高中階段的兒童秘密體驗的測量存在以下兩個方面的問題:①對于秘密的定義存在片面性。SCS 內容主要涉及個體對他人隱瞞自己的“秘密”，并將“秘密”定義為負性和危險的事件，即是把自我隱瞞同負性秘密劃等號，筆者認為這是不太合適的。秘密不僅指那些藏在我們內心深處的個人化態度和信息，也可指那些我們只愿意與某些人分享的態度和信息［4］。秘密因其體驗模式和內容的不同，可以包含積極、消極和中性三方面的信息，例如青春期的兒童常常將日記視為自己的個人私密空間，記錄每天所經歷的事及其感受，具有極強的保密性和馴服性［10］;②針對高中階段青少年群體秘密體驗的測量工具存在缺陷。高中階段的兒童處于青春期，是性意識的重要關注期，也是個體關注異性交往的重要階段，因此，對于“性”的認知和理解是至關重要的，以往研究在此方面關注不夠。

對秘密的體驗是一種很主觀而且私密的認知情緒體驗，了解青少年在面對自我內心的秘密體驗時的認知和情緒狀態有助于更好地把握他們的心理發展和健康水平，以及防范過度的負性體驗可能給他們生活和學習帶來的不利影響。

為解決上述問題，基于文獻分析和借鑒關于青少年秘密認識和體驗的相關研究，然后結合開放式問卷的結果，編制適合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的題目，并對該量表的信度和效度進行分析。

1 對象與方法

1.1 對象

開放式問卷的調查階段，對高中一年級到三年級的學生進行測試。總樣本數為150人，高一，高二，高三各50人。正式施測階段，以高中一年級到三年級的學生為施測對象，本研究進行了兩次測試。

第一次測試共發出500 份初測問卷(100個題項)，收回有效問卷443 份(88.6%)，其中男生226人(51.1%)，女生217人(48.9%);該測試的443名被試進行項目分析、鑒別度和探索性因素分析。

第二次測試共發出448 份正式問卷(19個題項)，收回有效問卷436 份(96.03%)，其中男生248人(56.9%)，女生187人(42.9%);該測試的436人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兩次測試共發出問卷948份，收回有效問卷879 份(92.7%)。

1.2 方法

本研究擬根據開放式主觀問卷的結果，并結合以往有關秘密體驗和自我隱瞞的研究，確定我國高中生秘密體驗的維度。本研究以VanManen 所著《Children＇s secrets:Intimacy，privacy and the self reconsidered》一書中關于兒童秘密事件和體驗的現象學描述為藍本，編寫22 道主觀開放性問題作為題目。問卷的題目為主觀問答題，主要涉及對秘密的感受，情緒體驗和態度看法。開放式問卷的被試為150人，高中3個年級各50人。結果表明，個人空間型秘密體驗是秘密體驗的主要方式，主要是指個體對賦之予私密含義的物理場所和心理空間的態度體驗;其次是交際型秘密體驗，包括我們在與他人的交往互動中，對他人秘密以及分享秘密的體驗，體現的是一種人際互動關系;再次，青春期型秘密體驗，表現的是處于青春期的兒童對于性和成長秘密的認知體驗和理解程度;第四，個人隔離型秘密體驗，主要是指個體將自我與他人隔離的心理體驗;第五，心理防御型秘密體驗，是指個人刻意隱瞞包含負性個人信息的防御型私密體驗。

本研究根據開放式問卷的結果，確定高中生秘密體驗問卷的維度，包括個人空間型、交際型、青春期型、個人隔離型和心理防御型。借鑒以往測量這個主題的量表，并結合本研究開放式問卷的結果，編制出高中生秘密體驗的初始問卷題目，共100個題目。問卷采用李克特5 點計分法，即完全符合為5分，基本符合為4分，不確定為3分，基本不符合為2分，完全不符合為1分。

1.3 統計處理

本研究采用SPSS 17.0和L ISREL 8.8 進行數據分析。采用SPSS 17.0 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項目分析、鑒別度、信度、效標關聯效度的計算，采用LISREL 8.8 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

2 結果

2.1 項目分析

首先把反向題目上的得分進行重新賦值，使被試的得分越高，秘密體驗的程度越深;然后將各被試在所用項目上的得分相加，求出各被試的秘密體驗總分;再將量表總分進行降序排列，根據總分高端的27%和低端的27%區分高分組和低分組，然后在每個題目上用高分組均值減去低分組均值，再除以組距，即得到每個題目的鑒別度。結果顯示，t 值沒有顯著性差異必須刪去的題目為4、27、2、8、32、38、68、88、90，剩下92個題目。區分度以項目得分和量表總分的相關系數為指標，結果表明，所有剩余92個項目得分與量表得分的相關都達到了顯著性水平。

2.2 鑒別度分析

美國測量學家伊貝爾認為，鑒別度指數在0.2以下的題項質量較差，應予以淘汰。為進一步提高測驗內容的鑒別力，刪除相關系數小于0.3 的題目，保留55 道題項。經過項目分析和鑒別度分析，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剩余55 道題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

2.3 探索性因素分析

首先以443名高中生為被試對高中生秘密體驗初始量表的55 道題進行Bartlett 球形檢驗，結果表明，樣本適當性度量值KMO為0.833，顯著性水平為0.000，表明變量的相關矩陣差異顯著，可以對數據進行因素分析。

根據因素分析理論，對因素數目的確定采用以下標準:①因素的特征值大于1;②符合碎石檢驗;③抽出的因素旋轉前至少能解釋3%的變異;④每一因素至少包括3個項目。項目剔除參照以下標準:①低負載:因素負荷＜0.5;②雙負載:題項在因子間的負荷差＞0.2。另外，刪除負荷高但是區分度不高的項目，因為區分度不高可能會影響到量表的效度。然后采用以反復疊代的主成分因素分析來抽取最初因子個數，并以特征值大小、特征值形成的陡坡圖、抽取因素所能解釋的變量大小3個指標為依據。

表1 高中生秘密體驗問卷探索性因素分析的各題項負荷

表2 高中生秘密體驗問卷驗證性因素分析的擬合指數

結果發現，特征值大于1 的共同因素有5個，方差貢獻率分別為23.218%、10.056%、7.830%、6.837%、5.640%，其累積貢獻率達到53.580%。對5 因素的公共因素進行斜交旋轉，根據分析的結果刪除2個負荷較低的項目19和42 以及題項間負荷差＞0.2 的14、57和83 題，最終得到19個項目，見表1。

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的5個因素依次為①個人空間型秘密體驗(5個題目);②交際型秘密體驗(4個題目);③青春期型秘密體驗(4個題目);④個人隔離型秘密體驗(3個題目);⑤心理防御型秘密體驗(3個題目)。各因子所包含的題目、因子載荷見表1。

2.4 效度分析

2.4.1 驗證性因素分析為進一步考察本研究編制的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的結構效度，即考察構想模型與實際模型的擬合度，以及項目與各因素之間的關系，本研究運用LISREL，采用極大似然估計對第二次測試的436名被試進行了驗證性因素分析。全部項目與各維度的擬合指數，見表2。

本研究編制的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的全部題目的χ2/df為2.14，同時RMESA 小于0.08，驗證性因素分析中經常報告的指數NNFI、CFI和GFI 都達到0.90 以上，表明該模型的擬合度是比較好的，該問卷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

2.4.2 各分量表與總量表的相關分析 本研究還考察了各因素之間以及各因素與總量表之間的相關來代表本量表的結構效度，如表3 所示。因素間兩兩相關系數在0.071～0.307 之間，為低到中度相關，表明各因素既方向一致，又有所差異，不可互相替代;各因素與總分的相關在0.476～0.713 之間，為中到高度相關，表明各因素與總體概念一致，整個問卷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

表3 高中生秘密體驗各因素及與總分之間的相關(r)

2.4.3 校標關聯效度 本研究選取282名高中生作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效標關聯效度的被試。以王才康等人改編自Larson和Chastain 的自我隱瞞量表(SCS)中文版和本研究編制的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的相關系數作為校標關聯效度。本研究編制的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與自我隱瞞量表的效標關聯效度，如表4 所示。結果表明，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的全部題目以及各個維度與自我隱瞞的效標關聯效度均達到顯著性水平，而且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的總分、個人空間型、交際型、青春期型、個人隔離型、心理防御型秘密體驗的各維度得分與自我隱瞞量表分數的相關系數都較高，這些結果說明，本研究編制的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具有較高的效標關聯效度。

表4 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及分量表的效度系數(r)

2.5 信度分析

內部一致性系數本研究正式量表19個題項，被試為436名高中生。測量所得的同質性信度(α 系數)系數為0.75，各維度上的同質性信度從0.53～0.77，個人空間型、交際型、青春期型、個人隔離型和心理防御型分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分別為0.56、0.53、0.62、0.62、0.77。由測量數據分析得到的內部一致性系數來看，該量表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

3 討論

本研究在檢索以往國內外青少年秘密體驗的研究文獻基礎上，結合本研究開放式問卷的結果，確定高中生秘密體驗的維度主要包括個人空間型、交際型、青春期型、個人隔離型、心理防御型秘密體驗5個維度。借鑒以往測量自我隱瞞指標的量表，并結合開放式問卷的結果，編制了高中生秘密體驗問卷，最初共100 道題目。

經過項目分析、鑒別度分析和探索性因素分析，確定正式的高中生秘密體驗共19 道題目，并且提出該量表的5個維度包括:個人空間型、交際型、青春期型、個人隔離型和心理防御型。以往研究者編制的自我隱瞞量表只提出了對他人隱瞞負性“秘密”這一個方面來考察中學生自我隱瞞的心理傾向［11］，但本研究認為應就秘密體驗所涉及的對他人隱瞞和與部分人分享個人態度和信息的心理傾向進行全面考察，經本研究探索性因素分析提取5個因子，而且本研究各因素的相關分析也表明，高中生秘密體驗5個因素之間的相關為0.071～0.307 之間，為低到中度相關，表明各因素既方向一致，又有所差異，不可互相替代，應予以分別考察;各因素與總分的相關在0.476～0.713 間，為中到高度相關，表明各因素與總體概念一致，表明問卷的結構效度良好。

此外，以往研究對兒童秘密及其體驗的考察多從現象學和社會學角度出發，本文是首次使用定量測量的方式對高中生秘密體驗進行結構探析，具有重要的創新性，為今后相關方面的研究提供借鑒依據。

本研究采用驗證性因素分析考察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的結構效度，結果表明，該問卷全部項目的χ2/df 接近2，RMESA 小于0.08，驗證性因素分析中經常報告的指數NNFI、CFI和GFI 都達到0.90 以上，這表明該問卷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本研究編制的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的總分與王才康等人編制自我隱瞞量表中文版的相關作為效標關聯效度為0.496，而且該量表的各個維度與自我隱瞞量表的相關系數均達到顯著性水平，這表明本研究編制的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具有較好的效標關聯效度。

本研究編制的高中生秘密體驗正式量表，其內部一致性信度為0.75，各維度上的同質性信度從0.53～0.77。可見，本研究編制的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的信度較高，該量表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

綜上所述，本研究所編制的高中生秘密體驗量表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和效標關聯效度，同時也具有較好的穩定性和一致性，適合測量高中生的秘密體驗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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