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霾里的生活

阿西

生活指南

建議認真閱讀洗衣機說明書

閱讀傳統婚姻的反面

閱讀被實用主義者玷污的海水

要研究是否有一條紅色小魚

游過了浪的所有制

要知道，越是熱愛生活

越會遭遇不測

建議和你的對手暗中和解

但表面上與他隔山打炮

讓他跌入幸福的深淵

像一頭被砍掉腦袋的遠古精靈

遙望高樓大廈里的燈火

讓他知道春天不僅有布谷

還有霹靂

每天運動超過2小時

即使輸掉正義也不輸掉年華

在自己的江山牧馬，它膘肥體壯

讓壞蛋蛋疼得要命

抓狂得要命（像失去戰馬的將軍）

不克制愛，卻必須放棄愛

僅僅是一笑而過

野梅落地的過程值得借鑒

但美輪美奐的往往不夠真實

而你的傷口終要刺破

最美不過黑白灰，不過解剖學

大地還算寬厚和良善

你只須寫出你的詩

做出獨立的判決

最后你要安葬好“敵人”

不一定是什么豪宅

但須足夠安靜并有崇高感

讓他知道你在懷念并與他在一起

將墓地的周圍布置成小花園

你時隔二三年前往拜謁

勝利來得不算太遲

南方，北方

我把北方帶到了南方

又把南方帶回北方

南方被我注入幾分雪的寒冷

北方飄起水牛眼中的淡云

土壤悄然變顏換色

蔬菜移栽后率先性解放

而芒果菠蘿木瓜這些名詞

到達北方就是夸張的形容詞

我無法保鮮家園的景致

白話在黑土地上流亡

東北秧歌卻在南海邊曬幸福

候鳥越來越不需要國度

……指南針發生倒置

灰松鼠篡改貧富懸殊的省籍

傳統只剩下三畝根據地

我的身上，壁虎亂爬

臉頰悄悄長出南方人的胡須

還有……冬天絢爛的花海

掀起臺風，席卷地方病

哦，南方和北方之間

海風吹干的故土

像一件被忘在岸邊的禮物

攜帶暗礁的味道

刷墻

我開始修改一幅舊畫

首先去掉畫面上的灰塵

去掉畫面里的談話聲

和無法辨識的腳印與指痕

我在復習勞作的過程中

等你從廊橋闊步走來

走進正在刷新的畫面之中

為此，我按照一定工序

從左至右，從上到下

由表及里直至污垢的深處

都用環保材料覆蓋兩遍

像寫一首完全不同的新詩

首先要避免進入老套

然后到達周家井的公交車

才會帶來暖色的鄂豫皖

……畫面逐漸干凈了

已經重現霧霾時代好時光

而揮手時重現的雙彩虹

沒有人發現它的糜爛

沒有人能夠為之秋高氣爽

但沒關系，我只要一種白

只要李白或白居易的白

只要從灰暗中分離出的白

但這絕不是表白的白

是的，這幅畫只有白本身

沒有一絲絲的黑

甚至連陽光都是多余的

白所填充的房間將形成海洋

形成白色的想象

謁蘇軾墓

走進一個人難于走進他所在的朝代

更難于走進他文字里的墓園

當我們必須為這個人返回故鄉的時候

或者試圖將他打造成新風景

矗立起一尊永恒的雕像

我們發現這是一個習慣了流放的人

他的身體甚至早已被無數條河流穿過

沖刷出一個個難以登陸的孤島

——而我們遠在下游

遠在不斷堆積和向前延伸的下游

形成文字或非文字的灘涂

冬天到來之前？？

冬天到來之前，盡量淡泊

盡量保持平和與溫順

冬天到來之前，盡量緩慢

盡量保持靜止與獨立

冬天到來之前，多吸收陽光

盡量保持內心的明亮

哦，冬天就要到了

有些人將像落葉

被寒流裹挾著，消失掉

有些人將要生病

冬天就要到了

呼吸將受到阻力

走路的姿勢將發生歪斜

嘴角上將要掛起冰凌

哦，冬天到了

說話要小聲，別讓壞人聽見

壞人就在我們中間

阻止春天的到來

2014，序曲

天空的機密，印在早晨暗紅的云里

你推開門，呼吸寒風，閱讀第361頁上

關于黎明在逃亡的途中……

你走出新聞的縫隙，沙沙聲中

奔跑，告別京東不完美的冬天，稀薄小雪

清新的是形式，內容深陷于霧霾

很多人紛紛談論肉和雞蛋的價格

嘗試把春節制成一根臘腸，或新的輸入法

努力保護網絡時代的家庭關系

但，2014真不會帶來戰爭和殺戮嗎？

那些恐懼者、斷臂者、放棄省籍的流浪者

那些拒絕在詩里投降的家伙

你說，盡量少去街頭，最好是跳進大海

好吧，哥們，飛往三亞的飛機上見

好吧，去海上寫出深藍的序曲

飛機在黑夜里飛行

飛機在黑夜里飛行

在看不見的高度，如一只神鳥

飛行在隱秘的軌道，飛過國家的上空

飛過龐大的城市和無數渺小的鄉村

飛過場景，飛過虛設

飛機在黑夜里飛行

一個簡單的常識是你看不見自己了

你的誕生地越發變得模糊直至完全陌生

你保持著絕對的靜默，甚至是莊嚴

你第一次發現其他人的不安

飛機在黑夜里飛行

它顛簸在南下的氣流里，顛簸在天堂

它偶爾下降旋即拉升，帶來眩暈

讓你冥想，仿佛看見了那些綻放的曼陀羅

你有了恐懼，內心的壓力在增加

飛機在黑夜里飛行

你反復告訴自己飛越了險峻峽谷

飛越了污濁的河流，飛越了霧霾發源地

其實你正飛行在剛收獲過的甘蔗地

你并未向那片土壤致敬

飛機繼續在黑夜里飛行

飛抵新的大陸，飛抵藍灣海岸線

飛機轟鳴著，顫抖著，它那巨大的燈光

如閃電將靜謐的夜空分割成明暗不同的世界

飛機降落了，你卻仍在飛翔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