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盛
(甘肅省武威市廣播電視臺,甘肅武威733000)
用“現實真實”再現“歷史真實”
——淺談四集電視紀錄片《玉帛之路》的創制理念與實踐
徐永盛
(甘肅省武威市廣播電視臺,甘肅武威733000)
在人文歷史類紀錄片創作中,“歷史真實”是本體,是目的,“現實真實”是客體,是手段。“現實真實”為“歷史真實”服務。紀錄片創作需要完成以現在發生的“現實真實”為對象,講述、還原、解釋“歷史真實”的任務。由武威市廣播電視臺和《絲綢之路》雜志社聯合,配合“中國玉帛之路與齊家文化考察活動”創制的四集電視紀錄片《玉帛之路》,通過對“中國玉帛之路暨齊家文化考察活動”這一“現實事實”的客觀紀錄,全景再現了華夏史前文明時期“玉石之路”產生、發展、演變的“歷史真實”,闡釋了隴原大地對華夏文明發祥、傳承的必然關系和積極影響,說明了甘肅是中國遠古時代文化改革開放融匯的前沿、是華夏文明重要的發祥地。結合該紀錄片的創制編導實踐,闡述人文歷史類紀錄片如何更好地處理“歷史真實”與“現實真實”的關系。一要在編導與撰稿上,正確處理好明線、暗線敘事線的建構,巧妙敘事同頻共振;二要在畫面與編輯上,堅持以實補虛,虛實結合,借助紀實激發想象,啟迪思考;三要在解說與旁白上,堅持唱和相協,情理相融,注重品位。
電視紀錄片;歷史真實;現實真實;藝術再現
為積極響應國家“一帶一路”戰略布局和甘肅建設華夏文明傳承創新區決策部署,2014年6月至2015年6月,由武威市廣播電視臺和《絲綢之路》雜志社聯合,配合“中國玉帛之路與齊家文化考察活動”,創制了時長240分鐘的四集電視紀錄片《玉帛之路》。該紀錄片分《玉出昆岡》、《驛路尋玉》、《玉振金聲》和《玉耀隴原》四部分。通過“中國玉帛之路暨齊家文化考察活動”這一“現實事實”的客觀紀錄,全面反映了專家學者對玉帛之路的背景研究、路線研究、玉資源研究、齊家古國研究和華夏史前文明探討,集中展示了產生于隴原大地上的馬家窯文化、齊家文化、四壩文化、火澆溝文化、沙井文化、辛店文化的獨特魅力,全景再現了華夏史前文明時期“玉石之路”產生、發展、演變的“歷史真實”,理性探討了玉石神話信仰、神話王權建構和玉所承載的以“和合精神”為代表的核心價值,闡釋了隴原大地對華夏文明發祥、傳承的必然關系和積極影響,說明了甘肅是中國遠古時代文化改革開放融匯的前沿、是華夏文明重要的發祥地。
紀錄片制作完成后,先后在中國甘肅網、《絲綢之路》雜志、《蘭州晨報》、《蘭州晚報》、甘肅六藝傳媒、非常道傳媒、武威電視臺、《武威日報》、《甘肅廣播電視報武威周刊》、樂活武威等省內外大型網站、廣播電視、報刊、微信平臺及至人民網、網易等手機客戶端等媒體亮相,或全文刊發紀錄片文本,或連載視頻,或專題報道,在社會各界產生了強烈的反響。它使“玉帛之路”這一全新的概念嚴格意義上第一次走進了大眾視野,進而對助推甘肅建設華夏文明傳承創新區、打造絲綢之路經濟帶黃金段,乃至研究“一帶一路”人文精神、推進華夏文明探源行動具有積極而深遠的意義。
本文結合紀錄片創作實踐,淺談人文歷史類紀錄片如何更好地處理“歷史真實”與“現實真實”的關系,在實際創作中更加有效地提升紀錄魅力。
電視紀錄片是以影像媒介的紀實方式,在多視野的文化價值坐標中尋求立足點,對社會環境、自然環境與人的生存關系進行觀察和描述,以實現對人的生存意義的探尋和關懷的文體形式。紀錄片《玉帛之路》以為期15天的“中國玉帛之路暨齊家文化考察活動”這一事件入口,跨越式地拉開史前4000多年跨度的華夏文明敘事。以考察團所經甘肅、青海等地的七八種文化類型為背景,梳理出龐大的絲綢之路、玉石之路、青銅之路、彩陶之路等文化概念,用實物例證出專家學者的理論構想。最終,還將在文化考察研究活動的基礎上提升出有關華夏文明的探源發祥、文化基因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精神內涵。面對受眾對紀錄片創作日益提高的期待和更為苛刻的挑剔,如何建構科學合理、富有品質的文化框架,需要宏大的架構設計。如何讓沒有任何有關史前文化信息積累的受眾在短時間內接受或者感受悠久而多樣化的史前文化,喚起觀眾的集體無意識,需要重構現實敘述與歷史背景的關系。
紀錄片本質上是一種影像的敘事文體,它與文學的共同之處都是要求敘事的推進、變化和突出主題。《玉帛之路》紀錄片不是對田野考察的游記式回顧,也不單純是甘肅史前文化的講述與整理,敘事的主體或主旨應該是通過對“玉帛之路”研究成果的系統展現,即“現實真實”,來揭示蘊含在“玉帛之路”其間的民族信仰、價值認同和精神向度,即“歷史真實”。如何巧妙地處理好二者的關系,實現圍繞主題敘事的有序推進,不致出現本末倒置的現象,便成為該片編導最關鍵的問題。為此,《玉帛之路》堅持合理敘事,科學架構兩條敘事線,一條為明線,即以考察活動的日程安排為基礎故事,強調現實真實;一條為暗線,即玉帛之路的背景介紹、路線研究、玉資源研究、承載的歷史文化意義和社會意義的闡述,強調歷史真實。在明暗交替的敘事中,推進紀錄。
在每一集的編導策劃中,紀錄片圍繞主題,精心布局,努力做到立足考察活動故事點,延伸玉石學術知識點,點破紀錄主體關鍵點。第一集《玉出昆岡》以明線敘事開篇,鋪設明暗敘事線,重在解決暗線主旨。以史前大傳統的神話觀為背景,從玉帛之路考察活動啟程談起,穿插講述了絲綢之路概念遮蔽的史前文明淵源,拉長了絲綢之路概念的時間跨度。在時長一小時的明線、暗線的交叉敘述中,設置了一系列的問題。通過這些問題的設置和闡釋,幫助人們厘清了有關“玉石之路”概念性的問題,同時明確了玉石之路與齊家文化之間的關系。第二集《驛路尋玉》重在明線敘事,重點介紹了考察馬家窯文化、皇娘娘臺、永靖縣王家坡遺址、臨夏州羅家尕原遺址、廣河縣齊家坪遺址、四壩灘四壩文化遺址、東灰山、西灰山、黑水國遺址和火燒溝文化、酒泉兔葫蘆遺址、流動的玉門關的相關情況,對齊家文化玉禮器進行集中闡述,揭示出了史前文明的傳承和西玉東輸的進程。第三集《玉振金聲》是對玉帛之路考察的敘事延伸,重點介紹了同樣出現在這條路上的彩陶文化和青銅文化,突出了玉文化與金文化代表著的不同的文化內涵,側重反映東西方文化的交流與融合,體現了文化的多樣性和多元化。第四集《玉耀隴原》繼續在明暗交替的敘事中揭示主題、升華主題。通過考察活動和考察成果的紀錄,重點闡述玉石所象征的華夏文明、民族信仰和精神向度的內涵,闡述甘肅這方神奇而美麗的土地不是文化的荒漠,是中國文化的母體,是中國遠古時代文化改革開放融匯的前沿,亦是我們共同的精神家園。
良玉假雕琢,好詩費吟哦。通過明暗交替的敘事,同頻共振的交響,《玉帛之路》紀錄片巧妙地抓住“行走”這一核心問題,將受眾帶入了紀錄片展現的當下語境中。它不再是一個封閉的敘事空間,而成為一臺社會性極強的廣義文本,每個受眾在各自的閱歷與理解里感受著不同的體驗。
在《玉帛之路》紀錄片中,“歷史真實”是本體,是目的;“現實真實”是客體,是手段。“現實真實”為“歷史真實”服務。紀錄片創作需要完成如何以現在發生的“現實真實”為對象,講述、還原、解釋“歷史真實”的任務。如何通過畫面敘事來完成這一任務,成為該紀錄片創作面臨的重點課題。對此,可以選擇專家訪談,可以選擇情景再現,可以選擇影視素材。
《玉帛之路》立足甘青大地,走過史前古道上的一個個文化驛站,尋找“玉教”文化的深邃基因。短短15天時間的匆匆行走,沿途驛站大多分布于戈壁沙漠間,紀錄片攝影師馮旭文、何成裕提著笨重的攝影機,奔波在考察團隊員的左右,抓拍著一個個難得的瞬間。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擁有豐富的一手素材保證該片的畫面敘事。面對基層紀錄片創作的成本投入等客觀因素,也不可能在理想狀態下進行宏大的情景再現。面對時空跨域幅度較大的史前文化和龐雜交錯的文化信息,缺乏醒目的文化信息,而讓毫無專業儲備的觀眾通過專家的講解去實現對史前文化的感知,受眾不能接受。作為影視節目,主體方面所需要的素材缺失成為該片創制最大的短板。
編導《玉帛之路》紀錄片,希望該片能夠突出史料性、學術性、藝術性和文學性,力戒枯燥單調的學術介紹,通過故事化的情節,通過細節的敘述,通過情感的渲染,賦予文化遺址一定的情感,讓物質化的文物承載一定的思想,讓那些永遠長眠于史冊中的信物活起來、立體化起來,努力打造一部如玉的具有品位的作品。這是創作團隊一直追求的理念和目標。如何在客觀可行的條件下實現這樣的目標,我們堅信,紀錄片創作的魅力不僅在于紀實,更在于思想。在畫面的采用選擇和編輯手法的使用上,后期編輯制作馮旭文、趙建平按照編導意圖,堅持以實補虛,虛實結合,借助紀實激發想象,激發思考。而這樣的編輯手法,同樣在實現著以“現實真實”再現“歷史真實”。
堅持寫實。在力所能及的時空里,充分調動攝像機鏡頭進行全方位、多角度的拍攝,紀錄“現實真實”。該片中既有對隴原大地人文環境和自然環境的反映,使枯燥的田野考察活態化;又有對沉睡在博物館展廳里一個個文物的定格,使考察主體具體化;更有對考察活動全景紀錄、重點展現、細節刻畫的抓拍紀錄,使紀錄故事影像化。跟拍、長鏡頭、現場音效、同期采訪等紀實手法的運用,有效地保證了紀錄的本質屬性和內在品質。
堅持寫意。電影理論家克拉考爾認為,現實生活的存在是一種含義模糊的存在,在影片中也應具有一些含義模糊的鏡頭,以便去“觸發各種不同的心情、情緒和內在的思想活動”。這“不單純限于交待情節糾葛,并且還能拋開它,轉而表現某些物象,使它們處于一種暗示性的模糊狀態”。這種暗示與觸發是為了給受眾提供體驗的可能性。這種體驗又可以去引發想象,可以以本能的認同去誘發心理的認同。紀錄片《玉帛之路》中,河西走廊上蜿蜒而去的長城,夕陽下戈壁灘上漸行漸遠的身影,地上孤單爬行的甲殼蟲,沿途烈日暴曬下的砂礫,揚長而去的車輛揚起的尾塵,荒漠里孤獨掛在枝頭的沙棗,大頭山上叢生的野草,還有用玉石在大地上拼寫出的“玉帛之路”四個字,這些被常人所忽略的小細節和特別的創意,在鏡頭下敏銳而獨特地再現出來,給受眾以想象,進而留下了更為深刻的印象,也構成了“歷史真實”所不可或缺的重要符號。
虛實結合。“現實真實”是豐富多彩的,本身蘊含著美,紀錄片在展示“現實真實”的美時更需要體悟、感受,然后通過對現實素材的選擇與處理升華出一種情思。后期編輯中,編輯制作人員按照“用畫面造句,用鏡頭講述,用思想編輯”的理念,對拍攝資源進行吃干榨盡式的利用,對同期采訪進行碎片化處理,對擁有的影視資料、地圖、文物、寫意鏡頭進行充分的特效處理。當紀錄片講述故事時,受眾被故事情節所吸引,并因著碎片化的敘事而留下不間斷的懸念;當紀錄片渲染西部景觀時,受眾被甘青風光所吸引,同時提供了視覺閱讀的休閑時刻,進而形成了一張一弛的敘事節奏;當紀錄片展現文物時,受眾被新鮮的文物所吸引;當紀錄片講述人物時,受眾被這些執著的學者所感動。在這樣起承轉合、錯落有致的畫面表達中,穿越千年的玉帛之行,在雋永的鏡頭下一一再現,并引發了受眾的聯翩浮想,引發了受眾對玉文化、帛文化的更多啟迪和思考。就在技術、設備、資金等不盡如人意的情況下,創作團隊通過考古發掘、文獻梳理及親歷行走與田野圖像,重新展現出了作為史前文化的立體片段,用“現實真實”表現了“歷史真實”。
一部紀錄片的成功,固然與主題密不可分,但是創作風格同樣是十分重要的組成部分。許多人認為,紀錄片的解說等聲音部分屬于創作風格的范疇,與內容和意義無關。其實不然,紀錄片的聲音語言在一定程度上制約著一部作品的品位。以聲不僅傳情。紀錄片不是自然主義,不能成為紀錄主體的自然狀態,應該是創作者對被反映對象投入了情感與評價的“參與的觀察”,更是“參與的表達”。在這種參與的表達中,實現“歷史真實”與“現實真實”的協調統一。
“玉石之路”所經的河湟流域地處文化融合地帶,文化類型眾多,要把復雜多類的文化類型一一展示在有限的紀錄片中,不僅需要很好的架構,更需要很好的形式。不僅需要電視畫面語言的理想組合,更需要電視聲音語言的科學優化。《玉帛之路》紀錄片堅持唱和相協,共舞共鳴,情理相融,形成品位。
《玉帛之路》充分尊重了聲音語言的運用。不論是解說旁白、專家訪談、現場音效,還是冪底音樂、主題歌曲,總體上把握了空谷幽蘭、滄海橫流的主基調,體現了多聲部交響樂奏鳴的主旋律。
解說為內容服務,為情感服務,為節奏服務。紀錄片既是對故事的客觀敘述,又是對人這一主體情感的表達,更是一種思考的方式。《玉帛之路》紀錄片如何處理好這些功能、文本與節奏的相協調,實現“歷史真實”與“現實真實”的有機結合?該片在解說的方式上注重創新,大膽采用男女混配,這在中國目前的紀錄片創作中確屬少見。女聲承擔著“歷史真實”的表達,側重解說,側重敘事和講解,總體營造史前文明悠長、玉文化溫婉的氛圍;男聲承擔著“現實真實”的表達,側重旁白,側重思考和感受,充當現場考察者的替身,在感受中率性表達,在思考中隨意敘述。二者一唱一和,一張一弛,參差有致。在兩者的交互式進行中,營造出了紀錄片跌宕起伏的節奏,體現了紀錄片的美感。同時也很好地實現了渲染敘事氛圍、引導受眾思考的目的。正如該片解說主持人袁潔所認為的,兩者的結合就仿佛溫文典雅的玉女在遠古和現實的時空中穿行,時而低語,時而放歌,時而傾訴,時而思考。就在玉女凝神思考之際,睿智儒雅的學者翩然而至,用冷靜的分析、抒情的語境、理性的感受一語中的展開評述,讓人們通過不同的語境感知不同的意境,體會穿越古今、跨越時空的身臨其境之感,實現了古與今在視野與人文上的和諧統一。
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紀錄片是真實的藝術,是審美的藝術。立足“現實”是紀錄片最基本的要求,追求“真實”是紀錄片創作的最終目標。充分運用合理巧妙有效的電視表現手法,科學處理好“歷史真實”與“現實真實”的關系,解決好“如何對待現實”和“如何達到真實”的矛盾,在內容意義、形式表達和美學價值之間建立和諧的關系,就一定會保證紀錄片作品所應擁有的“真實價值”。
J904
A
1005-3115(2015)18-003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