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昊天
(揚州大學文學院 江蘇 揚州 22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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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杖頭木偶之表演藝術
孔昊天
(揚州大學文學院 江蘇 揚州 225000)
木偶戲是中國最古老的的藝術形式之一,在中國乃至世界藝術史上有著獨特的地位。揚州木偶屬于木偶戲中的杖頭木偶,在中國木偶史上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揚州杖頭木偶歷史悠久、制作工藝精巧、表演水平高,對其進行研究對于推動和促進地方特色藝術的健康發展,具有較高的學術意義和鮮明的現實指導意義。本文擬從表演操作、木偶絕技等方面對揚州杖頭木偶的表演方面進行研究。
揚州;杖頭木偶;表演
揚州木偶源于清代,1963年正式組建成立了揚州木偶劇團。從成立至今五十年,其間,他們在揚州木偶在的傳承的基礎上不斷和發展,上做出取得了可喜的成績:題材不斷拓寬,技藝不斷創新,市場不斷擴張,影響不斷提升。2008年,揚州杖頭木偶戲進入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名錄。揚州杖頭木偶的制作工藝極為精巧,表演水平很高,在國內外的演出經驗十分豐富,享有極高的聲譽,特別是在歐洲、北美,多年來應邀出訪不斷。
表演藝術是木偶劇的生命與靈魂,沒有表演藝術,木偶劇就是死的木偶,而不是活的戲劇藝術。木偶劇是一種“真人弄假人”的藝術。那木偶舞臺上一個個神氣活現的木偶,都是隱于幕后的演員操縱著木偶而表演,這是木偶劇表演藝術的基礎與前提。木偶劇是以木偶為主要角色的戲劇表演形式,演員是不能直接登臺的,而要通過操縱木偶,讓木偶代表演員進行表演。所以說,操縱表演是使死木偶變為活角色的關鍵與核心。木偶的一舉一動、一招一式、一顰一笑,全是通過演員的雙手操縱控制的。演員的手如同木偶的神經,一個個無生命的“偶”,通過演員的“點化”后,才能變成有生命的“人”。所以木偶舞臺上無生命的“偶”,同時又是有生命的“人”。木偶角色的“人性”與“偶身”的兩重性,在這里得到了完美的結合。
戲諺云:“演員一身藝,千古一劇情;既是劇外人,又是劇中人;劇外和劇中,真假一個人。”這則戲諺意思是說,表演藝術的體現者是演員,這是表演藝術不同于其他藝術門類的基本特點。演出中,他既是劇中人——角色,又是劇外人——演員。演員和角色,是真和假的矛盾統一,也是演員自我與角色自我的矛盾統一。有趣的是木偶戲中的角色不但是假的,就連扮演角色的木偶也是假人。這種“假中假”的演出形式,是木偶戲的一大特色。而戲臺上一個個無生命的木偶角色的生命,都是臺下演員所賦予的。
馬克思說:“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說,動作是支配戲劇的法律①”。木偶戲的藝術,其形象不僅包括上面所談到的木偶形象本身,而且還要靠幕后操縱演員的表演,將演員自身的形象思維、角色體驗、動作設計,融入木偶形象、角色之中,離開這一點就不成木偶戲了。在當今的揚州木偶戲表演舞臺上,藝術家們動作嫻熟、操縱靈活,他們將木偶的頭眼、嘴、身、手等動作的表演與戲曲演員的水袖、碎步、亮相、鶴子翻身等表演有機地揉合在一起。杖頭木偶的上半身是演員手中操縱木偶釬子的功夫,而木偶的下半身動作,則要靠演員的舞臺功夫了。譬如木偶的臺步就是依靠了演員的臺步,也就是說真人怎么走,木偶就會怎么動。比如戲曲中的“起蹦子”和“跑圓場”,只有演員腳下走得好走得像,木偶才會惟妙惟肖。同樣,木偶配音演員和伴奏人員也要有較好的藝術素養,才能在為木偶角色配音、伴奏的過程中,體現出木偶人物不同的心緒。這當中人物的性格,喜、怒、哀、樂的情感表達、都得和木偶的表演,節奏、動作協調一致,做到聲、形統一,不露破綻。其情況和國外影視片譯制時,配音演員必須看著影視片中角色口型而進行配音工作一樣。此外,木偶人物因受面部表情的固定局限,往往要用夸張的動作和加強節奏感來表達感情。如低頭表示沉思、愁煩;仰首表示傲氣;抽泣表示悲傷;跳躍表示歡樂等等。總之人偶合一是組成木偶戲表演藝術的基本因素。
《嫦娥奔月》一劇中,當嫦娥吞丹與后羿永別時,其人物的內在感情被藝術家們刻畫得淋漓盡致,催人淚下。該劇第一、五場,嫦娥與后男的對唱,第六場中對玉兔的獨唱等抒情、敘事的段落,木偶表演的效果都十分理想,被人稱為“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物”。木偶劇《葫蘆娃》將在傳統“只見木偶不見人”的遮擋式表演模式上,要求表演者不僅要控制木偶的表情和動作,還要將木偶的心境融入自己的肢體語言,讓舞臺“活”了起來。全新演繹的經典童話劇《新白雪公主》在以往的故事上重新打造了一個新版本,全劇的布景、服裝、表演內容均為重新制作,比起老版本更加好看,該劇正風靡大江南北,演出逾千場。這些可以說明,揚州木偶操縱藝術水平己達到了新的境界。
木偶書法、木偶繪畫這些涉及到特技的節目能成功,首先得益于中國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尤其是國外觀眾,他們在欣賞這個節目時,往往被中國文化所陶醉、震撼。其次,觀眾在欣賞這個節目時往往是輕松愉悅的,但演員在舞臺后所下的功夫,卻稱得上千辛萬苦。真人練好書法本來就極不簡單,而要舉著幾斤重的木偶,再加上用左手操縱木偶的右手寫字,這其中的技術真是令人驚嘆!這種情況下,別說創作書法了,連字要寫得整齊了都困難,哪怕你舉著不動都累的夠嗆,更何況還要一口氣寫下數十個字。為了練好這個節目,表演藝術家們幾乎每天都要用四尺宣紙寫上無數張,木偶用的毛筆都損耗了幾十支。至今,這個節目雖然已經是成熟節目了,可是藝術家們仍然不敢放松,每天苦練,他們說,“藝術無止境,只有更好,沒有最好。”高超的木偶操縱表演、達到人偶合一效果的技藝都離不開木偶表演藝術家們的辛苦。
揚州杖頭木偶技藝全面且具有綜合性,具有“剛柔相濟,細膩傳神”的藝術風格。而這一風格在揚州杖頭木偶的絕活中得到了很大體現。比如《扇韻》,木偶表演扇子,木偶美女翩翩起舞,手中扇子靈活自如,時而優雅舒緩地展示,時而熱情奔放地旋轉,小小的扇子,轉、甩、開、合,組成了不同的唯美圖案,真切印證了揚州杖頭木偶“不是真人、勝似真人”的美譽。再如《嫦娥舒袖》,有些演員所用長綢多達10多米,就是真人舞動起來都困難,更何況還要舞出美感,而我們的木偶演員凝集了揚州杖頭木偶的想象力和創造力,細膩地演繹出了嫦娥飄逸的古典神韻。
在時代的發展中,木偶的絕活表演中運用到了越來越多的高科技。很多時候,木偶制作老師設計的機關也為木偶絕活增色不少,但是這些機關也只有在優秀演員的靈活操縱下,才能從科技變成技藝,成為了藝術。揚州杖頭木偶的絕活之所以魅力無窮,首先在于立足了揚州杖頭木偶的本身,一方面揚州杖頭木偶薪火相傳,長久不衰,另一方面演員長期艱苦磨練,技藝十分牢固,這才煉就了揚州杖頭木偶絕活的“神話”。
木偶戲“能人之能”,木偶也“能人之所不能”。前者比如現代木偶京劇《沙家浜》“智斗”一折中,阿慶嫂提壺續水(茶壺中可倒出真水)的動作,還有劇中反面角色刁德一、胡傳魁用打火機點煙及抽煙、吐煙等木偶特技,令人叫絕;后者如現代木偶京劇《智取威虎山》“打虎上山”一折中,楊子榮騎馬、殺虎的情節:那馳聘于林海雪原之中,膘肥體壯的青鬃馬和聲震四野、兇相十足的大老虎,無不栩栩如生,令人稱奇。這些特技絕活的巧妙運用,不但展示了木偶演員高超技藝,也為塑造人物增添了炫麗的色彩。
揚州木偶的歷程是極其輝煌的歷,但輝煌的背后卻是揚州木偶操縱制作者艱辛的付出。現代木偶眼睛能動能眨,嘴巴能張能合,上能上天入地,能飛檐走壁等等,這些“不是真人,勝似真人”的舞臺體現,無不傾注了木偶制作者的智慧和汗水;同樣木偶在舞臺上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生動表演,無不體現了木偶操縱演員高超絕倫的的操作技藝,木偶能在舞臺上活起來,離不開木偶操縱演員的“臺下十年功”!木偶制作、操縱的藝人們,都是些責任意識、創新意識、市場意識很強的人。他們不僅把木偶制作和操縱看作是一個飯碗、一種職業,更是當作一種事業去奮斗,一種藝術去追求。木偶長綢舞、舞扇、轉佛珠是從兄弟劇種舞臺表演借鑒來的,讓木偶表演談何容易。表演木偶作畫、寫字的演員一般都師從畫院的畫師們,從基本功練起,自己寫得、畫得象那么回事了才能操縱木偶去寫、去畫,這些木偶舞臺上很多創新都是用演職員的勤勞和汗水換來的。相信通過木偶藝人的不斷努力,木偶藝術這支奇葩將更加鮮艷。
木偶對于生活中的現實細節在表演上并非都能達到,但有時從效果出發,又非達到不可,這就要靠木偶的絕活了。如在現代戲的表演中,木偶能左手拿著火柴盒,右手持根火柴棒,“劃”一聲,點著了火,十分嫻熟地將香煙點上。鼻中還冒出一小串白煙。這樣真實而細致的表現,在過去的木偶戲中是少有的,而今天的木偶戲都能達到。再如《火焰山》一劇,孫悟空錯借妖扇,火勢越扇越大,舞臺的上、下場門全是一團團的真實火焰,天幕上是幻燈火影,整個氣氛非常強烈。這些場景無不具有現實主義的客觀描寫。但是,絕對摹仿又容易脫離所謂的“偶味”,還必須大膽想象夸張。在《嫦娥奔月》劇中,那妖龍吐水,河水猛漲,昆侖山奇景,西王母仙境,無不具有浪漫主義的夸張和虛構。將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相結合使當今的揚州木偶戲增強了表現力,創造了美的意境,給人以美的享受。
再比如《武松打虎》一劇,表演中并沒有簡單地照搬真人演員武松的身段,因為這并非是揚州杖頭木偶之所長。表演藝術家在這個節目里創造性地糅合了舞蹈動作,老虎喝了武松的烈酒甚至跳起了迪斯科,將本來殘酷緊張的武打用輕松愉悅的舞蹈表現出來,卻又合情合理,符合了現代觀眾特別是小觀眾的審美情趣。還有木偶書法節目《李白賦詩》,將揚州杖頭木偶、中國傳統書法、中國詩歌朗誦藝術,乃至中國古典音樂結合到了一起。本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土胎木偶,化身一位吟詠者與書法大師,他隨著典雅優美的音樂旋律,輕聲吟誦,奮筆揮毫,不一會兒,一首“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呈現在觀眾眼前,讓觀眾同時欣賞到了木偶的奇、書法的美,唐詩的韻,回味無窮。
通過揚州木偶劇團藝術家們的不懈努力,涌現一批新穎、別致的木偶特技節目。如《扇韻》,表現一位少女在“春江花月夜”樂曲聲中,面對明月,手持雙扇舞出開扇、收扇、按扇、轉扇等高難動作和做出各種舞姿;《木偶作畫》中鄭板橋能當場畫出一幅氣韻生動的《竹石圖》;《木偶書法》中李太白在一幅宣紙上書寫草體《送孟浩然之廣陵》書法作品;尤其是木偶絕活《木偶變臉 噴火》,表演者吸收川劇表演技法,又改進了木偶內部裝置,瞬間就能使木偶變出8張不同圖案、色彩的臉譜,隨即口中噴出團團烈火……而這些絕技表演都是采取“人偶同臺”、零距離地和觀眾接觸的情況下進行的,使觀者無不為之震撼!
城市、農村、學校、工廠、軍營處處都有揚州杖頭木偶劇演出的身影。能在正式劇院演出,也能在學校操場演出;能為招待國賓演出,也能為普通老百姓的婚壽喜慶演出。精品佳作常演常新,《瓊花仙子》二十多年來演出超過1萬場次。而且揚州木偶已走出國門,足跡遍布亞洲、南美、西歐的數十個國家和地區。1984年曾在日本創下兩個月連演52場的記錄。1991年至1996年以一部《三國志》在日本公演六年之久。
近年來,揚州杖頭木偶在國內外的很多重要演出場合中頻頻亮相,驚艷的表現每每令觀眾叫絕、叫好。《變臉噴火》、《李白賦詩》(木偶書法)、《板橋作畫》(木偶繪畫)、《扇韻》、《嫦娥舒袖》、《耍佛珠》、《草裙舞》等節目久演不衰,愈演愈新,成為揚州乃至中國對外文化交流、接待中外貴賓的常演節目,這充分展示了揚州木偶藝術的魅力和藝術家們超人智慧及風采。僅2012年一年中,揚州杖頭木偶節目就先后赴美國、英國、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國家與地區演出,每到一國一地都受到當地觀眾的熱烈歡迎。
揚州市木偶劇團排演的木偶劇,既有立足于中國文化的,也有取材于西方舞蹈、傳說的。比如《草裙舞》,就是取自美洲地區最具特色的舞蹈動作,節奏明快熱情,動作火辣奔放,為觀眾拓展出無限的審美思維空間,也為揚州杖頭木偶絕活注入了新鮮的內容。而在劇目《三國志》中,劇團在很多木偶動作設計方面都曾向日本的歌舞伎、音樂學習、借鑒。
由于木偶表演藝術沒有語言的障礙,而且老少咸宜,因此在中外文藝交流中往往擔當著主力軍的角色。今天的木偶藝術也在不斷地從西方文化中汲取養分。木偶劇團除了一些傳統絕活表演之外,還排練了一些大型劇目,比如《白雪公主》、《胡桃夾子》。這些劇目克服了杖頭木偶沒有腿的特點,把西方的芭蕾舞搬上揚州杖頭木偶舞臺,對揚州杖頭木偶表演也是一大突破。小小的揚州杖頭木偶,可以演繹出萬千氣象、大千世界。
揚州木偶戲如今已經成為了具有多種因素構成的綜合性藝術,總體上以戲曲化為主,話劇、歌舞劇等成份兼而有之。同時還具有揚州木偶戲特有的人物形象戲曲化、操縱表演個性化,燈光舞美現代化,音樂唱腔優美化的藝術待色。無怪乎許多國際友人嘆為觀止。我相信,只要堅守揚州木偶藝術的本真,不斷探索,就能不斷發展,贏得觀眾的喜歡與追捧,為這一古老技藝續寫不老的傳說!
注解:
①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2卷第23頁。
[1] 《偶韻綿長》(內部資料),揚州市木偶劇團編印,2007年。
[2] 《揚州木偶藝術發展的三次飛躍》,封保義,載《藝術百家》1994年6月。
[3] 《絢麗多姿 獨樹一幟——揚州木偶藝術摭談》,戴榮華,載《劇影月報》,2011年8月。
[4] 《揚州木偶戲的探索》,常驥良,載《藝術百家》,1994年6月。
[5] 《揚州木偶藝術的輝煌歷程》,趙毅,載《劇影月報》,2012年6月。
[6] 《揚州木偶表演藝術二題》,王海燕,載《劇影月》,2009年2月。
[7] 《木偶藝術創新的思考——揚州木偶藝術發展的三步曲解析》,封保義,載《中國戲劇》,2003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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