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琦
(天津外國語大學 天津 300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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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潘岳悼亡詩情感的悲慟
張 琦
(天津外國語大學 天津 300270)
在我國古代并不是所有悼念逝者的詩都稱為悼亡詩,而自從西晉潘岳為亡妻而賦三首《悼亡詩》后,悼亡詩遂成悼念亡妻的專屬。潘岳的悼亡詩感情真摯,哀婉悲慟,詩人所視的凄涼景物皆為其內心哀悼悲情的抒發,詩人在現實中無法尋覓妻子,返尋虛境,恍恍不可解脫。詩人故作曠達效仿賢能而不得,更增其哀。情之至深至真,如泣如訴,悲痛斷腸,讀之不免讓人潸然淚下。
潘岳;悼亡詩;情之悲慟
潘岳的妻子是楊氏(楊氏是西晉書法家戴侯楊肈的女兒)。潘岳十二歲時與她訂婚,后結婚,大約共同生活了二十四個年頭。楊氏卒于公元298年(晉惠帝元康八年)。潘岳夫婦鶼鰈情深,楊氏亡后,潘岳悲痛欲絕,他為悼念亡妻而作《悼亡詩》三首,情真意切,哀婉動人,劉勰在《文心雕龍》悼祭文中首推潘岳悼亡詩,認為其詩有經典風范,空谷絕響,后人難出其右。潘岳的悼亡詩開創了我國悼亡詩的先河。潘岳對亡妻的摯愛真情難以割舍,而這情感融化在其詩文中便醞釀出深沉濃烈的悲慟之情。
借景抒情是我國古典詩詞常用的表現手法之一。王國維《人間詞畫刪稿》十:“昔人論詩詞,有景語、情語之別。不知一切景語皆情語也。”景、情和才能為詩。在潘岳悼亡詩中,詩人常常通過描寫景物來抒發情感,賦物以情,移情于景,此時的景物不再是自然界的景物,它們被賦予了人的情感,而成為詩人悼念亡妻悲凄情感的象征。
“春風緣隙來,晨霤承檐滴。”這兩句是說春風循著門縫吹來,屋檐上的水早晨就開始往下滴瀝。雖然是春天,但春風如何能融化得了詩人心中悲痛的塊壘。屋檐之水,融化滴至地下,雖然是一派春暖大地的景象,但在作者看來不過是雨打芭蕉的凄涼之景,點點滴滴,打擊著詩人的心,這次第,怎一個“悲”字了得?詩人如此凄涼悲惋,以至于“寢息何時忘,沈憂日盈積。”
“清商應秋至,溽暑隨節闌。凜凜涼風升,始覺夏衾寒。”寒秋已至,而詩人僅只穿著夏衣,亡妻已去,再無人為他噓寒問暖,準備秋衣。上言加餐飯,天冷多加衣,只道當時是尋常。夫妻之間,再普通不過的關懷,此時在詩人的眼里已成為過往。習習涼風,冷的不僅是詩人的身體,更是他愴然若失的心。詩人夜半不眠,想起往昔,不禁撫襟長嘆,涕淚沾胸,悲從中來。
詩能動人,唯情而已。潘岳與妻子幽冥相隔,他的眼前浮現的是妻子生前的音容笑貌,更增其哀。詩人觸景傷懷,悲從景來,字字帶淚,句句含血,無法排遣的是詩人的一腔悲苦,滿腹哀慟。
寫景則是借景抒情,而詠物則在于言志,所睹之物,即客觀之“象”,所言之“志”,即為主觀之“意”,意與象的結合就是“意象”。立象是為了盡意。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比翼鳥”、“連理枝”是成雙成對的存在的,它們成為夫妻恩愛不離不棄的象征。而在實際的生活當中,往往是比翼鳥單棲,連理枝不能連,所以這些意象就成為詩人悼念亡人的一種感情寄托。潘岳的《悼亡詩》中就有相似的意象,“如彼翰林鳥,雙棲一朝只。如彼游川魚,比目中路折,”往昔的雙飛鳥,如今形單影只,往昔的比目魚,如今孜然一身。比目魚,不比不行。物尚且如此,更何況人。愛妻亡逝,只留作者一人在這人世間,看看那比翼雙飛的鳥兒,想想比目而游的魚兒,更添作者的孤獨凄涼之感,意象的運用更加反襯詩人鴛鴦失伴的黯然神傷。
在悼亡詩中不僅有動物意象,還有景物意象。月是景物意象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月本無情,是人睹物傷懷,主觀的認為月有陰晴圓缺,從而闡發出人的哀思與愁苦。在潘岳的悼亡詩中就有“月”這一意象。“皎皎窗中月,照我室南端。”、“歲寒無與同,朗月何朧朧。”無論是“窗中月”,還是“朗月”都勾起了詩人無限的相思之情,夜半不眠,輾轉反側,百無聊賴,撫襟長嘆,涕淚沾胸,漫漫長夜中詩人咀嚼著無盡的死別之苦,此情此景,哀婉欲絕。
“墳冢”,是與亡者聯系最為密切的意象,它常以隱晦的方式出現在悼亡詩里。如潘岳《悼亡詩》中的“駕言陟東阜,望墳思紆軫。徘徊墟墓間,欲去復不忍。”“墳”、“墓”暗示妻子的亡故,恩愛夫妻,陰陽相隔,生生世世不復見。此情此景,引發了詩人無限的悲思之情。物本無情,人有情。人睹物而傷懷,意象在悼亡詩中的運用增加了詩歌的藝術魅力,更反襯了詩人情感的哀婉悲慟。
蘇軾《江城子》中有“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詩人借夢境來虛寫自己和亡妻相見的場面,詩人在現實中無法尋覓到妻子,便假想夢中相遇,以虛馭實,虛實相生,字里行間傾訴著詩人對亡妻的深切思念之情,感人肺腑,讓人為之動容。這就是以虛境抒發哀情的妙處所在。
在潘岳的《悼亡詩》中,雖然未運用夢境抒發對妻子的深切思念之情,但潘岳構建虛幻的情景來抒發其寸寸悲情。如“悵恍如或存,周遑忡驚惕”中“悵恍”意同恍惚,“周遑”一詞將詩人的神智恍恍惚惚,總是心緒不寧的狀態生動地呈現在了讀者面前。詩人因為悲傷而精神恍惚,有時候會覺得妻子還活著,驚覺之后,回到現實,人去樓空,只剩下詩人形單影只,從而產生一種虛實交錯的藝術效果,更增加其悲愴感。
又如“獨無李氏靈,仿佛睹爾容。”“寢興目存形。遺音猶在耳。”詩人在這空蕩蕩的室內,似乎看到了妻子的容顏,作者在夢幻中想象著妻子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但回到現實生活中去,詩人哀婉悲慟,以至于“不覺涕沾胸”。詩人將對妻子濃濃的思念融虛境之中,思念至深,情真意切。然而這種想見卻又見不到的思念,更是令人悲慟斷腸。
潘岳的《悼亡詩》感情飽滿,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他的悼亡詩傳遞出“死者與世長辭,生者綿綿相思”的死別凄慘悲情。這種陰陽相隔,永世不復見的哀婉悲慟之情令讀者肝腸寸斷,潸然淚下,這也正是潘岳《悼亡詩》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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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琦(1992-),女,漢,河南省,碩士研究生在讀,天津外國語大學,研究方向:古代文學。
I2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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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5)12-0020-01